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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六十一年十二月三十日,注定將被載入史冊,康熙的年號,在這一天喲on感到了盡頭。吳書來親自來報,暢春園解封,康熙命令眾位阿哥都到清溪書屋朝見。儆恪第一個站起來奔了出去。敏芝望著她的背影卻沒有阻止,因為她知道,這是最後的最後了。
「額娘,我們也去吧。」敏芝伸手扶起失神的良貴妃,盡量放柔聲調。衛氏渾身發抖︰「真的,真的到時間了嗎?」。敏芝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只好對外面的清竹和清荷吩咐道︰「勞煩兩位姑姑傳令下去,等王爺和弟弟們進了門,眾位都到院子里侯著。切不可露悲聲。」
衛氏一把抓住敏芝的手,指甲幾乎要掐進她的手背︰「采萱,這,這不是真的,也許,也許皇上他只是……只是……」話沒說完,外面報進來說太醫院掌院在外面求見。敏芝連忙把衛氏扶到一邊坐著,一只手始終握著她的︰「請他進來。」
掌院哆嗦著身子進來,給良貴妃和敏芝行禮,敏芝一抬手︰「太醫,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掌院哆嗦著白胡子︰「,奴才是來稟報……稟報……皇上他恐怕……」良貴妃一直在抖,听太醫遲遲不敢往下說,頓時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敏芝早有準備,握著她的手改托住她的後背,回頭吩咐︰「來人,將矮桌撤了,讓額娘歇在這里。」太醫嚇壞了︰「貴妃娘娘……這,皇上那邊……這可如何是好。」敏芝將良妃輕輕放下,宮人體貼地抱來枕頭和被子。「你們好好服侍額娘,不得有半點疏漏」敏芝忽然板臉。宮人們躬身領命。
她這才起身︰「太醫,我們到外間說話。」老頭子默默談跟出來︰「貴妃娘娘她……」「沒事,定驚茶而已,今兒是除夕,皇阿瑪真的連……」太醫搖搖頭︰「怕是不成了,主子一直不听勸,本該靜養的,可他偏偏堅持著批折子到深夜,年前兒又堅持著祭祖,實際上,主子的狀況已經是……」
敏芝閉了閉眼,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聲音不發抖︰「我知道了,你去,去守著皇阿瑪,只要他還听得見看得見,就想辦法,一定要想辦法,讓他看到新年的曙光」太醫唯唯諾諾地退出去。敏芝回望了一下榻上昏睡的良妃,穩了穩心神踏出殿外。
外面的風雪似乎比來時更大了一些,攏了攏衣袍走向主殿。書屋的大門依然敞開著嬪妾們全都跪在院子外面,敏芝意外地看見儆恪跪在門邊上,走過去一看,這丫頭居然哭的滿臉是淚,嘴唇都咬破了就是不肯出聲。
敏芝跪到她身邊,伸手把她攬到自己懷里,讓她揪著自己的衣袍︰「嫂子,皇阿瑪真的要走了,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听著儆恪的低泣,心里忍不住的酸,就算里面那位再不好,對儆恪來說,都是天下最好的。如今,至親在里面,哥哥弟弟們都能去陪他,自己卻不能,該是怎樣撕心裂肺的痛啊
漸漸地,院子里開始響起啜泣聲,壓抑不住,越來越響。敏芝嘆了一口氣︰「哭吧,讓皇阿瑪知道,這麼多人都舍不得他老人家,希望他留下來。」此言一出,就像是發了信號,整個院子的女人們開始放聲大哭,此起彼伏,這麼一來,懷里的儆恪終于不再壓抑自己,暢快地放聲大哭。
雪依然在下,落在眾人的身上發上化成白霧散去。書屋被厚重的簾子遮著,看不清里面是怎樣的光景,不過用腳指頭想,也知道這會兒恐怕和外面差不多。扶著儆恪,敏芝向站在外面值夜的小太監招了招手,低聲在他耳邊囑咐了幾句。小太監領命飛奔而去。
內務府該備的東西,應該都已經備下了,只是不知道這會兒宮里得到消息,又將如何?良妃和惠妃,還有佟貴妃……想起佟貴妃,敏芝一拍腦袋,糟了,忘了跟胤說慶恆的事兒了,老爺子那麼篤定十四來了,難道這會兒已經進京了?他會不會不進宮直接往這兒來?
敏芝又緊張了,萬一他往這兒來怎麼辦?誰能攔他?老爺子吩咐暢春園解禁,該不會是為了胤禎胤禎方便進來吧?說什麼你要就是你的,你不要,胤禎就路上了。這話怎麼听怎麼詭異啊
就在她暗自擔心的時候,吳書來從書屋里出來︰」啟稟王妃,主子宣您和儆恪公主進去。」儆恪眼楮一亮,剛想站起來撲出去,腳下一個踉蹌,敏芝想去扶她,奈何跪得久了,她也是腳下沒力,最後還是吳書來一手扶一個︰「小心。」儆恪甩開吳書來的手推開簾子闖進去,敏芝怕她出狀況跟著進去。留下外面依然哭著的嬪妾們。
屋子里還是那麼高溫,大家都聚在外間,一見儆恪和敏芝進來,自覺讓開一條道,只有胤焦急地喊了一聲︰「八嫂……」敏芝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他一眼,追著儆恪進到了內室。康熙躺在床上,和剛才見到的時候比,臉上似乎有了點血色,不過敏芝懷疑是室內燈光的關系。
听到儆恪的呼喚,他勉強掙了睜眼︰「你們來了?女兒啊,朕還想再看看你……」儆恪哪里還忍得住,抓住老爺子的手失聲痛哭,康熙的視線卻離開她,飄了過來。敏芝膝行湊上一點︰「皇阿瑪……」「你覺著,他行嗎?」。康熙輕聲問。敏芝一愣,馬上點頭︰「行皇阿瑪千挑萬選才定的人一定行」
「朕選的嗎?不是你選的嗎?」。康熙不再看她,而是反手捧住女兒的臉︰「你們都是朕選的,你們也都是自己選擇自己的。朕有幾點條件,第一,維持曹李兩家現狀,準三代之後,白家恢復曹姓。
第二,善待胤褆,胤礽極其眷屬,朕去後,恢復胤礽之親王爵位。善待佟氏族人,保證佟家滿門富貴。
第三,不準與任何領國重啟邊界紛爭,不準任何異教徒在我境內進行任何形式的傳教活動。所有非我大清屬民,一概驅逐。」
說到這里,康熙的聲音越發低了,儆恪慌得不斷呼喚他。敏芝上前阻止了儆恪的呼喚,低聲說︰「皇阿瑪為什麼不與王爺說這些?」康熙艱難地轉過頭︰「皇額娘和老祖宗不都是把最後的話說于你听的麼?你記清楚了?
「臣媳記清楚了,一定原話轉達。」敏芝如是說。「轉不轉達是你的事,朕不管,但你若違背了這些條件……」敏芝俯身︰「臣媳不敢,謹遵皇阿瑪教誨。」「啊,對了,還有一件事……」康熙似乎有些力不從心︰「女兒啊,你去找穆生,他的那把琴……」
說到這里,老爺子忽然斷了聲音,儆恪大驚︰「皇阿瑪?皇阿瑪」敏芝也嚇了一跳,哆嗦著手伸過去,心里一松︰「沒事,皇阿瑪又睡著了。」「可是……可是皇阿瑪他……」敏芝扶起她︰「咱們出去吧,讓太醫守著,興許一會兒就能醒來。」
儆恪不肯︰「我要守著皇阿瑪」「儆恪,外面五哥七哥和弟弟們都守著呢皇阿瑪只是睡了,咱們還是別擾了太醫做事。皇阿瑪醒了還會再傳我們的。」儆恪這才起身,兩人出來,眾人圍上來。敏芝吐出一口氣︰「皇阿瑪又睡著了,太醫呢?」
太醫們在一邊听到傳喚,忙不迭地進去。敏芝到胤祉和胤祺跟前行禮︰「三哥,五哥,這兒還是你們守著妥當,皇阿瑪如今這種狀況,也不知道宮里怎樣了。」
胤祺嘆了一聲︰「該備的內務府早已備下了,況且八弟九弟十弟都在那兒,弟妹就放心吧。」敏芝點點頭︰「如此,我與儆恪就先告退了。」說著扶起儆恪就往外面走,也不去听太醫的診斷結果。
剛才她探了老爺子的鼻息,真是氣若游絲,命懸一線,天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醒來。所以,必須現在就把儆恪哄出去,不然真的在儆恪面前他斷了氣,對儆恪的打擊無疑是巨大的。到時候一個弄不好,她也像額娘一樣就糟了。
敏芝猜得沒有錯,剛才老爺子之所以有力氣說這麼多話,完全就是回光返照了,現在的他只剩一口氣吊著,身體進入假死狀態,隨時隨地都可能斷氣。
兩人走後沒多久,太醫就出來宣告了這個事實,皇子們全部跪下了,太醫哭喪著臉對胤祉說︰「奴才在主子的人中上,放了一小片棉絮,列位瞧準了,什麼時候棉絮不抖了,就說明主子以經……」胤祉點點頭,胤祺揮手讓太醫退下,眼楮一眨不眨地盯著康熙鼻子底下的那片棉絮看著。生怕一眨眼的功夫,老爺子就真的沒了。
敏芝陪著儆恪在外面廊下跪著,儆恪依靠著主子,遠望黑沉沉的夜空,祈禱天快點亮起來,天亮起來就是康熙六十二年了。此時宮人們早已拿來了蒲團供諸位主子長跪之用,當然也送來了姜茶等祛寒用品。
敏芝把碗湊到儆恪嘴邊︰「喝一點吧,雖然味道不好,好歹別凍壞了身子,叫皇阿瑪擔心。」儆恪茫然地看著天︰「你說,為什麼還不天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