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三章憶往
「柳家是什麼身份,常寧伯的庶子就算是姨表親,他怎麼就敢上門逼親?他娘還妄想著要嫁柳大老爺為妾,真真是笑死人啊都是只徐娘半老的破鞋了,她還想著跟自己的妹子共夫哪可笑不?」岳宜山沖著寶親王笑得開懷,淡淡的酒氣從他身上逸出,讓寶親王微皺了眉頭。
「常寧伯那個急中色鬼可是被她活活氣死的,要不是礙著個孝字,常寧伯世子也不會只將她和庶弟逐出伯府,讓他們母子兩回寧州自立去,他可是連吃了她們的心都有啊哈哈哈」
寶親王聚精會神防備的看著他。
「我一看就知道你對柳依依有情,不過你在京里的那個蘇……就是商人之女,柳家又不可能將唯一的嫡女嫁你,你注定要想著她,另娶他人為妻的,卻萬萬沒想到,竟然讓你得償所願老天爺真是待你不薄」
「是你唆使他向柳家逼婚的?」
「那可不,嘿我做的不差吧哈哈哈」岳宜山想起往事,就興奮得雙眼發光,整個人幾乎坐不住的在椅中前俯後仰,不一會兒他重傾身向前,沖著寶親王咧嘴而笑。「操弄人心,真是件再好玩不過的事情。」
「十二皇叔就由著你這麼胡來?」
「嘿他又不是我爹,我名份上的爹可不是他,我爹姓岳,是名門岳氏最後一滴血脈,可惜時運不濟,連個親生血脈都傳承不了」岳宜山輕笑著,眼神逐漸渙散,他跌靠在椅背上,抬頭看寶親王,忽地靈光一閃,他瞪著寶親王。「你,你對我做了什麼?」
「我什麼也沒做,你該問的是,你的人對你做了什麼?」寶親王緩緩起身,神態冷陌的看著他。
岳宜山努力以手指頭往大腿上用力一掐,手指卻無力的滑下長袍,頹然的靠在大腿上,他只覺眼皮沉重幾乎要睜不開來,最後一絲神智潰散前,他腦子里轉過最後一個念頭,是誰?對他下手。
當岳宜山癱軟在椅子里時,他的侍從疾步入內,看到主子癱在椅子里,他的眼楮閃了一下,而後朝寶親王抱拳歉然道︰「給您添麻煩了」
「你做的很好。」寶親王朝他微頷首,然後轉身離去,不一會兒進來四個御林軍,將已經昏迷的岳宜山拿下送到大理寺。
寶親王走到外間,重重的吐了口氣,陰郁的悶氣卻仍沉澱澱的壓在心頭,他朝龍大總管和秋展捷示意,他們二人隨即跟在他身後走出廂房。
「我們回去吧」
才走了幾步路,就見到朱平玨幾個人沖過來。「爹?您沒事吧?。」
秋冀陽沒有開口,眼楮上下的打量著寶親王,見他神色有些懨然,但周身上下並無不妥,才稍稍放下心來。
「沒事。」
「你們怎麼會來?」龍大總管不著痕跡,心疼的看了長子一眼。
「岳宜山……」話才說到一半,就看到被御林軍拖出廂房的岳宜山。「他…怎麼……這是怎麼回事?」
「回去再說吧」寶親王淡淡的道,率先走向通往角門的小徑,秋冀陽忙上前領路。
回到寶親王府,龍老總管親自候在府門,見寶親王安然下馬,暗暗松了一大口氣,迎上前去低聲道︰「老寶親王在書房里等著您。」
「知道了。」
進了書房,老寶親王正端著茶盞,見他們進屋來,忙放下茶盞,開口問道︰「怎麼樣?逮到那個兔崽仔沒?」
「逮到了。」寶親王應道,伸手接過兒子遞來的茶盞。
大家依次坐下後,寶親王才將岳宜山的事情做了交代。
「您早在他身邊安插了人?」朱平玨听到竟是岳宜山的侍從對他下了藥,而非听命對父親下藥時,不由驚呼。
「怎麼可能?我又不是神仙。」寶親王失笑。「那侍從是他父親安插在他身邊的人。」
「那他……他還看著岳宜山對他父親出手?」
「他們父子最後一次見面時,那侍從正好不在,後來才從別人那里推敲出來的。岳宜山防心很重,鳳閣不是也安插了人手進去?」
「是,只不過那只青鳥探得消息不久後,便被派去跟在岳謹毓身邊,跟著去了平遙公主府。」
老寶親王輕嘆。「沒想到這個人真是不簡單,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興風作浪。」
「太子府那邊……」
「自有大理寺寺丞去煩惱。」老寶親王喝口茶道︰「總算是把岳宜山給抓住了。」皇上也能松口氣了吧
等秋冀陽他們回去之後,朱平玨跟在父親身邊,慢慢的走回敬謹院,他屏退侍候的人,低聲的問︰「當年娘真的不想嫁給您?」
「真的。她說她不跟人共侍一夫,更不委屈做小,若不是你母親的姑母及表舅幫著,只怕還真娶不到你母親。」想起往事,寶親王忍不住嘆氣,能娶到柳依依,可是費了他好大一番功夫
「當年,究竟是怎麼樣?」朱平玨好奇的問。
「當年啊∼」丟下這一句後,寶親王笑著徑自越過兒子,大步流星進了敬謹院。
朱平玨呆怔在原地半晌,然後才笑著搖頭追上前去。
※
秋冀陽回來後,跟小小說起岳宜山被逮的事,還提到了些許過往的事,隔日一早,小小便拉著章嬤嬤問當年的事來。
章嬤嬤看著小小認真的雙眼,想起二十多年前的寶親王妃來。「我自小就跟在小姐身邊,柳家家大業大,大老太爺求娶大老太太時,大姨太太已經入常寧伯府為妾,大老太太是嫡出,而大姨太太是庶出女,看大老太太向來不順眼,見大老太太嫁入柳家,她心里就不痛快,後來見到大老太爺,那更是火上澆油一發不可收拾了。」
「為什麼?」
「大老太爺長得好啊傻孩子,您瞧寶親王妃長得好吧?。」
「嗯,我娘可是大美人。」小小覺得與有榮焉,得意的笑彎眼。
「常寧伯本就風流倜儻,他花言巧語的哄了大姨太太委身,後來礙于名聲才納她為妾,可他女人實在太多,大姨太太進了伯府後,幾乎就是獨守空房,她皮相雖美,但內里實在是上不得台面。」
小小受教的點頭。「所以娘說,女人不能只能靠著一張臉蛋兒,頭發底下的東西也很重要。」
「是。大姨太太幾次上門來,都試圖去大老太爺跟前晃悠。」
小小托著腮听得入神。「外祖母都沒說什麼?」
「什麼都沒說,也沒做。」章嬤嬤淺笑。「小姐見了就惱,這個大姨母明明有夫婿,竟還做出這等不要臉的事來。」
「我娘怎麼做?」
章嬤嬤將炕桌上的攢盒打開,香香甜甜的糕點味立時誘人食欲,小小挑了塊芝麻卷,放進嘴里一嚼,濃濃的芝麻香,配上甜甜的蜜,松軟軟的口感,小小吃了一塊之後,忍不住又拿了一塊。
「小姐想讓她在大老太爺跟前出丑,不過還沒出手,就讓大老太太阻止了。」
「咦?為什麼?外祖母不好出手,娘出手不好嗎?。」
章嬤嬤為小小倒了杯茶,才道︰「大老太太說,咱們越防著她,男人反而越想一探為何咱們要防著,一來二往的,男人的心都偏了。」
小小捧著茶杯,眨巴著眼問︰「後來呢?」
「小姐見大老太太都不當回事,就靜觀其變,由著大姨太太自己去瞎鬧,沒多久常寧伯夫人就下令不許她出門。小姐十四歲那年,常寧伯死了,傳言是被她氣死的。」
「呃……真的是她氣死的?」
「那就不得而知,只曉得她那個兒子是個不成材的,吃喝嫖賭樣樣來,管也管不住,常寧伯夫人是個名門閨秀,做不出丟丑露乖的事來,只要她一管這個庶子,大姨太太就撒潑鬧事,那時候柳家有些親戚上門打秋風,大姨太太就笑大老太太心慈手軟,由著人上門佔便宜,要大老太太學著點。」章嬤嬤說起這位大姨太太時,口氣十分的鄙視。
「她現在呢?」
「早死了小姐生小王爺那年,她兒子犯了案,被判刑斬首,她受不住,就跟著去了。」章嬤嬤嘆口氣,「小姐十三歲時,那時候姑太太的丈夫死了,姑太太帶著兒子回娘家附近來住,姑太太沒女兒,寵小姐寵得,族里就有人說,姑太太那兒子將來定是要娶小姐為妻。」
章嬤嬤頓了頓,小小听她聲音有些沙啞,忙斟了杯茶給她,章嬤嬤接過喝了一口,「後來消息傳了出去,小姐行將及笄,可上門提親的人卻很少,看來小姐就要嫁姑表少爺了,那時也不知是誰去攛掇姨表少爺,讓大姨太太上門來提親,那時候常寧伯已死,她們母子兩個被趕出常寧伯府,姨表少爺卻還仗著常寧伯府的勢頭,想要強壓小姐嫁他為妻。」
「那我爹?我爹呢?」
「寶親王那時跟老寶親王鬧翻了,領了皇差南下辦差,沒想到遇了難,讓姑表少爺給救回去。」
「所以才會認識我娘?」
「正是。後來姨表少爺逼得讓人受不了時,寶親王主動提親,可他那樁婚事舉國上下皆知,小姐不想嫁,寶親王跟小姐磨了許久,小姐才終于點頭答應。」
「那位姑表少爺呢?」
「他本就無意娶小姐,他和小王爺的師父,月牙姑娘的父親是同門師兄弟,與同門的師妹早已訂有婚約。」
「那攛掇著我娘姨表兄的人,就是岳宜山?」
章嬤嬤搖頭,「老奴不知,柳嬤嬤也許知道。」
小小點頭道︰「冀陽哥哥查過了,應該沒錯,這個人真是壞透了不好好安份的過日子偏愛四處作怪,冀陽哥哥說了,這個人還殺了他自己的爹,蘇千靈的二叔,還有四皇子,還有,汀河上祖父他們會遇難,也是他在背後操弄的。」
章嬤嬤笑著拍拍她的手道︰「幸好他已經被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