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季禮和武喬奉故友重逢,自是暢快無限。他們打著商議軍機的幌子,時常聚在一起把酒言歡,軍中都是他們自己的親信,也不擔心被司徒家探了去。他們都收到過司徒太後的懿旨,蓄勢待發,無旨不攻因此,兩人毫不緊張,反而是多一些了時光閑適的一敘離別舊情。
這一日,武喬奉又邀了季禮過府議事,實則是弄了幾個小菜,拍開了陳年好酒與友共酌。剛剛兩杯酒下肚,就有親信小廝進來稟報,「啟奏總兵大人,對面的兵馬撤進了城里,並且派人送了一封信來。」
武喬奉和季禮對望了一眼,相視一笑,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了然,武喬奉並不接信,而是直接吩咐說,「派人快馬給燕京送去吧。」
遠在燕京的司徒太後收到鸞秋盈還未拆封的信,對于武喬奉的識趣是很熨帖,她滿意的點點頭,擺手,命貼身的宮人夏姑姑打開念給她听。
夏姑姑拆了信,輕輕的讀到︰「耀國掌宮太後鸞秋盈拜見辰國的司徒太後娘娘,本宮多年來受一直太後娘娘教誨,很是仰慕太後娘娘的風采,特在騰城邊城準備了美味佳肴,恭候司徒太後芳駕蒞臨。」
司徒嫣眯縫著眼楮听完鸞秋盈恭敬有加的書信,心懷大慰,這口氣明還是當年一直依賴著她的那個鸞秋盈啊。自從得到綺羅公主還活著的消息,司徒嫣早就和哥哥司徒呂商量好了,對于鸞家,不到最後一步,暫時不要逼迫太甚,因為目前還不是大動干戈的時候。現在鸞秋盈擺出這麼一副坐小服低的姿態,正合了司徒太後的心意。
司徒嫣慵懶的一笑,依稀還帶著當年司徒家大小姐初嫁時的風情,她緩聲吩咐說,「既然鸞秋盈有心,本宮就成全了她的心思,少不得去會她一會了。」
與鸞秋盈的倉促出行不同,司徒太後出行是早有定例的,太後懿旨一出,禮部就手腳麻利的備妥了。
司徒嫣乘坐了太後鑾駕,帶著全副的扈從,從從容容、浩浩蕩蕩的向著白水邊城進發了。
司徒善生自從上次得到商家遺留下來的情報,又搜羅了不少綺羅公主的情報,甚至把當初伍郡商子樹親手畫的綺羅畫像都命人找了來,整日對著畫像中鏑仙一般的絕子,神魂顛倒、浮想聯翩。
這回,听說司徒太後要親赴邊城,商議再次求娶綺羅公主之事,司徒善生實在按捺不住了,瞞著父親,死皮賴臉的求了姑姑,也一並跟了來。
司徒太後要親自來白水邊城,武喬奉和季禮都是模模糊糊的猜到了的,但是直到明確的接到懿旨,他們才風風火火的動了起來,趕緊命人修繕了行宮,恭迎太後鑾駕。
司徒太後一行按部就班的安置妥當了,這才招了武喬奉和季禮來詳細的詢問情況,「這幾天,對面的騰繩可有什麼特別的動靜?」
作為協助的季禮沒有答話,白水總兵武喬奉躬身回到,「回太後娘娘,我援軍剛到時,對面很緊張,人嘶馬鳴的調兵遣將,擺出了與我大軍城對峙之勢。幾天後,她們的鸞太後駕臨,對面的軍馬就都撤回了騰繩城內,同時送出一封信來,臣等不敢擅專,派快馬送去了燕京。等候太後駕臨的這幾天來,對面很平靜,和我們沒有增兵前沒有兩樣。」
听了武喬奉一板一眼的回奏,司徒太後滿意的點點頭,欣然評價說,「嗯,這個鸞秋盈果然還不算太蠢,你傳信給對面,就說本宮應約前來,約耀國的鸞太後于明日正午在白水邊城相見。」
「謹遵太後懿旨。」武喬奉說著就要起身去安排。
「慢著,如果明天鸞太後帶著的人多,就讓她把人留在城外,只讓她帶隨身的侍從進城。」司徒善生突然出面攔住了武喬奉,他先對著司徒太後施了一禮,接著解釋說到,「鸞家是在我司徒家的幫襯之下才有了今日,鸞秋盈雖然也是太後娘娘,但是在姑姑面前,還沒有她擺威風的地方,明日就把她的扈從攔在城外,給她一個下馬威,讓她明白明白,在這耀辰兩國是誰說了算。」
司徒善生的話,正合司徒太後的心意,扈從太後的鸞駕怎麼也得五千人,她略一沉吟,吩咐說,「生兒說的也有道理,我白水邊城不能容許太多的外人進出,就只準許她帶著千人入城吧。」
「臣下明白。」武喬奉的答應著,和季禮一起躬身退了出去,按照司徒嫣的吩咐去安排人手了。
騰繩和白水雖然分屬耀辰兩國,但是兩城之間卻不足五十里,司徒太後的信很快就傳了過去。
騰繩表面上的統帥楊吳方收到武喬奉的信,一刻也不敢耽擱,趕緊呈送給了鸞太後。
「太後娘娘,讓您帶這麼少的人過去,恐怕不妥,萬一司徒家翻臉,或者這件事就是司徒家的一個圈套,那後果……」鸞家幾個心月復之人傳閱了辰國來信之後,鸞晉州首先開口勸說。
鸞晉州的話沒有說完,但是他沒有說出口的意思,在場的大家都明白了,鸞家現在在耀國立足未穩,一旦鸞太後有了什麼閃失,那後果將不堪設想。
鸞秋盈看了一圈擔心不已的臣下們,突然綻放了一個篤定的笑容,「大家務須擔心,司徒太後如此苛刻的要求本宮,反而不會再有什麼見不得光的小動作。明天晉州挑五百個機靈的跟著本宮去就成,其他人不要如臨大敵的樣子,該干什麼干什麼吧。」
鸞秋盈當然會高興,事情正按照她預想的一步步地發展,司徒嫣既然想給她一下馬威,只準帶一千扈從,那她主動的只帶五百人去,總會讓她滿意了吧。同為女人,她的虛榮心一旦得到滿足,事情就好談多了。
鸞晉州雖然擔心太後娘娘的安危,但是娘娘來此就是為了兵不血刃的解決危機的,辰國既然肯談,而是是掌國的司徒太後親自來談,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鸞太後沒有不去的道理。因此,他除了精心挑選在挑選五百侍從之外,什麼也做不了。
第二天.鸞太後早早的就盛裝打扮了,明黃色的太後朝服,上面栩栩如生的繡著九鳳翔天,頭上卻是龍繞鳳飛的獨特鳳冠。紫鳳公主登基的時候,鸞太後讓人準備了兩套,一套給女兒登基時戴,一套留給了自己。
巳時,鸞太後就帶著春紅、鸞晉州等列隊出發。午時剛過一刻鐘,白水邊城就近在她的眼前了。
白水邊城近在眼前,鸞晉州壓下心頭的雜念,縱馬上前,高聲大喝︰「耀國掌國鸞太後應約前來,拜訪辰國司徒太後。」
城上的守兵听到,馬上報給了總兵武喬奉。
總兵府內,司徒善生也趕來侯著了,主意是他出的,他自然想親自把鸞太後的扈從攔在城外,打掉鸞家的氣焰,才好娶來心儀的綺羅公主。
听說鸞太後到了,不等武喬奉吩咐,司徒善生搶先動了,他一面派人給自己的姑姑送信,一面帶人登上了城牆。本想按照原來設想的,搬出司徒太後的懿旨,把鸞秋盈帶的人攔在城外,沒想到對方卻孤零零的僅僅帶了不足五百人前來。
司徒善生一下子蔫了,仿佛鼓足了勁的拳頭一下子打在了棉花上,威風沒有耍成,只好悻悻的帶人回去,把情況詳細的匯報給自家姑姑,把迎接鸞太後入城的事宜扔給了武喬奉。
鸞太後心中早有準備,準備迎接司徒家的刁難。讓她意外的是,司徒家並未再過多的刁難,幾聲禮炮響過,一個銀盔銀甲的將軍帶隊迎了出來。
對于一國太後來說,僅僅派一個將軍相迎,禮儀是簡單了一點,但是鸞秋盈見了,面上卻帶著和煦的笑容,心中樂開了花。司徒太後越是在禮儀上這樣慢待自己,等會兒越是好談。先給足了她面子,淡化了鸞家在耀國一家獨大給她造成的恐慌,面對一個溫順的鸞家,什麼事情不好商量呢。
鸞秋盈一路沉思著,不知不覺地就來到了辰國在白水邊城的皇家行宮。
雖然白水城距離騰繩城不足五十里,但是白水行宮的建築風格卻明顯的不同于騰繩。整個行宮渾厚蒼桑,粗獷大氣,讓人禁不住就產生頂禮膜拜的心思。
及至白水行宮大門口,鸞秋盈含笑讓人停了御攆,謙恭的說道,「皇家行宮就等同于皇家皇後,本宮身為客卿,不好再乘坐御攆,還是步行前往吧。」
鸞秋盈的話讓武喬奉一驚,沒想到耀國太後竟謙恭如此,他稍一怔愣,斟酌的說道,「行宮內備有步攆,可為太後娘娘代步。」
「也好,有勞將軍了。」鸞秋盈笑盈盈的道謝。
自從鸞秋盈一行進了白水城,就不停的有探子把情況回報進來,司徒嫣對鸞秋盈的一言一行都了如指掌,對于她的謙恭謹慎很是滿意,听說她一直滿面含笑的走進了行宮大門,換了普通的步攆前來,司徒嫣心中更是舒服,這才帶著人迎出了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