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兄妹下
那傳話的小廝悄悄的瞧了內室的秋冀陽後,便離了小樓回世子那回報去了。
阿史那世子才剛接到城主讓人傳來的急信,將看完的紙條燃著,然後走到燻籠前,放開手讓快要燃盡的紙條掉進燻籠里。
那個城主忐沒腦子,想獻上美女求自保,也得看看情況,自己不長眼的撞上朱平玨去,怪誰?想要他幫著出主意?哼哼想得美啊
若不是與他交好能混進誠國公的大營去,他才懶得理這個蠢人,只是,現在完全就不甩他,似乎也不好。
阿史那在書房里踱步思量著下一步,他雖重創了寶親王一記,卻不想逼他入絕境,他只是個一個微不足道的王爺世子,根基不穩,他要的是上京里的貴人看到他的好,而不是讓寶親王注意到自己進而防著,甚至下狠手把自己給除了。
就在此時,他想到了一個人,岳謹毓。
他眉一挑快步走回書案後提筆振書,將方才想妥的法子寫下,一條條的陳列出來,時間地點,都細細詳列,然後翻查著之前記錄岳謹毓的書冊,將之行蹤與阿緹娜的行蹤一一比對,良久他抬起頭笑了起來,忽地听到房外輕微的腳步聲,他立時收起笑容喝道︰「誰?」
「世子,是小的。」那小廝進了屋,一臉的紅,也不知道興奮還是給凍紅的。
「怎麼樣?」阿史那強自鎮靜的盯著他。
那小廝就把自己去到小樓所看到的,還有自己從侍候的樂師、丫鬟們那兒听來的,全說給了阿史那听,阿史那听到妹妹竟然用了和合香,還在那姓秋的小子面前丑態盡出時,皺眉眯眼看似頗為惱怒。
「你辦得很好,只要秋冀陽知道阿緹娜做了什麼好事,就算他一時被她美色所惑,也不會長久。」
「世子,秋公子並沒有與郡主……」
「我知道,只是阿緹娜做這種事也不是一兩回,手段日益精進,難保秋冀陽不會疏于防備,中了她的計。」
「那現在……」
「現在?呵自然是不可能了。」他朗聲大笑,可笑父親還以為不管阿緹娜怎生胡鬧,將來都注定成為皇子妃,一點也不擔心惹惱了姑母怎麼辦
他擺手遣退小廝。
父親就這樣縱著她,明知道秋冀陽是誰,阿緹娜找上門揚言要與寶親王的女兒共夫,父親不但沒罵她,還讓人護著她,一路尾隨秋冀陽來常圠城。
思及此,他想了下,在書案上的計劃上加了一條,讓人將阿緹娜搶人的行徑傳回上京,不能直接傳入宮里給姑母,姑母彈壓得下,肯定會將此事壓下去,現在礙于阿緹娜放浪成性,父親不好明著逼姑母讓阿緹娜嫁潘將皇子,姑母還未替兒子找到更好的對象前,她也不會輕言放棄阿緹娜。
所以,他得幫姑母下定決心才行。
他仔細的再三細看方才寫下的計劃,覺得萬無一失之後,便吩咐下去,讓他們分頭行事去。
※
齊六姑女乃女乃請朱平玨他們入屋,小小坐在堂屋正中的羅漢榻上,她扁著嘴瞅著齊六姑女乃女乃手上的托盤看。
「又要喝啊?」小小睜著明亮的眼可憐兮兮的問。
昨夜兩方會合之後,齊夫人扶著小小一上馬車,齊六姑女乃女乃立即奉上安胎藥給她,小小一看就傻了,明明沒看到她們熬藥,怎麼會冒出來熱呼呼的安胎藥湯來呢?
當時齊夫人就笑道,她們平日就有將安胎藥熬好制成藥丸子,出門在外不方便時,只要以滾燙的熱水化開,自然就有藥效不減的藥湯可用。
「是啊」齊夫人見朱平玨他們進屋來,收了正搭在小小手腕上把脈的手。「你昨夜動了真氣,對孩子不好。」然後溫婉的起身,與朱平玨和秋老爺見禮。
小小本要起身,秋老爺出聲制止。「你好好歇息為重,這種俗禮不要緊。」小小點頭應諾,齊六姑女乃女乃走到她面前,笑容可掬的將托盤往小小面前一擺,小小乖乖的端起托盤上蓮青瓔珞小碗,試了溫度之後,就一口氣將藥汁喝下。
齊六姑女乃女乃接過空碗,然後遞上絹帕給小小拭唇,齊夫人則端了一杯熱茶給她淨口。
等她們侍候好小小喝藥,朱平玨才開口問。「小小,在我們到之前,有人對你放箭?」
小小點點頭,抬起眼無垢的黑玉瞳閃著點點光芒,「那是一隊騎士。」
「他們呢?」朱平玨點頭又問。
小小卻看了眼秋老爺,然後看著朱平玨笑道︰「不知道。」
朱平玨見小小回答之前,先看了秋老爺一眼,猜想可能與他在場有關,偏頭想了下,決定不要讓孕婦傷神,有什麼問題,他可以去問齊夫人她們。
齊夫人似乎心有所感,便笑道︰「我們坐在馬車里,什麼也沒看見。」
朱平玨听了就皺了眉頭。「想來那些人還有更要緊的任務在身,所以朝你們放完箭就走了。」
「也許吧」小小聳肩應道。
朱平玨見狀便囑咐小小注意身子好好安胎,外頭的事,自有他們去處理,見小小應諾後,他便與秋老爺一起回了小院。
小小見他們走了,拉著齊夫人問︰「大夫,不,大谷主傳訊給你了?」
齊夫人笑著伸手輕拍小小手背︰「是。大谷主說了,秋會首沒事,只不過他不好跟谷主拿藥,而且現在也不好一下子就把他的傷給治好來。」
「為什麼?」
齊夫人皺眉衡量著該如何開口。
「冀陽哥哥是讓那個金家大小姐給劫了?」
「是的,而且听說這位金家大小姐聲名狼籍,被她看上的男人,若有不從就是家破人亡的下場。」
小小听著就惱了。
「難道她不知道冀陽哥哥有妻子了嗎?。」
齊六姑女乃女乃將她從大夫那兒听來的事說給小小听,末了還道︰「秋會首為了自保,不惜扯動傷口才避開她,大夫也在她身上動了手腳。」
小小嘟著嘴︰「大夫不能把冀陽哥哥給送回來嗎?。」
「不成的,如果來這麼一手,人家不把秋會首當妖才怪。」
「那就讓冀陽哥哥在那女人身邊待著?」
齊夫人走到香幾前,在青銅鼎里燃了香,「大夫說秋會首待在那兒,興許能查出汀河上的船難是誰設的毒計。」
小小想到胡惟的過世,杜真和龍從文重傷,嘴角翕張,遲疑了半晌才問︰「你們不能去幫他們把把脈嗎?。」
「不能。」齊夫人溫婉的拒絕了。「我說過的。」
「我知道,只是不死心,唉算了」小小很挫敗的回道。
齊夫人看小小開始打呵欠,便道︰「還是歇歇吧外頭的事情,有小王爺和秋老爺去處置,您就安心吧」
「知道冀陽哥哥在那,不能讓我去偷偷看一眼嗎?。」小小眨巴著雙眼,一臉乞求的看著齊夫人。
齊夫人忍俊不住笑出聲來。「不成,您好好的安胎吧」
小小無奈的上床睡覺,心里暗想著,你不讓我去看,難道我不能自己偷著去嗎?沒想到一上床閉上眼立即進入黑甜鄉,速度之快反讓齊六姑女乃女乃嚇到。
「嫂嫂,你放的安息香是不是太強了些?」齊夫人也有些錯愕,仔細回想了下︰「沒有,我怕分量太過會傷了小谷主,還特意減了量。」
「那……」齊六姑女乃女乃指著已然睡著的小小。
齊夫人上前握住小小的手把脈,「沒事,看來應該是昨夜累壞了吧」
齊六姑女乃女乃也上前把脈︰「這也太厲害了,竟然一閉眼就立刻睡著?」
齊夫人輕笑著為小小掖了被角,與齊六姑女乃女乃一左一右放下床帷,然後走出內室。
朱平玨回到小院,小丫鬟來報龍從文醒了,他趕忙前去探望,見到那包裹著白布的臉,朱平玨不由興起難言的憤恨。
「大師兄不用氣惱,反正我一直不喜歡自己那張臉,現在我可是有正當理由易容了。」龍從文自嘲,朱平玨蹙眉不語。
「找到三師弟了嗎?。」不想讓朱平玨糾結在自己的臉上,龍從文轉移話題。
「還沒,不過護衛們去查過,我想他應是讓金大小姐藏在金府里。杜真他們不是追著岳謹毓到常圠城來的嗎?。」
「是,岳謹毓一到常圠城就進了金府。」
「你想金大小姐有沒有可能是受岳謹毓之命,才來襲擊?」朱平玨坐在龍從文床邊,見小丫鬟端了藥來,便伸手接過。
「大師兄,我自己來吧」龍從文見朱平玨拿起藥匙要喂他喝藥,忙伸手接過藥碗。
朱平玨只得放手,看他一口氣把藥湯喝個干淨。
「不太可能,金大小姐是追在我們之後,按腳程來看,她應該是一入城就直接往客棧來。」
「我們以前不曾注意過岳宜山,岳宜山一介文官如何與金府有往來?」
「金老爺是地熾國來的商人,岳宜山當年以丁憂為由放棄仕途,雖是平遙公主的女婿,但他聲名不顯,若那些年四處游走結交認識了金老爺也不足為奇。」龍從文分析道。
「嗯。」朱平玨低下頭沉思著,他總覺得時間上有些對不上。「當初杜真他們會追著岳謹毓過來,是在船難之後,當時我和冀陽還沒到榮城。」
金大小姐那時還沒見過秋冀陽。
「金家的來歷應該不簡單,尋常的富戶商家,養得起那麼一隊衛士,金老爺有兒子,可是衛士卻是保護著女兒,女兒未嫁,就算再怎麼有錢,總要替女兒終身打算吧金老爺卻由著女兒追著男人跑。」想到那暗夜突如其來的箭雨,龍從文眸子一黯。
「我想金大小姐應早就有婚約在身,而且這樁婚約,金老爺認定是穩操勝算,對方是絕不會退婚。」朱平玨想到一事。「那天是怎麼回事,為何暗衛們都不在?」
「那天城主派人通知說岳謹毓有動靜,我便讓幾個暗衛過去盯著,沒想到人才派出去,衛所守將派人過來,說查到地熾國的探子……」
「所以又派了人出去。」朱平玨接下話,嘆息一聲。
「誰會料到竟然有人濫殺無辜,根本不在乎會不會誤傷。」想起來,龍從文忍不住惱恨的以拳擊床。
朱平玨待他冷靜下來︰「這是湊巧,還是……?
「暗衛們到達時,岳謹毓已經不見蹤影,所以他究竟有沒有出金府,暗衛們不能肯定,至于他們查到的探子,竟然是金家大少爺身邊的小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