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羅拽著雲霜,雲霜攙扶著綺羅,兩人相互扶持著、向著山峰爬去,等她們好不容易爬到了頂峰,卻雙雙的傻了眼。
千辛萬苦爬上了山頂,等待著綺羅她們的卻是絕望。
後面是步步進逼的追兵;前面,萬丈懸崖,再無去路。
遠遠的傳來穆南昭放肆的大笑聲,而先前被戲耍了的穆家侍衛們也終于找到了報仇的機會。如同貓捉耗子一般,一排排的弓箭對著綺羅她們就是一動不動,而舉著刀劍慢慢的沿著小路掩上來的侍衛們嘴角也掛著戲弄般的嘲諷。
穆南昭笑聲一歇,狠戾的聲音緊跟著就清晰的傳了上來,「大耀綺羅公主的侍婢們听好了,前面就是萬丈懸崖,本將軍好心送你們一程,以後轉世投胎要睜大了眼楮,找一個可以依靠的主子,哈哈,哈哈,哈哈哈。」
穆南昭話音一落,隨即左手高高地舉起。接到了命令的弓箭手萬箭齊發,喂了劇毒的羽箭雕翎箭雨一般向著山頂的幾個瘦小人影就砸了下去,而綺羅幾個那單薄的身影在箭雨下頹然而倒,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向著懸崖深處跌去,不能移動的商蘭不忍目睹,悲憤地閉上了眼楮。
「不,……」商蘭淒厲的長嘯一聲,大顆的珠淚順著眼角淌了下來。
月知文忙活了一夜,終于細致的部署好了,突襲的大軍在山坳里靜靜地等待穆家軍墮入彀中。
突然,假寐的月知文眼皮一跳,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心如貓抓般的揪了起來,月知文一躍而起,腰間的長劍也極為少見的抽了出來,然後風一般的向著巴郡方向沖去,幾個縱越就不見了影子。
一旁的執墨被月知文一連串的動作弄得措手不及,他也跟著滿臉茫然的一躍而起,一邊狂奔追著自家殿下,一邊嘴里嘟囔著,「殿下這回好奇怪啊,難道是綺羅公主出了事?不對啊,剛剛還有消息傳來,穆宛清轉了性,竟然好心的體諒公主睡的遲,說是一個時辰後再去叫起呢。」
「你是豬麼?」猛不丁的,一臉酷酷的執典出現在了執墨的身邊,不屑的說了一句。
「呃,」執墨氣的一滯,隨即氣哼哼的說,「你這個木頭人能不能不這麼神出鬼沒的,還說我是豬,難道你知道殿子為什麼這麼著急不成?」
「自然是巴郡行宮那邊出事了。」執典倒是不氣,一邊腳下不停的狂奔著,一邊說道。
「這不是廢話麼?」執墨一邊和執典比著腳力,一邊氣哼哼的質問說,「殿下一句話沒留,這麼急得向著巴郡狂奔,自然是巴郡的宣威行宮出事了,難道還是巴郡郡守趙德斌出事了不成?咱家殿下哪有這麼閑管他?」
執典酷著一張臉沒什麼表情,听了執墨的質問,突然翻了個白眼,一副說你是豬你還真是豬的表情,「穆宛清那是什麼人?那是穆府庶女堆里掙扎出來的,她還能剩多少好心?而且這次出使耀國她又在殿下和綺羅公主手里吃了暗虧的,她還會用什麼好心?她之所以那麼吩咐肯定是不想有人去疏風殿打攪,敗露了她們的計劃罷了。」
一向寡言少語,說話言簡意賅的執典破天荒的說了這麼一大番話,說的執墨心服口服,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難看,他猛地舉起右手甩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子,「我還真是豬,這麼淺顯的道理都沒想明白。如此說來,這次真有可能是綺羅公主出了意外,咱家殿下才這麼著急得。」
執典點點頭,一副現在想明白了也不算晚的表情,又恢復了他的說話風格,閑閑的說,「你回去吧。」
「什麼?這個時候你讓我回去?殿下走的這麼急,又事關綺羅公主,我,我身為殿邊的第一暗衛統領怎麼能回去?你這個悶葫蘆也就是輕功比我好點,這回稍微聰明了那麼一點。殿邊最缺不了的還是我,要回也是你回去」執墨急的大叫了起來, 哩叭啦的把執典貶低了一頓。
「就是因你是殿邊第一用得著的人,那邊的大軍才需要你穩住軍心,拿個主意,現在殿下心急亂了方寸,執書和執硯等又都不在此處,此時還有誰比你更合適去主持大局?難道是殿下白養了你這麼多年,真正用得著你時候,你退縮了不成?」執典這次又破例了,口齒伶俐的一下子反駁了這麼多。
執典一句句的質問,讓暴躁的執墨收了聲,連帶著腳下也是一頓,他略一沉吟,還是不放心的說,「可是殿下就那麼急得走了,我擔心……」
「殿邊一切有我。」執典打斷了執墨得話,他明白執墨的擔心,撂下這句話,突然加快了腳步,向著月知文消失的方向全力追了下去。
執墨對著執典的背影狠狠的一跺腳,揚聲囑咐道,「這回殿下就拜托你了,你一定要看好殿下,別讓他做了傻事。」
「知道了。」執典的聲音遠遠的飄了回來,隨即一閃身也沒了蹤影。
執墨沖著執典消失的方向再次狠狠的一跺腳,轉身悻悻的向著大軍埋伏的山坳奔回去,那里確實也需要他出面來穩定軍心,收拾殘局,給殿下穩固的守好大後方。
不提執墨如何擔心,卻說月知文腦中一直混沌著,心中暗自祈禱,綺羅可千萬不要出事啊,他腳下一刻不肯停歇,提著一口氣直奔了半個多時辰,終于,巴郡城門遠遠在望了。
月知文稍微一頓腳步,緩了一口氣,就見城門口飛奔出一個人影,他定楮細看,確是他身邊的執棋,昨晚他離開時留下他照應的,看清楚之後,月知文的心猛地一沉。
此時,狂奔出城的執棋也發現了不遠處的月知文,猛地提一提氣奔了過來,他顧不上細想自家殿下怎麼出現在了這里,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哽咽著說,「屬下失職,疏風殿可能出事了」
「可能?」月知文半驚半喜的出口,腦中混亂的他還是敏感的抓住了執棋口氣里的含混,心中祈禱著是大家都弄錯了,綺羅還好好的在疏風殿呆著呢。
「今晨,穆家那個女人傳令說綺羅公主宿睡未醒,閑雜人等不能去疏風殿打擾了公主,我們就覺得不對勁了,我想著悄悄的前去探視,可是卻被不明身份的人擋了回來,」執棋緩一口氣繼續說道,「我們不敢硬闖,怕誤殿下的事,可是送出去傳信的鴿子也不見帶來殿下的消息,我們怕事情有變,想去追趕殿下,沒想到卻在這里遇上了,這……」
執棋的話還沒說完,月知文的臉色就刷的一下子白了起來,他一言不發,拔腿繼續風一般的向著宣威行宮沖去。可憐的執典剛剛追到城門口,連口氣都沒來得及喘,自家殿下又跑了,他只得再提一口氣,奮力追去。
宣威行宮門外負責守護的小侍衛看著面寒似水、風塵僕僕的月知文主僕風一般的飛了過來,臉上閃過一片迷茫之色,心中暗自納罕不已。但是還沒等他來得及詢問,月知文他們就又風一般的沖了出去,那個小侍衛張了張嘴里,又把話咽了回去,自己嘟囔了一句,「真是怪事啊,他們一個兩個地這都是怎麼了?」
月知文卻顧不上小侍衛的煩惱,他心中記掛著綺羅公住,一門心思的直沖疏風殿,果然如執棋所說,他將要靠近疏風殿時有幾個穿著普通內侍服飾的人悄悄地圍了上來,月知文哪里把他們放在眼里,他話都沒說,腳下也未停歇,手起劍落,切菜一般就把敢于擋他路的人送去了閻羅殿。
如此殺了幾撥,月知文終于闖進了疏風殿,卻是靜悄悄的一個宮人也看不到。月知文血往上涌,直接闖進了主殿,他顫抖著手,懷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懼和憂慮,緩緩地推開疏風殿公主寢殿的大門。
沒人,還是沒人,綺羅不在寢宮里,連她身邊伺候的大公主雲霜、商蘭、彩霞三個都不在。其他的大小宮女內監們也都沒有可人影。
月知文心頭慌亂,環視著靜悄悄的寢宮,只見寢宮的幔簾妥貼的掛起,錦被也疊的整整齊齊,案幾上茶壺茶盞俱在,甚至綺羅平日里愛吃的小點心也在,滿滿一盤六個的芙蓉糕少了三塊。但是,梳妝匣等常用物件卻不見了。
綺羅走了是她自己收拾走的,再聯想到穆宛清之言,嗡一聲,月知文的血就沖上了頭頂,他心中最後的那絲僥幸也消失的干干靜靜,綺羅被穆家人誆騙走了
此念一出,月知文的心中的一角霎那間就空了,他長劍落地,頹然的一矮身子蹲在了地上。
此時,氣喘吁吁的執典也沖了進來,對著頹廢懊惱得月知文低聲說道,「娉風閣里的人都還在。」
听了執典明顯的提示,月知文終于抬起了頭來,布滿了紅血絲的鳳目中不再是往日的成竹在胸的一片安然,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焦灼,甚是隱隱的有著一絲恐懼。他一言不發,提起青鋒劍就沖向了娉風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