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文晴飛快掃視一眼楠木雕花長桌，沒有找到可以隱藏的地方，目光一轉，在房內每個地方掃過，看到牆邊上擺放的兩張楠木纏枝蓮紋四開光坐墩，慕文晴飛快搬了一張過來，放在長桌之下，然後一伸手，把原來那方普通端硯拿出來，又小心翼翼把那方歙硯傾斜，里面的墨汁就慢慢流到了端硯中。
只听得慕仁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慕文晴直接把歙硯往坐墩那四個海棠式開光洞中一放，手上已經沾染了少量墨汁，她拿起毛筆，筆鋒在端硯中擺動，讓里面的墨汁都均勻了，這才在筆舌忝之上輕輕沾了沾，抬起手，又開始寫起來。
慕仁大步進來，笑道︰「晴兒，今日先生說你表現不錯，字體秀麗，為父忍不住過來看看。」
慕文晴才動了一筆，听了慕仁的話，把毛筆輕輕斜放在筆峰架之上，站起身，微微福身道︰「父親大人，那是先生過譽了，晴兒才學習，哪里能寫出多好的字體。」
慕仁目光落在桌面的硯台之上。
慕文晴低著頭道︰「父親大人，請過目。」面前的宣紙之上，幾行大字清晰映入眼簾。
慕仁細細一看，也忍不住模著下巴道︰「確實不錯。倒有了些清秀模樣，才學了沒幾日，能做到這般，也著實不錯。」慕仁看著慕文晴微笑，眼角余光在整個桌面掃過。
「多謝父親大人夸贊。」慕文晴低著頭帶著些羞澀道，被夸贊得不好意思了。
慕仁呵呵笑了笑，側轉了子，慕文晴整個房間陳設就在他眼前一掃而過，嘴里語重心長道︰「晴兒有了進步，切忌戒驕戒躁，否則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是，父親大人教導晴兒記在心間。」
「嗯，這樣就好。明日監察御史夫人生日，入了府中，可要記得巡守禮節，不要丟了慕府的臉面。」慕仁有些失望，轉身就要離開，一低頭就見了那楠木桌面下的坐墩，不由停了腳步，不動聲色道︰「晴兒，怎的把坐墩放在桌底？」
慕文晴低頭看了眼，不要意思道︰「父親大人，先生要讓我們站著寫字，說是初期要養成好習慣，打好基礎，懸著手腕才能鍛煉筆力。有時候晴兒寫字寫得累了，就忍不住坐一坐……」
慕仁哦了聲道︰「練字也得適可而止，你是女子，也不指望你有經天緯地的男兒般才學，識得幾個字，懂得些道理就好，累了坐下也無妨。」
「謝父親大人，父親大人，您真好。」慕文晴眼含感激，如慕之情展露無遺。
慕仁笑道︰「一陣就要用晚飯，今日先生布置的做完了，就早些過去。」
「是。」
晚飯後，燕夫人和慕仁兩人去了玉香的院落，一番安慰囑咐。
慕文晴也回了院落，準備明日的監察御史宋夫人家中一行。
第二日一早，慕文晴準備停當，去見燕夫人，慕文月和慕文芊也同時前來，三人都穿著前幾日才買的衣裙，煥然一新的感覺。
燕夫人看著她們點頭微笑，出了府邸，這回卻沒有披著斗篷。
如同前幾日一般，乘著小轎前往。
御史中丞宋大人年已五十有多，今年以年老體邁，需要回家修養為由，告老還鄉。府邸和慕府相反，一個東面，一個西面。轎子晃晃悠悠行了大半個時辰，慕文晴偷偷掀起簾幕往外一望，就知道這就是她早些時候來過的西城區。想到西城區，自然不自覺想到了趙六郎、劉大郎，還有凝香。
他們如今如何？
從守福守寧口中得知，劉大郎最終還是沒死，慕文晴也知道，縱然四十板子厲害，可第一這婆子並不曾用盡全力，對比她們打雲香就知道了。第二劉大郎是男子，縱然瘦弱但是身子不差。
其他被紅袖招所打的人應該也好了吧
慕文晴搖搖頭，放下簾子，把這些事情甩開，他們既然離開，恩怨早就一筆勾銷，他們的死活與她無干。
轎子又行了一陣，在一間府門口停了下來，巧香掀開簾子，慕文晴探出頭一看，一座府邸出現在眼前。門口幾個小廝趕緊迎了上前，領著燕夫人等人入內，燕夫人回頭看了眼，等慕文晴、慕文月和慕文芊都下來了，這才一起入內。那小廝並沒有帶著燕夫人等人入大廳，而是直接去了正房院落。
院落內倒也沒有別樣不同，不過寬闊軒敞，小廝在院落門口就止步，幾個丫鬟迎了上來，對著燕夫人等人行禮，其中一人就去通報，帶著燕夫人等人入了正房院落內的後堂。
才走到門口，就听見里面傳來陣陣笑聲，燕夫人頓了頓，又繼續往前。慕文晴對這些人並不太熟悉，一則因為前世燕夫人早逝，二則因為之後她的懦弱，不願見別人，邵娘子也不是正妻，算是扶正成了填房，慕仁卻也不敢給她正妻之位，只說平妻罷了。後來又娶了一房正妻，卻也是個……
慕文晴很少出席這樣的場合，只有嫁給孟璟之後第一年才多走動走動。
慕文月和慕文芊也是第一次出來，兩人都頗有些好奇，多看了幾眼周圍陳設。
燕夫人才入內，室內笑聲突然一停，就听見一個笑聲道︰「原來是慕府燕夫人到了，快些過來，這兒正給你留著位置。」
慕文晴循著聲音望過去，就見到一個五十上下的女人看著燕夫人笑。行為舉止間頗有威儀，身後站著兩個丫鬟模樣的女子，三十多歲年紀，梳著婦人發髻，看來應該是宋大人的通房。
燕夫人看了那位置，正在右邊靠前，一側還有兩個三十歲左右的夫人，一個年輕些薄嘴唇的有些不屑看了她一眼，另一個卻對她微微的笑。
她福身道︰「見過宋夫人，燕娘不敢逾矩，還是坐在這邊的好了。」她和宋夫人不熟，又環顧一圈，左側還坐著三位夫人，這幾人，彼此之間倒也認識，不過點頭之交。慕仁的官職算是中間位置，譬如這三位的丈夫都是九品官員，燕夫人也微笑與她們對視點頭，就選擇在右邊的下首坐下。
宋夫人之言不過是客氣說辭，燕夫人坐在了現在位置，也並沒有再多說什麼。室內幾人又開始了先前的話題。
「……後來啊，那夫人就真的不再擔憂，每回郎君不在身邊，宿去妾侍之處，她也混不在意，自顧自開心高興。久而久之，這郎君也心中疑惑，莫非夫人真的不再歡喜他？倒是用了更多心思在夫人處。」宋夫人說完，目光在眾位夫人臉上滑過，帶著涵養的微笑住了嘴。
那對著燕夫人微笑的女子已經接著笑道︰「果然是厲害的女子，把個郎君的心思模得透徹。」右邊的幾位已經隨聲附和。哪知道那眼高于頂，對燕夫人有些不屑的女子已經嗤笑一聲道，「這有什麼厲害，我倒是听過一個故事，里面的夫人要比這厲害百倍。」
宋夫人不動聲色笑了笑，溫和看向那女子道︰「劉大人府中只有兩位通房，連個妾侍都沒有，我看最厲害的是劉夫人才對。我們這兒的幾位，可都向你學著點才是。」
劉夫人听了這話，頗有些得意道︰「我倒是沒什麼本事，不過郎君寵愛罷了。」此言一出，另外幾人臉色都有些難看。
監察御史縱然是正八品官職，可畢竟已經退了下來，人說人走茶涼，哪里比得上在職的從八品上階。宋夫人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今日她們過來看看，說不準再過些日子，連她這個人都給忘得一干二淨。但是從另一面來說，宋府君人脈還在，弟子生源也還在，這些人也多多少少會看著這點，賣她個面子。卻哪里知道這個劉夫人如此不上道。
宋夫人也沒有很生氣，她倒也听過劉夫人的名頭，知道她出生不錯，做女兒時本就驕橫，到了年齡還沒人提親，也就下嫁給了如今的劉大人，而嫁了人自然就變本加厲了。劉大人壓根不敢多納妾，家中兩個也不過是從小服侍的丫鬟，其實連妾侍都稱不上。
宋夫人眼珠子一轉，目光就落在了燕夫人身上，她微微笑道︰「若說這世上真有不納妾的好男兒，那就應該數燕國公府邸的男兒了。唉，只可惜了……」
燕夫人突然听到提及她的家族，臉色不由一沉，燕國公府男子從不納妾的規矩，雖不是人盡皆知，這些權貴耳中卻稍有所聞。只可惜父兄已經亡故這麼些年，如今卻作為話題提起，讓燕夫人從心底里開始不舒服。
劉夫人也順勢看向燕夫人，掩著嘴笑道︰「說得也是，這樣的男兒，可是女子心中的好郎君。」話題一轉，又道，「卻不知既然燕家男子不能納妾，女子卻為何可以嫁給納妾的郎君？」
慕文晴眼中閃過一抹厭惡，她馬上就想起了這個女人的身份，這應該就是劉縣丞的夫人，她身後站著的女孩兒也就應該是烏衣鎮中出名的驕橫女子劉大娘子。
燕夫人淡淡道︰「個人有個人姻緣，燕娘比不得劉夫人這般好命，自然也沒有劉夫人這般緣法。」
「這麼說來，燕夫人可是認為嫁給了慕明公是命不好了。」劉大娘子嬌笑道，「听說夫人病了這兩年，連府中事務都處理不得，還好有個善解人意溫和的妾侍，幫著做了不少事兒。人人羨慕慕明公有兩個賢內助……現在看來，氣色倒很是不錯啊」
可惡，最厭煩這般亂七八糟的斗嘴游戲。
慕文晴眉頭擰起，忍不住插嘴道︰「劉夫人麼？您是從哪里得知阿娘處理不得事務了？這府中大大小小，所有的事情都是阿娘打理。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听。卻原來劉夫人也愛听這些市井傳言。」
燕夫人等慕文晴說完，才輕咳一聲責備道︰「晴兒，怎的這般沒大沒小，劉夫人哪里是這樣的人。」
（我錯了，我去看《大宇宙時代》，看得頭暈腦脹，現在寫了一章，腦子還迷迷糊糊。明天定然更新600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