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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老爺子把良妃宣入暢春園,胤禛再降一級,沒收原來府邸搬出京城,十三貝子胤祥因為私闖暢春園並殿前失儀,停職反省三年,期間十三貝子府所有人員不得隨意出入府邸。十五貝勒胤降為貝子,一並停職反省,期限一樣是三年附加條件和十三一樣。
十二月二十三,長至節,按照規矩,冬至是皇家過年前最後一個重大節日,皇帝要回紫禁城進行一系列祭祀活動。考慮到康熙的身體狀況和體力,禮部雖然遞上了詳細的活動流程,卻沒指望老爺子能夠完全按照祖宗規矩辦。
結果卻是出乎他們的意料,老爺子不但下旨全不照辦,而且表示要親自參與,這一下可急壞了主張靜養的太醫們,十一月的北京,已經是結冰下雪的天氣了,這萬一風大一點,或者是雪飄到身上沾了寒氣,老爺子現在的狀態,那是一點差錯都承受不起的。
別人緊張得要死,康熙本人卻一點也不在乎,同時還要求,除了在家受過的那幾個,其他皇子,在京的宗室親王貝勒,以及受皇室承認帶證書的世子們,都要穿吉服參加,而他自己居然也是一身龍袍,全副武裝。
當老爺子在保和殿一亮相,底下所有人都以為自己眼花了,誰都知道,老爺子已經好幾年,一年只穿一次正裝了,這還沒到大年初一,他怎麼就一身龍袍了?吳書來扶著拄著拐的康熙一步步走到中間的寶座。眾人下拜高呼萬歲。
老爺子微微地一抬手︰「都起吧,今兒是祭祖的大日子,這是國事,也是家事,朕這些年身子骨一直不太利索,但是吧,覺得自己老了,也就只是前幾天的事兒。朕承認,朕是真的老了,不服不行啊」眾人大驚,全體跪倒︰「皇阿瑪\皇上\皇爺爺春秋鼎盛,福澤綿延」
康熙抿嘴笑了一下,目光慢慢地掃過下面站著的方陣,皇子在前,宗室在後,皇子中又是親王站在第一排,而胤只在第二排的中間站著,前面正好是醇親王胤佑。老爺子目光掃過的時候,發現眾人中只有他的視線一直是看著地磚,而別人則是平時前方。在往他身後看,弘旺和他爹一樣,都只看著地上的金磚。
老爺子苦笑,這爺倆,真不知道說他們涵養好還是說他們性格淡漠,都這個時候了,胤禛都被貶下去了,他還這樣一副死樣子,難道真是被自己教擰了,淡定到冷漠了?老爺子不甘心了,眼珠子一轉,有了新的主意。
太廟祭祖,胤祉作為禮官,是單獨站開的,原本站在第一位的胤禛在家閉門思過,按理站在第一個的是恆親王胤祺。可是老爺子卻讓人傳話,說是讓胤站到第一個位置上去。當康熙進香的時候,他就站在他右手邊的第一個位置。
這麼一來,愛新覺羅家的人都知道,新的大家長已經誕生了,大家看向胤的表情卻是出奇的一致,那就是︰果然是他啊偏偏胤本人依然是十五度銳角的微笑,繼續看地磚,和剛才在保和殿里的狀態一模一樣,熟練而機械地重復著祭拜的動作。讓老爺子再度失望了。
分發祭祀貢品的時候,搬到胤父子面前的,是一整只肚子里包了五谷雜糧的小牛犢,牛犢是祭品中最高規格的物品,通常在祭祀結束之後,都是要被切割分別賞給參加祭祀的成員享用的。這次卻單獨賞給了胤父子在遲鈍的人也看出是怎麼回事了。
十二月二十四,康熙回到暢春園,即刻下旨,晉封惠妃的佷女為瑞嬪。其他的答應全部晉升常在,常在全部封為貴人,其中何常在被賜封號瑾,是這些人中唯一一個有封號的貴人、然而這一切都沒能改過一個人的風頭,這個人就是良妃。
當康熙下旨,良妃晉良貴妃,除包衣籍抬入瓖黃旗的時候,眾人才知道,這就是全部的真相了,什麼永和宮德妃,未來真正的聖母皇太後是儲秀宮良妃。這個出身卑微,性格懦弱到一定程度的女人,憑借出色的容貌以及驚人的忍耐力,終于熬出頭了。
當奴才們把貴妃的金冊和禮服擺在良妃面前的時候,這位婉約柔軟的美婦人終于忍不住撲倒在地喜極而泣,想想自己可真是大器晚成啊,三十好幾之後才開始走上坡路,現在好了,她也是貴妃了,這還真是多虧了自己的好兒子。當然,關鍵還是那個被越傳越神的「送子觀音」轉世的兒媳婦。
自從她進了門之後,一切都變得順風順水,幾乎是心想事成了。衛氏當年在辛者庫干粗活的時候,壓根兒就沒想過自己有一天還能當貴妃。然而這一切,如今無比真實地發生了。只可惜,她現在是隨駕暢春園,不能把兒媳婦宣進來說話。
就在良妃怨念的時候,老爺子又舊病復發了,眾太醫一致認為是祭祖的時候太賣力被累著了。這才隔了一天,老爺子就出現了低熱,盜汗的狀況,暢春園再次高度戒備取來。
十二月二十八日,小年夜前夜,老爺子的低熱依然持續著,人也有些昏昏沉沉的,良貴妃守在他身邊,親手給他換帕子物理降溫,眼見得皇帝一直半睡不醒的,心里著急卻只能在這兒坐著。正愁著,老爺子忽然班眯著眼來了一句︰「你回去吧……吳書來」
良貴妃起身告退,吳書來進來,老爺子極其微弱的聲音︰「去,請肅親王和莊親王來,現在,馬上」吳書來肅容︰「,奴才這就去請」等他退出去,康熙費力地從枕頭底下挖出一塊金牌,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這就是胤禛拿過的那塊「如朕親臨」的兵符,輕輕地嘆了一聲︰「十三啊,真真可惜了,朕對你的那點心思,全讓你給糟蹋了,三年後的造化,全看你前世有沒有積德了」
不久,肅親王和莊親王頂風冒雪聯袂而來,康熙把兵符交給兩人,並且鄭重其事的囑咐了一番,屋里三位風燭殘年的老人都是神情嚴肅。老爺子要兩位親王手持兵符去盛京找其他鐵帽子王,在必要的時候,守衛京師,維護首都的和諧穩定,這語氣听著就像是交代後事一樣。
兩位王爺神情凝重地離開,老爺子再度昏睡過去。十二月二十九日,依然不見退燒,太醫不得不下達了病危通知書,偏偏老爺子依然沒有松口表示暢春園解禁。外面的人還是不能進來。大家伙都急得不行,尤其是儆恪公主,不眠不休好幾夜,就守在偏殿里,她的心里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因此一直守著,希望皇阿瑪能再多看她一眼。
偏偏老爺子也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忙著安排身後事,根本沒空理她,小姑娘的眼楮天天腫得跟核桃似的。還好有良貴妃安慰著她。可眼瞅著這就要過年了,皇阿瑪還不醒,這不,小姑娘親手捧著羹湯又來了。
首先見她的,依然是良貴妃,小姑娘不敢哭,只好把臉埋進額娘的膝蓋里悶聲說︰「額娘,我有點怕,哥哥和弟弟都不在,皇阿瑪又這樣,整個暢春園,唯一能做主的人病情沉重,我們怎麼辦啊?」
良貴妃順手整了整女兒頭上的頭飾,溫聲道︰「別怕,你皇阿瑪一定會好起來的,他怎麼能舍得他最疼愛的小公主呢?這一大家子的老老小小,沒他不行的。」
正說著,主屋過來傳話,說是宣儆恪公主,儆恪一下子兩眼放光,對良貴妃一笑︰「真是被額娘說準了,皇阿瑪召見我了」良妃微笑著︰「去吧,多陪陪你皇阿瑪,」心里卻在暗暗地擔憂,這樣一個個傳召,好像交代遺書一樣,莫非太醫院的病危通知真的是無法更改了?
老天爺,求你了,至少讓皇上過完這個新年,不,過完整個康熙六十二年才好啊良妃在外面念佛,儆恪進去,見到老爺子近乎安詳的睡容,不由得放輕了腳步,即便是這樣,隔得老遠,康熙依然能夠听到聲音︰「儆恪,來,過來」
听到康熙召喚自己,儆恪顧不得形象,幾乎是用奔的進了內室,一下子跪倒︰「兒臣給皇阿瑪請安。」老爺子連抬手的力氣都沒了,只是微弱地飄出一句︰「來,到朕身邊坐著。」儆恪坐在早已搬來的椅子上,垂頭听訓。
老爺子卻是開門見山︰「儆恪,你的婚事,其實皇阿瑪早就定好了的,你的額駙就是白瀾止,只是朕,恐怕無力再給你辦婚禮了,看不到朕心愛的女兒出嫁了。」儆恪剛開始听到婚事,白瀾止以及額駙這幾個字眼的時候,臉稍微紅了一下。
可是听完下半句,臉又轉白了︰」不,不會的,皇阿瑪會長命百歲的,如果皇阿瑪不能參加兒臣的婚禮,兒臣就不要嫁,兒臣就一輩子守著皇阿瑪」「傻瓜,陪著朕一輩子?朕有的是人陪,朕不寂寞。朕唯一擔心的,就是朕的寶貝女兒,未來的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