第二百八十五章前因中
天才蒙蒙亮時,小小打著呵欠,裹在湖色暗花福祿壽紋白狐領圍大氅里,站在東廂的抄手游廊上送秋冀陽與朱平玨出門。
轉回頭來,正好看到章嬤嬤領著翠雲從後罩房處的月洞門走過來。
「章嬤嬤來了。」
「夫人安。」章嬤嬤曲膝給小小福禮,「六爺和小王爺出門了?」章嬤嬤看到秋冀陽與朱平玨領著護衛們離去。
「嗯。說是和五爺他們約好了,今兒要看後山那些徒弟們比試。」小小笑著招呼章嬤嬤進堂屋。
章嬤嬤見小小罩在白狐兜帽里,睡得紅撲撲的臉頰,不由得數落幾句。「夫人現在可不比往常,天寒露凍的,雖說今早沒下雪,可是天兒一樣冷。」
小小含笑點頭應著,邊與章嬤嬤進了堂屋,一進到內室,小小便忙不迭的月兌下大氅。
「嬤嬤今天怎麼來得忐早?」
章嬤嬤將小小安置在暖炕上,問早飯吃沒,這才跟小小稟報昨夜的事,小小頗為訝異,昨日章嬤嬤才說不好處置梅香和貴珠,怎麼過了一晚,就變卦了?
章嬤嬤安撫著道︰「夫人先讓安梅、蘭香去跟梅香、貴珠吩咐一聲吧午後就讓她們出門,免得趕不及押運那些大家伙。」
小小點頭,讓安梅及蘭香一同去跟梅香二人說,安蘭留著侍候,便讓其它人都退下。
人都退下後,小小便迫不及待的拉著章嬤嬤問話。
「不是說不急著處理她們嗎?。」
「原是不急,不過……您瞧」章嬤嬤拿出昨夜在床幃下撿到的荷包。
小小接過來,粉色的荷包繡著芙蓉花,繡功並不上乘,荷包的布料也很平常,小小打開荷包,里頭只有一個紙包。
「這是…」安蘭聞到藥味,探過身來。
小小不解的望著章嬤嬤。「這不是*藥,也不是**,而是劇毒。」章嬤嬤神色凝重的道。
「難不成是拿錯了?」小小心想她們一個想利用機會扯下人自己上位,一個則是想往上爬攀上高枝,怎麼可能想謀害人命?
「這不是普通的毒,這藥沾一點就沒法救。」蘭香從小小手上接過荷包,打開紙包細瞧後道。
「這藥是貴珠給梅香的,難道我們弄擰了貴珠的目的?」小小問。
章嬤嬤搖頭。「這就不得而知,我交待了送她們回去的車夫、家丁還有那兩個婆子,讓他們回去後,跟內院總管、龍軍師說一聲,讓他們給查清楚。如果這藥是趙嬤嬤給的,趙嬤嬤是打何處得來的,若是貴珠的,貴珠又是從那里弄來的。上回那個紫蘿,我听說她弄了一堆的藥,只不過沒證實,人被打了之後,就讓家里人接出去了。」
章嬤嬤對此事頗為不滿,那位榮養堂的鄭嬤嬤沒將事情交代清楚,夫人是六爺的妻子,但是六爺並沒有將景波山莊的內務大權交到夫人手上,別說是她,恐怕連夫人問鄭嬤嬤,那婆子也可能糊弄搪塞過去。
景波山莊雖是六爺的產業,但實際上在處置的人卻是龍軍師,難不成龍軍師對六爺不懷好意……
想到這兒,章嬤嬤看著小小的眼里不禁流露出擔憂,正想開口說什麼,小丫鬟在外頭通稟齊家姑嫂來了。
知道小小已吃過早飯,便簇擁著她去正屋給老爺、老太太請安。
※
冀福院外有一乘小轎候著,一問之下才曉得,是六爺吩咐人備下的。
「六爺還真是仔細。」齊表嫂掩嘴輕笑。
兩個粗壯的僕婦正候在一旁等小小上轎,小小想了想,決定不要。「我還是自己走著去。人家七弟妹有孕在身,去給老太太請安還不是自己走著去」
章嬤嬤聞言嘴角翕翕,眉垂眼憂,齊六姑女乃女乃親昵的挽著小小的手臂。「說的好,咱們表妹豈比不得人家一個文弱弱的孕婦,走,姐姐陪你走。」
小小朝齊六姑女乃女乃甜甜一笑。
齊六姑女乃女乃一時有些呆滯,回過神後,靠在小小耳邊輕聲調侃著︰「小谷主這笑還是留著迷倒咱們家姑爺好了,平日別輕易顯露給人看。」
小小不解轉頭看她。
「听姐姐的,不然姑爺可能會醋海生波。」
小小會過意來,笑容更加甜美,兩個人並肩走在前頭,後頭章嬤嬤看了看轎子,又再看徑自往前走的小小,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章嬤嬤放心,小谷主原就懂武,平日也練功養身的,懷了孩子不等于是廢人,走幾步路對她來說只有好處。」齊表嫂溫柔笑著上前攬著章嬤嬤的手道。
「真的不妨事?」
「真的。」齊表嫂笑著安撫她。「夫人說了,一會兒要請章嬤嬤陪著我去給七太太診診脈。」
章嬤嬤點頭應諾。「這是夫人的差遣,齊夫人說什麼請的,實在太客氣了。」
齊表嫂笑著輕聲與章嬤嬤說︰「章嬤嬤是知道的,我們奉郎主夫人之命,過來守著夫人的,若是在七爺院子里看出什麼端倪來,還請章嬤嬤代為出頭。」
章嬤嬤听了有些疑惑,守著夫人與在七爺院子里看出端倪,兩者之間有何關系?齊表嫂見狀靠在章嬤嬤耳邊,輕聲道︰「若是讓人知道我與六妹醫術不差,只怕到時夫人要動身回京時,我們月兌不了身。」
章嬤嬤想到七太太成親數年,懷了孩子都保不住,她們原以為七爺也同其它秋家人一樣,沒有通房沒納妾,誰知昨日去了七爺院子送禮,才曉得原來七爺是有通房的,七太太原也相看好了一戶人家的女兒,準備著要為丈夫納妾,只是正忙著時突感身子不適,請了大夫才知道有了身孕。
七爺因此才讓七太太打消了為他納妾的念頭。
孕育子嗣如此不易,若知道齊家姑嫂擅長婦科且醫術了得,照老太太向來偏袒七爺的作風看來,只怕會端出婆婆架子,硬要留下人為七媳調養安胎吧
章嬤嬤頷首。「我明白了。」
去到正院,五太太正領著孩子過來請安,五爺前一晚回房,就跟妻子說了六弟妹有孕的事,還特別叮囑別聲張,五太太見了小小,笑著過來招呼著。
「弟妹要注意身子,天寒地凍的走路可千萬要當心。」絮絮叨叨的叮嚀著。
一旁的七少爺昱行不耐煩的甩開女乃娘的手,快跑幾步上來揪著五太太的大氅。「娘,快點兒,跟老太太請過安,我還要去上學呢」
七叔那個夫子專愛整他是不,家里這會兒只有他一個人上學,可是從來沒讓他好過,背書描紅沒有少過,書背不好說留下就留下,誰來說情都沒用。
五太太這才想到她們還在正院外頭。「瞧我,外頭天冷還拉著弟妹在外頭閑聊。」五太太拍額笑道,挽著小小走進正院,不一會兒,七爺夫妻與八太太先後也到了,她們才在堂屋等了一會兒,曉燕便笑著出來請她們請去。
老爺和老太太已一身整齊坐在內室的臨窗大炕上,依序請安之後,老太太問了幾句話便讓他們回了。
出了正院,小小才對七爺說︰「七爺,這位是我齊家表嫂,這位是我齊家六表姐,她們隨我來秋家莊做客,听聞七爺院里有些收藏的孤本,頗感興趣想借來一看。」
七爺停下腳步有些怔愣的望向六嫂,只見六嫂眼楮朝四周一瞟,他立即反應過來。「是。」他與齊家姑嫂見禮,「既是二位有興趣,我讓內人好好為二位及六嫂好好介紹。」
齊表嫂與齊六姑女乃女乃含笑側身回了禮,七爺便帶著七少爺到外院學堂上課去了。
五太太和八太太與她們一同走到岔路,便分別離去,七太太領著小小一行人,回銘和院去。
章嬤嬤扶著小小︰「夫人……」
「我想了想,還是不明著說去幫七弟妹把脈的好,免得引人注目。」
章嬤嬤點點頭,另一邊安梅疾步行來,靠到小小身邊道︰「稟夫人,梅香與貴珠都吩咐好了,一會兒馬車備好了就讓她們上路。」
小小頷首。
七太太是孕婦,走得慢,身邊侍候的丫鬟小心翼翼的扶著她,一步步慢慢走,小小身後的小丫鬟們有些不耐,幾個小丫鬟嘟著嘴東張西望,章嬤嬤見安梅過來,便退後一步,讓安梅及安蘭護著小小,她听到小丫鬟們吱吱喳喳的細微抱怨聲,回頭掃了一眼。
機靈的發現了章嬤嬤在看她們,忙拉了同伴一把,幾個人陸續發現章嬤嬤在看她們,才慌張的低頭收聲安靜的跟著走。
小小笑著跟安梅道︰「章嬤嬤的利眼一出,就天下太平了。」
安梅忍俊不住,與安蘭兩個掩嘴輕笑。
小小想到香荔院的那一位,開口問了下。「顏姑娘還好吧?。」
「還好,那位袁大夫給的藥還挺有效的,昨兒半夜就醒了,听說哭了一宿。」安蘭輕聲的回道。
小小訝異的看安蘭︰「是給疼的嗎?。」
「不是吧」安蘭覺得受傷較重的是雲喜,人家雲喜多勇敢啊昨兒也是半夜醒來,連哭都沒哭一聲,只問他傷好了還能不能回去當差?
安梅鄙夷的道︰「奴婢看她是給羞的吧」
不一會兒就來到銘和院,銘和院里侍候的人早得到消息,六夫人及客人要過來借看七爺珍藏的孤本,看門的婆子笑開了臉,迎進自家太太和六夫人,一進院門就是一條曲折的游廊,銘和院倒不是標準的四合院,游廊盡頭是五間的正房,正房前是個園子,春天時應該是非常美麗的景象,只是此刻染成一片白,不復見春的妍麗。
院中幾株大樹裹著銀裝,正房前一位中年嚴肅的婦人領著院里侍候的丫鬟們,給七太太及小小請安。
七太太親切的拉著小小的手,介紹道︰「這位是七爺的乳娘高嬤嬤。」
高嬤嬤動作嚴謹的朝小小曲膝福禮。「見過六夫人。」
小小受了禮,若有所思的多看了高嬤嬤幾眼,只覺得這位高嬤嬤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