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暖的陽光照在燕園中,素素從園中躍出,飛快的奔向慕文晴。
慕文晴彎腰抱起它,回頭望了眼來路,邵娘子早就在岔道口分開,適才那三人也被人帶去洗漱。
低頭看一眼手掌,先前的指甲印記只剩微不可見的淡紅色,慕文晴神色平靜,大步往室內而去。
燕夫人坐在雲紋銅鏡前,身著淡紅色團花長裙,緋色流雲紋織金錦半臂裳,臉上還有些病氣,整個人卻在淡紅色的映襯下增添了好幾分光彩。
蘭香站在身後輕柔挽著發髻,一雙巧手如花叢飛舞的蝴蝶,翻飛中發髻高聳,再簪上一朵紅花,蘭香望向銅鏡中帶著溫柔笑意的人影,輕輕道︰「夫人,今晚上阿郎過來,定會喜歡。」
燕夫人微微勾了唇角,笑容中卻漸漸多了些憂郁。
慕文晴掀開門簾,面無表情入了門內。
蘭香回頭笑道︰「二娘子來了。看夫人漂亮麼?」
燕夫人微笑回頭,慕文晴卻快步過去,依偎在燕夫人身邊,低頭細聲細氣道︰「阿娘自然是美的。」
「嘀嘀嘀,發現稀有毒品迷夢攜帶者,是否啟動解毒程序?」突兀的聲音突然冒出來。
慕文晴身子一僵,繼而喜出望外。
她一直不知道三十世紀在什麼地方,更無從談起尋找醒夢解藥。心中也擔憂母親體內原本積存的毒藥發作。此時此刻,無異于天降吉兆,她哪里還能分辨什麼真偽。
「是,是,是……」她忙不迭回答。
「是什麼?」燕夫人愣了一愣。
慕文晴這才發現過于激動,竟然月兌口而出。
她笑嘻嘻道︰「自然是,是最美的了。阿娘最美了。」
慕文晴順勢摟緊了燕夫人,只感覺到一股熱流從玉竹中流出來,順著她的手腳,一直鑽入了燕夫人體內。
燕夫人已經拍著她的背脊笑道︰「竟然頑皮起來了。」
「二娘子看到夫人病情好轉,自然也開心了。」蘭香在一旁笑道。
燕夫人手頓了頓,只道︰「這幾日覺著身子沒這般沉,卻仍舊怏怏提不起精神。」
蘭香笑道︰「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哪能這麼快好。」
慕文晴連忙點頭,道︰「是啊,是啊,阿娘再過幾日就好的了。」
燕夫人笑了笑,沒出聲,只對著蘭香使了個眼色。蘭香揚起的笑容陡然退卻,一瞬間眼圈兒就紅了,她側過臉,躲開了慕文晴的目光,只道︰「二娘子,您好好陪陪夫人,好好陪陪……奴婢,先退下了。」
慕文晴雙手摟著燕夫人,坐在燕夫人腿上,臉頰埋在燕夫人肩頭點點頭。她感覺到那熱流仍舊源源不斷的流向燕夫人,直到一炷香之後才停止。
「嘀嘀嘀,能源不足,能源不足,解毒程序關閉。」
慕文晴手漸漸松了,沉默不語。
燕夫人輕輕一戳她額頭道︰「怎麼?一副不高興的模樣。」
慕文晴甕聲甕氣道︰「沒有。」
抬起頭,望向泄漏著春光的門簾,她嘆口氣,「阿娘,今早上府中進了三人。等會兒我讓他們來見您。」
慕文晴抬起頭,定定看著燕夫人,突然有些不忍心看到燕夫人等會兒的模樣。
「阿娘,您還記得前幾日我說過的夢麼?」
不等燕夫人回答,慕文晴陡然站起身,月兌離她溫暖的懷抱,飛快道︰「他們來了。」頭也不回,快速跑了出去。
燕夫人怔怔半晌,調皮的陽光透過南窗一絲縫隙跑進來,照在地面,切割在她的裙裾之上。
一會兒功夫,一個丫鬟帶著三人前來。
洗漱一番,換上了新的衣服,這幾人的眉目即刻清清楚楚顯現在眼前。
慕文晴遠遠就望見了,目光落在走在左邊的小丫鬟裝扮的女孩兒身上。
這一番梳妝,洗去了風塵,竟然白女敕女敕頗有幾番可愛,說是流民,卻難以讓人信服。
旁邊的女孩兒卻瘦弱些許,臉色也蠟黃不少,皮膚鮮見得粗糙許多。
走在最後的十歲所有的男孩兒斯斯文文,低垂著眼眸一聲不吭。
「見過二娘子。」那丫鬟近前對著慕文晴行禮。
慕文晴覺得她有些眼熟,略微一想,就記起來,正是邵娘子身邊的人,名字似乎喚做同兒。
「起了吧,阿娘正等著。」慕文晴冷冷掃過幾人。
同兒猶豫了一下,就在園子門口頓住了腳,剩下的三人在竹香的引領下入了廳中。
蘭香已經摔著門簾子出來,「夫人說了,讓兩個女兒家進去看看。」
兩女孩兒拘謹站起身,跟著竹香進了房中。
慕文晴只立于廳中,里面的聲音就斷斷續續傳入耳中。
「你叫什麼名字,生得可真真可愛。」
「稟夫人,奴婢翠喜。」
「如何來到這里?」
「奴婢本是江南人氏,去歲水災饑荒,隨父母逃往江浙,投奔舅家,沒曾想舅家村落早已荒蕪一片。一路往西,隨意流浪,途遇寧妹子和劉大哥。三人結伴而行,寧大哥說金陵還有個遠方親戚,小時曾經來過一回,于是三人一路乞討到此……」
慕文晴冷冷地笑起來,她低頭看了眼垂著眼眸的這位劉大哥,慢悠悠道︰「你的遠房親戚呢?」
劉姓少年低頭道︰「屋中人去,空落落一片。」
慕文晴細細打量他的表情,卻見他確隱約有些失落,不由疑惑,難道是真言?
「好了,以後你就叫做翠喜,這名字好。既然跟著月娘,那就好好服侍她。至于你……就叫做凝香,以後隨著二娘子,可不要辜負了她……好了,都退下……」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說了這些話,燕夫人很是疲累,慕文晴趕緊入內,揮手讓竹香帶著他們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