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御手指翻飛,不大一會兒,綺羅腳下就匯集了十多條活蹦亂跳著的銀魚。公子御扭頭看看差不多了,又把目光四散開去尋找引火之物。待他看到不遠處的峭壁上長著的青松之後,公子御眼神一亮,足尖輕輕點地,借助反撥之力,高健的身子燕子一般流暢的飛了出去,須臾就登到了峭壁斜長著的青松之上。
只不過,青松雖然看起來長了不短的年份,但是枝條卻還是很細,不足以支撐公子御的身子。他莆一落腳就發現了這一嚴峻的問題。公子御不慌不忙,略一沉吟,果斷地再次騰空而起,雙腳倒了掛在石縫之上,騰出雙手,利落的折起舒展著的松枝來。
看著公子御一連串沉穩流暢的動作,綺羅暗暗唑舌,雖然她已經被白老寨主打通了任督二脈,又在穆宛清陰差陽錯的幫助下洗經易髓,身體早非當日的弱質閨閣可比,但是能這麼嫻熟的把自己的身子運用到如此隨心所欲的地步,她自問還是做不到的,而且差得不是一星半點。
就在綺羅暗暗羨慕地沉吟不語之際,公子御已經采夠了松枝,又利落的返回了那堆捉來的銀魚之旁。看著綺羅眼中冒出了艷羨之光,公子御錯會了綺羅的意思,他劍眉一挑,孩子一般的大笑了起來,揶揄著問,「公主可是想去那青松上玩耍一番?」
聞言,綺羅面上一紅,雖然知道公子御是會錯了自己的意思,但是一想到自己也許是不經意間雙眼冒光的樣貌惹了人家的誤會,綺羅還是有些不自在起來。心中暗自慶幸自己是戴著面具呢,些微的臉色變幻,公子御還發現不了,否則就丟大人了。綺羅趕緊輕輕地噓一口氣,平穩了紊亂的心緒,指著地上的銀魚和松枝說,開口道,「都準備好了,咱們開始烤銀魚吧。」
綺羅說著,不敢再看公子御的神色,徑直蹲來,撿出稍微粗壯些的松枝插在地上當作架子,又動手撥去一些較細松枝上的細小枝丫,準備串銀魚使用,她一切做的嫻熟自然,仿佛曾經看過很多次別人這樣做過一樣。
公子御不知道綺羅曾經在上萬年的時間內看遍了世間之事,這點烤魚的小事自然難不倒她。他心中疑惑著一個養在深宮中皇家公主竟然還能做這樣的事情,隨即釋然,自己為綺羅的行為找到了解釋,耀星蕪既然要把紫鳳公主當作最隱秘的帝位傳承之人,自然也會有一些隱蔽的方式訓練她,給足她各種傍身的本事,只是不足為外人所道罷了。
公子御自己給了找到了合理的解釋,自是沒有說出口,他故作夸張的大呼道,「公主且慢,這等烤魚的粗活自然還是御來動手,否則傳揚出去,御一個堂堂七尺男兒,讓一個小女娃兒動手做吃食,也顯得御太沒風度,太欺負弱小了。世人定會恥笑本公子不肯憐香惜玉了。」
听著公子御夸張地說辭,綺羅再次莞爾,方才的尷尬頓時煙消雲散,她從善如流的站起身來,輕輕的閃過一旁,嘴巴里也不動生色的開著玩笑,「那就有勞御公子啦,若是我執意不肯讓,帶累了公子一世英名,我可賠不起呢。」
綺羅閃身說話的當口,公子御已經接替了綺羅的位置,嫻熟了收拾起了自己采來的粗細不等的青翠松枝來。
雖然嘴上說著不肯帶累了公子御的一世英名,但是綺羅卻不是個愛佔便宜的性子,她向來以為天下間沒有無緣無故的恩惠,坐享其成的事遠不如自己動手來的踏實。因此,她放了松枝之後,又轉身收拾起那些早就公子御叉上來的閃著銀光的銀魚來。
這次公子御到是沒有再開口阻攔,他收拾好了松枝,又取出隨身的火褶子點燃的松枝堆。然後挪身過來,看著綺羅一起動手,熟練的就著清澈的溪水清洗細長的銀魚。
待到綺羅清洗出好一尾銀魚之後,公子御伸手,默契地接了過來,串在了松枝上,然後轉身架在火堆上方,炙烤著。
一時之間,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專心致志的做著自己手頭的事情,一個清洗銀魚,一個架在火堆上烤魚,配合默契的仿佛的多年的知交好友一般。
一盞茶的功夫,隨著的輕響聲,混合著松油清香和銀魚鮮香的氣息就飄散了出來,漸漸的溢滿了整個山谷。
公子御拿起一串烤好的銀魚,先給綺羅遞了過來。綺羅也沒再矯情著客套,她徑直接了過來,仔細端詳著焦黃的還冒著油的銀魚,又湊近鼻端輕輕的嗅著銀魚誘人的香味,綺羅臉上的歡喜的笑容漸漸的彌漫了開來。
看著因為一尾考魚就滿足的綺羅,公子御仿佛受到了某種蠱惑,也拿起另一串焦黃的銀魚,學著她的樣子放在鼻翼下,眯縫了眼楮,滿足的允吸起自己的勞動成果來。
「好香啊,真好吃。」
「好吃,真香啊。」
兩人默契十足地說完,禁不住同時抬頭,對視一眼,待看請對方嘴角沾染著的亮黃的銀魚油時,又同時不顧形象的大笑了起來。
雖然沒有鹽、辣椒等佐料,但是原汁原味的烤銀魚吃在兩個餓極了的人嘴里,還是吃的口齒生香,滿嘴的流油,不足一柱香的時辰,十幾條銀魚就被他們風卷殘雲的全部吃入了肚中。
祭了五髒廟之後,兩人有了力氣,又把心思轉到了破解這幻境之法上。遙望著天上的清冷熠熠的明月,不遠處歡快暢響的瀑布,眼前的清澈見底溪流和小溪內無憂無慮跳躍著的銀魚,以及被他們烤了吞入月復中的帶著松子香氣的烤魚,這一切的一切都真實的不能再真實了,可就是這份真實更讓人感覺到詭異非凡。
綺羅一直仰望著天上又大又圓的月亮,希望再一次找出她送了丁香和雲霜出去時候的蛛絲馬跡來,可是直到她看得雙目酸澀的流出了淚來,還是找不到任何的蛛絲馬跡,而綺羅自己無論再怎麼集中精力,也沒有了那時候的充沛精神力,綺羅臉上一陣失望,頹然的垂下了頭來。
一旁的公子御也默默地思考了起來,想起他初入幻境之時那暖暖的春陽和滿目的春花,轉眼就變成這幅深秋月夜銀魚圖,他怎麼想也想不通其中的關鍵。公子御不甘心的站起身來,飛身上了峭壁,沿著青岩峭壁一路狂奔,一邊不停的敲擊著青褐色的岩石,希望能找出某些空洞,或者縫隙來。
可是,公子御經過了之前連番的折騰,饒是他再強的內力也被消耗盡了,他只得停了下來,氣喘吁吁的返身回到他們烤銀魚之處。此時的綺羅卻已經困極睡去,她就那麼身穿著夾衣,坦蕩的側臥在他們烤銀魚時升起的那一頓炭火之側。
公子御出神的看著那張平凡的但是安詳的小臉,忍不住一陣憐惜,他月兌下自己的黑色外袍,輕輕地給綺羅蓋上。然後,拖著疲憊的身子又去折了大抱的松枝來,添在方才的碳火堆之上,自己也雙臂緊抱著膀子,斜依在一塊大青石上沉沉睡去。
鼎中風雲變幻,沉睡的人不知日月時光,當綺羅再次醒來,她是被凍醒的,徹骨的寒意讓她激靈靈打了個寒顫,令她困意全無,一下子睜開了大大的眼楮。
綺羅略帶著一絲茫然的坐起了身子,她警惕的抬眼四顧,只見四周白茫茫一片,萬物都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白雪,而自己身上蓋著的溫暖的袍子上也滿是積雪,足足有三寸厚。她臨睡前見到的那無比真實的溪流、銀魚、瀑布、青松、峭壁都統統不見了,眼前是皚皚白雪,平坦遼闊的一望無垠,白茫茫的望不到盡頭。而呼嘯肆虐的寒風,不時的突兀的刮起一粒粒的雪粒子,借著風勢打在人臉上生疼生疼的。
許是听到了什麼異常的動靜,公子御也一展雙臂清醒了過來,他一抬眼看到一片白雪皚皚的銀裝世界也是一下子愣住了,公子御張嘴剛想說些什麼,卻听到對面一聲疑惑的驚呼,「咦,只是睡一覺的時辰,你的胡子怎麼長了這麼長?足有一尺長了。」
綺羅說完,自己突然想了什麼,她顧不上再說什麼,趕緊俯下了身子,在自己睡臥過的地方用手丈量出了三尺方圓的地方,然後就用雙手一點點地挖起厚厚的積雪來。不大一會兒的功夫,她的額頭上就見了汗,仿佛寒風也繞著她吹了,綺羅只得把睡前公子御披在她身上的外袍月兌了,繼續埋頭干了起來。
原本听到綺羅的驚呼後,公子御才注意到自己頜下突然冒出來的尺余長髯,此刻還粘著晶瑩的雪花,他用手一撫,雪花融化成水,粘在了他長了老繭的寬大手掌上,不一會兒就被呼嘯的寒風帶走了大部分,還有一滴飛快地凝成了細冰。
PS︰春季期間更新的章節有些混亂,今天調整了一下,大家可以重新去看一下了,不便之處,請大家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