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羅公主突然醉倒,幾家歡喜幾家愁,鸞秋盈和穆宛清自是暗自喜不自禁,但是卻急壞了一心為妹妹著想的紫鳳公主。
原本,一個晚上都笑吟吟看著綺羅妹妹得體應和,巧妙立威,紫鳳公主好像自己也這麼做了一般,心中暗暗高興,臉上的神采也隨著綺羅而飛揚。但是,自從綺羅臉色不對,頻頻的喚人要茶的時候,紫鳳公主開始擔心了起來。
直至月國的穆小姐去給綺羅妹妹敬酒,她本想站起來阻攔的,但是一接到母妃撇來的恨恨的警告的眼神,她又悻悻的坐下,細想想來,自己給了自己一個解釋,心中也釋然了,貴客親親熱熱地去敬酒,本就是為了她們以後和睦相處的,這也是她邀請妹妹來參加夜宴的目的之一,這個時候她是不好出面攪了的。
沒想到,綺羅妹妹卻是因為這杯酒而徹底醉倒了,紫鳳公主再也忍耐不得了,她站起身來,急急得大聲吩咐,「綺羅妹妹醉了,快扶她找個最近的宮殿去休息一下。」
鸞貴妃看著著急的女兒,心中有一點欣慰,今天晚上自己的女兒終于又派上了用場,最關鍵的時候說了一句和她心意的話。這個時候,仁善柔弱的紫鳳公主說出來的話自然比她這個一向與綺羅公主不和的貴妃娘娘的吩咐效果要好上許多。
鸞貴妃慈愛的看了眼女兒,微笑著提議說︰「清風殿離孔雀台最近,那里也是皇上經常去休息的地方,一應東西備的也齊全。」
紫鳳公主見母妃也這樣說了,不疑有它,馬上不客氣的搶過了話茬,「那好,就扶著綺羅妹妹去清風殿暫時休息一下好了。」
鸞貴妃見目的達到,大聲地呵斥大小宮人們,「一個個都傻愣著干什麼?都聾了麼?沒听到三公主的吩咐麼?」
听到鸞貴妃的明顯沒有生氣的喝斥,春蘭身形微晃就想上前,春紅卻意味不明的瞥了她一眼,把春蘭定在了原地,她自己則快速的上前一步,攙扶起綺羅公主的一只胳膊,就要把她扶到自己懷里。
沒想到醉了酒的綺羅卻並不安穩,她嘴里嘟囔著還要喝,小手也不肯閑著,無意識的亂揮亂舞著,好巧不巧的就揮開了春紅的手,一個踉蹌之下又軟軟的倒向丁香身上,丁香趁勢扶起綺羅,讓她伏在自己的肩頭,焦急地小聲說道,「小姐,你在堅持一會兒,奴婢這就帶您回宮去。」
丁香聲音雖小,卻被離的不遠的紫鳳公主听了個正著,她臉色一沉,急了起來,瞪了丁香一眼,毫不留情面的訓斥道︰「你這個奴才懂什麼?你知道替你的主子著想麼?望柔台那麼高那麼遠,綺羅妹妹吃醉了酒,再吹一路涼風得多難受啊。既然清風殿是離孔雀台最近的宮殿了,去那里正合適,我耀國皇宮之中,哪里不是綺羅妹妹隨便去得的。」
丁香被訓的心頭一跳,心中暗自誹謗,你這個表面上裝好人的公主,不知道肚子里打什麼鬼主意呢,小姐醉酒本就意識不清,豈能再隨便你們擺布。
丁香心中不忿,一梗脖子就想爭辯,春紅卻搶先她前面,大聲說道,「三公主教訓的是,洗羅宮的奴才們不懂規矩,奴婢斷不會讓綺羅公主受了委屈的。」說著她又要伸手過來攙扶綺羅。
醉酒了的綺羅本來嚷嚷著還要喝酒的,听了她們得爭吵,竟然鬼使神差的睜開迷離的雙眼,搖晃著身子,嘻笑著說︰「紫鳳姐姐說的是,耀國皇宮就是本宮的家,本宮哪里都是可以去的啊,本,本宮今夜就要去那個什麼風清閣。」綺羅說著一個掙扎,仿佛要推開丁香,自己走。
看著說話都口齒不清了,卻執意要去清風殿的小姐,丁香心中也跟著游移不定起來,但是旁邊鸞秋盈那個壞女人的人虎視眈眈的盯著她們,紫鳳公主又是一副絕不罷休的架勢,她一時也想不到良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想到這里,丁香暗中咬咬牙,抓住綺羅不安分的素手,悄悄的掐一掐她的掌心,嘴里安撫著說道︰「奴婢全听小姐的吩咐,咱們這去那個清風殿。」
早在鸞貴妃吩咐的時候,就有小宮人悄悄地舉了八角宮燈上得孔雀首來,候在一旁了,春紅見綺羅主僕已經達成一致,她臉上浮起滿意的笑容,也不再堅持上前攙扶綺羅了,對著旁邊的小宮人一揮手,小宮人會意,舉著八角宮燈頭前引路,春紅則擺出一幅防護的姿態,緊緊地跟在綺羅主僕身側,隨著暈黃的宮燈蜿蜒著前行,一行人也一路迤邐著向著宮角僻靜之處而去。
綺羅軟軟的伏在丁香的肩頭,離開了那燈火通明的孔雀台之後,她悄悄地睜開了雙眼,一掃在孔雀台人前的迷離之色,雙目清澈有神,只是感覺微微的有一絲眩暈,她輕輕地晃了晃頭,甩去若隱若現的那絲抽痛,丁香感覺到小姐的動靜,驚喜地扭過頭來,綺羅趕緊捏了捏她滿是汗水的手心,丁香會意,止住了差點溢出口的驚呼,她反手握住綺羅清爽柔軟的手掌,感覺到她自掌心出來的力量,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了一大半來。
綺羅悄無聲息的安撫了與自己心有靈犀的丁香,又伏在了丁香的肩頭,忍下不時上涌的酒氣,偷眼打量起來。
鸞貴妃這一點倒是沒有說謊,清風殿離著孔雀台的確不遠,她們一行人走了還不足兩盞茶的時辰,擎著燈帶路的小宮人就突兀的停住在了一處殘破清幽的宮殿門前。
只不過,這處殿宇卻不是清風殿,它只是離的清風殿很近而已,這處慘敗得院子甚至連宮殿也算不上,從洞開的斑駁大門望進去,這兒沒有的正經寢宮,左右沒有東西側暖閣,後面也沒有宮人住的低矮房舍,就是這麼一進深的孤零零的小院子。
丁香就著小宮人手里的暈黃的八角風燈,隱隱約約的看到小院牌匾之上寫著‘臨離館’三個字,估計是因為這兒離著孔雀台比較近的緣故,隨意搭建了這麼一處供小宮人們臨時休憩的暖閣而已。
小院中植了成片的鳳尾竹,夜風一吹,小院正中的小徑上竹韻幽幽,讓人莫名的泛起陣陣清涼的寒意,竹林旁的八角小亭子內本應常年燃著的氣死風燈,此刻卻沒有絲毫光亮,積年的枯黃的竹葉凌亂的掛在燈籠上,飄零散落在亭子里,訴說著常年無人問津的寂寞。
丁香環顧著昏暗幽深的臨離館,像是廢棄了許久的樣子,哪里是鸞貴妃說的一應東西齊備,恐怕平日里宮人們憊懶,幾個月甚至半年沒有打掃也是有的。丁香肩負著綺羅停在了殘破的大門口就是不肯邁進門去她,扭頭直直的瞅著亦步亦趨不肯稍離半步的春紅,沉聲質問道︰「這里就是鸞貴妃和紫鳳公主力薦的清風殿?一應用度俱全的?」
丁香一邊說著一邊不動生色的滑退一步,拿眼楮的余光掃視著四周,尋找著可以一擊而退的後路,現在的小姐雖說還是清醒的,但是她還是能感覺到綺羅的身體綿軟無力,不好好的檢查一番,她心里總覺得不安,還是趕緊離開這個詭異的臨離館為上。
春紅眼楮一刻也不肯離開綺羅主僕,丁香一動,她也隨著丁香的腳步斜斜的跨上一步,封住她的退路,口中波瀾不驚的說道,「這是是不是清風殿,老奴不知,老奴只是知道這里就是綺羅公主今晚休息的地方。」春紅一邊說著,一邊閑閑的一揮手,頓時,黑黝黝的四周詭異的響起一陣陣輕微的寶刃蜂鳴之聲。
丁香面上一緊,禁不住凝神側耳細听,只听得周圍淅淅簌簌的腳步不絕于耳,這幽暗偏僻的臨離館附近不知道埋伏了多少人手,她徹底明白了,從那些貴女們輪番的敬小姐喝酒,到穆宛清最後一杯苦苦相逼,再帶她們來這詭異的臨離館,徹徹底底的就是一場早有預謀的陰謀,針對小姐設下的一場連環陰謀。而她們主僕就這麼按照人家設計的一步步地走到了這里。
丁香一瞬間想明白了許多事,她背負著綺羅綿軟的身子,冷汗一下子順著鬢角滴了下來,事以至此,大不了拼了,也不能把小姐留在這樣險地。丁香把心一橫,一手緊緊的抱住了綺羅,另一只手按在腰間玉守軟劍劍柄之上,大大的眼楮眯成了一條細縫,她冷冷的問道,「你們到底想怎麼樣?姑女乃女乃手里的劍也不是吃素的。」
春紅卻不急不燥,她看著緊繃著丁香嘲諷的一笑,有意的環視了一下周圍,嘴里不冷不熱地說︰「老奴等只是謹守本分,既然奉命安置了綺羅公主,自是不敢怠慢,總是要伺候妥當了。我勸你這個小丫頭還是識時務的好,莫要逞強,毀了自己大好的青春年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