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羅杏目一凜,侃侃而談,「我軒轅一族好不容易攢下了了這點家底,沒必要這麼快就昭告天下,引來各方的覬覦。很多時候,往往奇兵才能出奇效。」說完她稍微一頓,不容置疑的吩咐道,「此事已定,大家分頭準備吧。」
「是。」丁香蔫蔫得答應了一聲,又翻出了她隨時攜帶的小藥囊來,翻找著自己的寶貝,看能做些準備,以防不測。
白風卻是眼神晶亮,對少主統籌全局的睿智和以身犯險的勇敢更加佩服,這才不枉他苦練二十余載報效的主上,不枉是他白寨世代苦尋得的軒轅舊主。眼前的少主還是初見時的清麗少女,但是白風心頭卻沒有了初見時的旖旎念頭,只有滿頭滿腦的效忠之思,「是,屬下謹遵少主吩咐,這就去準備。」
白風答應著,風一般的去了。
日薄西山,黃昏已近。
綺羅帶著丁香再次出了小竹樓,進了安都的城門,找了個僻靜之處去了臉上的掩飾之物,只是遮住額間嫣然如血的紅痣,雖然還是同樣的一身衣袍,但是已經不見了小山村內賃房而居的丁姓秀才和小童,而仿佛是兩個好奇的閨中主僕,換上男裝偷偷溜上街來。
收拾停當,綺羅這才帶著丁香施施然的向著被丁香和白風同時詬病的听嵐小榭而去。
听嵐小榭之所以惹人詬病,是因為這個听似雅致的去處,實是個男人們尋歡作樂的勾欄之地,所不同的是這里的老板是個雅致人,教的姑娘們個個色藝雙絕,但卻都是賣藝不賣身的,不管客人是什麼來頭,看中了哪個姑娘,唯有娶了去,否則甭想沾了姑娘們的身,因此听嵐小榭也被人稱做雅榭。
听嵐小榭這樣一處別致的去處,在安都甚是有名,只要在對安都稍有認識的人都會知道這個雅榭。因此綺羅和丁香只是稍微一打听,很快就按照熱心人的提點尋了去。
雅榭果然是雅,門庭處並無尋常勾欄之地的艷俗喧鬧,大門處高懸著‘听嵐小榭’四個蒼勁飄逸大字的藏青色牌匾,一點也沒有菲靡之氣,反而隱隱的透出一股子清高的遺世獨立的味道。洞開的朱色大門內,迎面的影壁上是一幅磚雕富貴牡丹圖,牡丹花冠碩大,重瓣層疊,嬌艷富麗,左右再輔以添色的綠葉,更襯托著這花中之王的富麗堂皇。
綺羅佇立門前,正在不動聲色的欣賞著這華麗富貴、吉祥如意的磚雕牡丹,一個身著綢布短衫的小童轉過影壁迎了過來,對她們明顯的女扮男裝的裝扮視而不見,甚至連眉頭都沒動一下,他始終保持著出來時淡漠的神情,在綺羅二人面前站定,微微垂著頭,輕柔又恭敬的說︰「二位可是有緣人?公子已經等候多時了。」雖然說的是問句,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
自從他出的門來,綺羅一直拿眼風掃著這個青衣小廝,見他小小年紀見怪不怪,自有一股子沉穩干練之氣,心中暗自佩服,不禁對今晚相邀的正角又多了一份警惕,能有這樣的人物甘願受其趨勢,主人定不是泛泛之輩。
綺羅心思百轉,面上自是分毫不帶,她杏目一閃,微微含笑,慢語道,「相逢既是有緣,煩請小哥頭前帶路吧。」
「貴客,請隨我來。」小童不再多話,轉身踏步而行,引著綺羅主僕繞過清雅淡香的荷池,穿過九曲八彎的游廊,來到內院一棟相對獨立的小竹樓前。
自從知道要來這听嵐小榭,丁香心里一直就沒舒服過,直到進得雅榭,她心頭不但不舒服,還浮起一種怪異之感,漏夜相約之地是個勾欄館就罷了,這個著名的勾欄館卻反常的沒有靡靡之音、妖冶之色,反常即為妖,丁香心里益發的不踏實起來,她一扯綺羅的袖子,忍不住小聲嘟囔說︰「竟然是這麼個古怪的地方,小姐,我看我們還是回去吧。」
綺羅當然也注意到了這里種種的異常和怪,但是越是如此,越激發了她的好奇之心,對方如此煞費苦心的安排了這麼一個地方約她見面,所議之事也必定非凡,她反手拍了拍丁香的手,輕聲安撫道,「無妨,我們既來之,則安之。」
誰知,主僕二人小聲地談話早被竹樓內的有心人听了去,他在屋內接過綺羅的話,含著笑意稱贊道,「早就听聞綺羅公主聰穎異常,今日一見,卻知公主膽量也是不凡,佩服、佩服啊。」
好熟悉的聲音啊,綺羅聞言稍微一愣,腦中靈光一閃,想起了御書房下密道內的偷听,竟然是月國大皇子找上門來了,好大的手筆啊,綺羅心中暗暗咂舌,嘴里卻裝作渾然不知,揚聲回到,「公子雅趣,勇救丁香,也好計謀、好身手啊,綺羅一直銘記五內。」
事到如今,月知文也無意隱瞞,他亮明身份,朗聲邀請道,「綺羅公主客氣了,知文冒昧相邀,公主肯賞臉前來,月某不勝榮幸之至,快快請進。」
月知文一邊說著,一邊親自打開了大門,無意間一抬頭猛地就撞進了一雙黑漆漆、明亮亮的杏眼里,赫然就是近日來,時常入他夢鄉的那雙眼楮,竟然是曾經有一面之緣的故人,月知文唇邊那抹慣常的笑容一下子就僵在了臉上。
但是,很快的,他鳳目一挑,馬上恢復了常態,一拱手,做了了個請的姿態,迎候著綺羅主僕。
既然對方挑明了身份,綺羅也不好再繼續裝糊涂,她正準備邁步進屋,一抬眼正把月知文瞬間的怔愣收盡眼底,疑慮之間她也認出了一笑樓內巧合偶遇之人,但是隨著月知文面色如常,綺羅也不肯多言,她大大方方的進入竹樓之內,正式拜謝,「綺羅謝過大殿下對我們主僕的襄助之情。」
綺羅說著扭頭嗔怪還在呆愣著的丁香,「愣著干什麼?還快點不拜謝大殿下的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