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羅被月知文以唇對唇封住了聲,這可氣壞了丁香。
原本丁香就憋了一肚子火,今晚先是被紫鳳理直氣壯的訓斥,又是被春紅不動聲色的威脅,在得到小姐不能硬闖的暗示之後,萬般無奈之下才提心吊膽的帶著小姐進來這詭異的臨離院中,穿過鬼影綽綽的小竹林,甫一進門就被人暗算熄了燈,她心中警鈴大做,想也沒想的就棄了殘燈,順手抽出了腰間的軟劍玉守。
但是一听到月知文的聲音,丁香一直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半,不管怎麼說,這個月國大皇子剛剛與小姐談妥,雙方達成同盟,而且他好像還對小姐有那麼點子情誼,應該不會害她們才是。
在這個詭異的時刻,看到了小姐的盟友和自己的救命恩人,總算是好事一件,丁香心里安慰的想著。不過,隨後月知文沒頭沒腦的說起了醉話,言辭之中對小姐越來越不敬,丁香心中剛放下得火又被拱了起來,她剛想開口呵斥,小姐竟然被那個她一直以為是好人的登徒子冒犯了。
丁香激怒難耐,忍無可忍,一聲沒吭舉起玉守劍,揉身直上,玉守挽出一片湛藍色的劍芒,劃破暗夜,直奔月知文背心。
丁香一動,躲在暗處的執墨也跟著動了,他仿佛早就預料到丁香要動武一般,算好方位,提前一步擋在月知文背後。
丁香驚怒交加,一心護主,倉促舉劍,執墨確是早有防備,突然現身,有心算無心執墨趁著丁香全力出劍,不顧自身安危的腋下漏出了空門,他雙指翻飛,點了丁香的腋下的淵腋、輒筋兩穴。執墨偷襲成功,把丁香釘在了原處,他卻無事人一般微微躬身致意,然後又默不作聲的退回了陰影之中。
丁香穴道被制住,又是在腋下這樣尷尬的位置,真是又羞又怒又急又氣,但是若只是她自己受辱尚可忍受,小姐還在她眼皮子下登徒子被欺凌,讓她情何以堪。她強運氣息試圖沖開被阻的穴位,但是強大的體內真氣卻一次又一次的都徒勞而返,氣血涌上她的臉頰,把一張小臉都憋紫了,依舊徒勞無功。她能聞能听,就是動彈不了、說不出話來,丁香焦灼無奈的瞅向同樣窘迫的小姐,眼淚大顆大顆的滾落了下來,砸在了悲涼的心口上。
丁香被執墨制住也就是在瞬息之間,這廂綺羅被月知文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得一下子慌了手腳,還沒來得及反應,只是一個怔愣,那廂丁香就被定住了。經怒交加,孤立無援,綺羅奮力只得奮力的掙扎起來,一直強壓著的酒氣,卻再也壓制不住,她眼前金星亂晃,頭也越來越疼,越來越暈,手上更是沒有了章法。而看似文弱無害的月知文此時竟如鐵塔一般,屹立不動。
月知文原本只是擔心不明狀況的綺羅說的太多漏了馬腳,引起外面偷听之人的疑心,一著急才干脆用最便捷最穩妥的方式以嘴封住綺羅急欲說話的紅唇。讓他沒有預料到的是,雙唇相踫,甜美柔女敕的感覺竟是他以往從未體驗過的美好,一時間,他腦中一陣空白,忘記了自己的初衷,忍不住本能的想索要的更多,他手下用力,緊緊的把懷中的人兒護住,舌尖則是急急得用力,輾轉于軟糯的唇畔,努力尋找著突破之處。
綺羅逃也逃不掉,避又避不開,心中急怒交加,體內真氣亂竄,激蕩之下,混合著酒氣直沖她頭頂的百匯重穴,幾乎是立即一陣鑽心的銳痛在頭頂炸裂開來,攪得綺羅一個陣恍惚。
綺羅這一個失神,唇畔之爭就失了陣地,柔韌又帶著霸道的長舌,帶著男性侵略性十足的氣息執著的長驅而入,綺羅心中更加慌亂,貝齒狠狠地一和,頓時嘴中一陣溫熱咸腥的味道,只听一聲悶哼,對方再無動作,瞬間,世界仿佛靜止凝固了一般。
月知文正自全心全意的攻城掠地,突然,舌尖一陣鈍痛,他一下子清醒了過來,只見身下之人,俏麗的小臉煞白,豆大的冷汗一顆接一顆地沿著她稍顯凌亂的鬢發滾了下來,而那雙時常入他夢鄉的明亮雙眸也不復夢中的沉靜靈動,是充滿驚懼慌亂,猶如失枯的幼鹿一般 轆轆失措的亂轉著,眼角晶瑩的淚滴混著這鬢角的冷汗滴落下來,一直滴到了月知文的心坎里,瞬間就澆熄了他熊熊的之火,眼中混沌退去,唯余一片清明。
月知文心中懊惱,忍不住頹然的嘆息了一聲,暗罵自己失了理智,也似著那輕浮之徒一般的魯莽沖動了。他壓下心底僅存的一絲燥熱,暫時放開了柔軟美好的香唇,抬起右手,用中指的指月復輕輕拭去綺羅眼角的淚滴,伏在她耳邊悄悄地說︰「請公主閉上你的眼楮,不要說話,不要動,暫時忍耐一下,一下就好,外面有人正在偷听。」雖然月知文聲音中還帶著一絲暗啞,但是吐字清晰,言辭有理,再無半分方才的輕佻之辭。
隨後月知文突然拔高了聲線,又恢復了輕浮之態,急切的說道︰「孤的美人兒,你既如此仰慕于孤,可知道*宵一刻值千金,咱們莫要辜負了,孤自會讓你體驗這其中的妙處,哈哈,哈哈,……」隨著月知文的放聲大笑,他一把抱起綺羅向內室走去,穿過搖曳的珠簾,月知文故意把碧珠碎玉摔得叮咚亂響,久久不息。
外屋沒有點燈,朦朧一片,內室卻穩穩的燃著一盞殘破的琉璃宮燈,八仙過海扇面的古舊屏風遮住了室內的燈光,也擋住了室外的視線。
月知文甫一站定,眼神專注的望著虛空某處,耳朵靈活得動了一動,細細的傾听了一番,才略微不舍得把綺羅放了下來。
還沒等綺羅開口責問,月知文自己就先急急得解釋道︰「事急從權,知文適才多有冒犯,還請公主恕罪。」說著他深深地一躬到地,鳳目清澈明亮,再無半點輕浮痴纏之色。
綺羅的腳一落地,先沒說話,她強忍著心頭的混沌的刺痛,舉起右手‘啪’的一聲狠狠地抽了月知文一個大耳光,才面如寒霜,冷冷的問道,「你早就知道她們今天的布局?」
月知文一個怔愣,不閃不避,生生地挨了綺羅這一巴掌,頂著五個紅紅的指印,他的神色放而放松了下來,緩緩說道,「略有耳聞,知之不詳,所以才在這里順水推舟,守株待兔。」
綺羅沒想到自己的一巴掌過去,月知文不閃不避,竟然被自己打實了,她一個怔愣,面上稍稍緩和了一下,口中卻咄咄逼人的繼續責問道,「本宮記得大殿下曾經與本宮約為同盟,這言猶在耳,你明知有詐,卻隔岸觀火,不提不問,是何道理?」
月知文看著盛怒的綺羅,比之以前那個不動生色、沉穩如山的少女更具鮮活氣息,忍不住心中又是一陣燥動,更加輕松的說道,「公主聰慧異秉,一介跳梁小丑豈能欺了公主去,孤很是驚喜,小姐醉酒,丫環拾帕,很是精彩呢。」說到最後,他竟然用上了調侃的語調。
見月知文毫無愧疚之色,反而得意地越說越輕松,對她們主僕的小動作卻是了如指掌,綺羅頭腦中更加鈍痛,她渾身亂顫,不顧越來越密集滴落的冷汗,遙遙的芊手一指月知文的鼻尖,厲聲質問,「明明知道是局,眼睜睜的看著本宮墮入彀中,你守株待兔,等在這里冒犯本宮不成?」
「事出突然,適才有人在外面偷听,知文,知文也是無奈之舉。」面對綺羅的誅心之語,月知文終于有點做賊心虛的低下了高貴的頭去,心頭卻閃過一絲疑惑,他也不知道自己這回究竟是怎麼了,外形俊朗、文采斐然,又是皇子的身份,十多年來,對他仰慕傾羨、投懷送抱的女人不少,雖然也曾逢場作戲,但是每次都是他像戲耍老鼠的貓一般的掌控著全局,像今天這般心慌意亂的把持不住自己,他還是頭一遭遇到。
綺羅不是不相信月知文說的外面有人偷听之語,她們就是被春紅逼迫,半推半就的進來著臨離館的,她氣的是月知文明知是局,不但不告知她防範,反而假戲真做的輕薄于她。
其實,綺羅心中也在暗悔自己今夜低估了對手,逞強魯莽了,月知文非可信之人,盟約之語不過是利益互得罷了,關鍵時刻還是要依靠自己。這是只可意會,不能言明,大家彼此心知肚明,心照不宣的事。
有些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例如今夜之事,再多說也無于事無補,隨著心頭突突的亂跳,綺羅腦中鈍痛、銳痛交替不止,臉上的冷汗也越來越多,綺羅知道自己支撐不了多久了,既然外面偷听之人已經撤走,還是趕緊離開此地為上,想到這里,她不再糾纏,猛然抬頭,「月知文,你記住,這一次,你,欠,了,我」綺羅一字一頓的說完,不顧滿頭的冷汗,一撩珠簾就蹣跚的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