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月過去,轉眼到了七月流火的季節。
慕文晴一如既往的學習,每日往返在書房和燕園之間,偶爾也會偷偷出去言章行看看。不過此番她更加小心翼翼,不讓邵娘子的爪牙發現。
慕文月的臉經過幾月的精心護理,好了不少,現在只見得到一條淡淡的疤痕,這疤痕由最初的血紅色到淡紅色,直到現在開始泛起了白色,雖然不如開始這般顯眼,可走近了看,還是有種突兀的違和感。
「阿姊,今日我們去燕園旁邊的大園子歇涼好麼?」慕羽凡拉著慕文月笑道。
慕文月在休息了一個多月之後,終于再次去書房學習,不過每次去都要蒙著面紗,也少有出門,有時候就算是慕文晴慕文芊相約,也不會到場。而且經常身上面有種濃郁的脂粉味,想必她是拿了邵娘子的胭脂涂抹在臉上掩飾。她整個人比以前沉默多了,本來就不多話的人,現如今更是寡言少語。只不過,慕文晴的警惕卻一天比一天強烈。
慕文月頭微微側了側,因為帶著那種頭戴式的面紗,看不清情緒。
「我不去了,你們去吧」淡淡的聲音傳出來,她說完也不瞧眾人,就轉身離開。
慕羽凡在原地站了半晌,才轉身看著慕文晴道︰「阿姊越來越不愛和我們接近了……」
慕文晴笑了笑道︰「時間久了就會好了,走吧,我們去燕園。」
微微抬著的頭露出了玩味的笑容,這世界真是調轉了個兒,以往孤僻的是自己,現如今這滋味也該讓慕文月嘗嘗了……
玉香的肚子漸漸大了,有郎中專門把過脈,說這一胎是男孩兒的可能性很高。燕夫人對玉香越加優待,不單不用去請安,每月的月銀還額外多了二兩。
就這點,雲娘子在私底下不知嘀咕過多少回。
兒子罷了,呸,我也會生。
「郎君,雲娘知錯了,以後定然會好好待二郎,您就讓二郎回來吧。妾身,妾身一人很是孤單。」雲娘子的手指間在慕仁胸口劃動,嬌柔的聲音中帶著些委屈。
慕仁現在來這兒也少,幾個月不過來了幾回罷了,慕仁著好了衣裳,正要出門,回頭看一眼坐在床邊有些淒涼的雲娘子,嘆口氣,點頭道,「等明**就讓二郎回來吧,不過,以後切記要好好教導,若是還如同以前一般,讓二郎養成了個嬌縱的性子,那麼,以後你就當沒了這個兒子。」
慕仁聲音轉厲,雲娘子本來有了喜色的臉也狠狠壓了下去,低著頭,小媳婦般的應了聲「是」。
等慕仁出了門,雲娘子抬起頭,臉上是可見的狠厲之色。
春花輕輕端了洗簌的銅盆子進來,道︰「娘子,恭喜娘子了,二郎要回來了,這可是好事啊」
雲娘子冷冷道︰「自然是好事,這府里過不了幾月,又會再有一個阿郎了。二郎不值錢了,回來也就回來了。」
春花吃了一驚道︰「娘子,難不成那位真的是個男孩兒?」
雲娘子冷笑道︰「可恨這一切竟然都是當初我自己造成。」
春花咬咬唇,想到了當初的事兒,不由道︰「算起來,這龔四娘以後生得小子定然會放在夫人名下的吧。」
雲娘子一愣,才恍然大悟,咬著牙道︰「到頭來為他人作嫁衣裳。好你個二娘子,年紀小小就心機深沉。」
春花憂心道︰「這般看來,二郎既不是長子,也非嫡子,以後只怕要吃虧。」
雲娘子的手一緊,正要說什麼,听得外面有人道︰「娘子,邵娘過來了,說是恭喜娘子,二郎回家了。」
雲娘子眉頭一皺,只怕是慕仁才出了門就吩咐的人,所以這麼快就傳到了別人的耳中。不過這邵娘子這般殷勤作甚?
雲娘子略一思索,也就明白了其中的關竅,她冷冷一笑道︰「快請她入廳內,我即刻過來。」
雲娘子收拾打扮停當出門,就見到邵娘子已經在廳內坐了良久,卻目不斜視,依舊保持著得體的微笑,心中不由一緊,才發覺有很多東西竟然都是一直忽略,看不清真相。她整了整臉色,嬌笑道︰「邵娘今日前來,這是蓬蓽生輝。」
邵娘子望過來,站起身,嘴里笑答︰「特意前來恭喜雲娘的二郎回來。」
雲娘子走進,在邵娘子對面坐下,「邵娘坐,說起來,二郎這些日子少見我,與我卻生分了不少。唉……」
邵娘子笑道︰「雲娘擔心什麼,小孩子健忘,就算是他現在和別人親近些,時間久了就會知道誰才是真正為了他好。」
雲娘子笑道︰「承您吉言,指望如此了。」她揮揮手,示意邵娘子坐下。奴婢上了茶,雲娘子端起茶杯,不急不緩開始啜飲起來。
邵娘子也不出聲,只低頭飲茶,半晌後才笑道︰「倒是好茶,雖然及不上那日夫人請的,但也別具風味了。」
雲娘子听了這話不是滋味,只酸溜溜道︰「這倒也是,我這小地方小人的,哪里能有夫人的本事?」
邵娘子放下茶杯,抿著笑慢條斯理道︰「有些地方,或許你不如夫人的本事,但是有些地方,你卻要比夫人強了不少……」
雲娘子也放了杯子,笑道︰「哦,不知是什麼本事?」
邵娘子笑而不語,往院門外望去,只听見院門外傳來孩子的哭聲。
雲娘子臉色一變,飛快站起身要往外跑去,卻在奔了兩步之後就停了下來,轉身笑道︰「倒讓邵娘見笑了,這些日子不見二郎,心中異常的思念。」
邵娘子道︰「這倒是人之常情,今日前來,本就是為了給雲娘道喜。雲娘只管去就是。」
雲娘子遲疑了下就要出去,卻听見身後的邵娘子輕笑道︰「等再過幾個月,我們就得向夫人和龔四娘道喜了。」
雲娘子身子一顫,站在原地,冷冷回頭看向邵娘子︰「你待要怎樣?」
邵娘子低頭一笑,用手帕子掩住了嘴,道︰「雲娘怎的問起這樣的話來?我待要怎樣,我又能怎樣,自然是一同祝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