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俊只是來得及看到那人慘白著臉口吐鮮血昏倒在那一直揚言要殺了自己的男孩身上。看著那記憶深處最眷戀的人兒人事不省的脆弱身影,看著那昔日的情人滿身的傷痕,東方俊的眼楮瞬間模糊了。
別人不知道可他卻是清楚的,那些傷,正是上官雲翳毫無戒備的情況下自己賦予他的啊
「我是祈昀啊,我是祈昀,你可看到,你的祈昀就在你的身邊啊…….」一聲聲壓抑的慟哭早已經沒有了大燕國幕後掌權人的風範,此時的東方俊不過是失去了愛人的可憐人罷了,哪里還有往日的風光無限。
「都別哭了,救他要緊。」
伸手抱起那已經昏迷不醒的人兒,一襲青衣風塵僕僕趕來的人兒目光瞬間瞟到那還趴在窗邊慟哭的瑞王爺。原來果然是「機會只有一次」。神情復雜的看著懷里昏迷不醒的人兒,「你到底招惹了多少不該招惹的人兒啊?」輕輕的嘆了口氣,緊緊的抱著懷里那昏迷不醒的人兒奔著軍營的方向迅速奔去。
「軍師,快把主人放下,這里安全,就近治療啊」莫離跟在凌霄身邊急急出聲,甚至都忘記了要叫凌霄哥哥。
神情擔憂的望了一眼遠處還在不停傳來的痛哭的人兒,輕輕的嘆了口氣。「傻離兒,到了這個時候怎麼還能讓他們再有什麼牽扯啊」
「啊…….」
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莫離迷茫的望著軍師。直覺今天的凌霄哥哥好像不大對勁,按理說他應該一如既往的躲著主人才對啊,為何,為何今天突然出現在這里?想不明白莫離疑惑的看向凌霄。
「啊什麼啊?還不快走。救主人要緊,不過也要離那喪門星遠點。」照著莫離的小腦袋拍了一下,小遙沒好氣的嚷道。這個時候他可是很贊成凌霄這個昔日情敵的話。
「呃……」
有些驚訝于逍遙哥哥前後的轉變,莫離一時間還有些不適應。
盡管心里奇怪,不過眼下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按理說眼下這個結果已經是很好的了。听著遠處那莫名讓人覺得揪心的呼喚,莫離突然覺得自己很幸運,至少自己從沒有妄圖傷害過主人,主人依然還在自己身邊。
東方俊無力的趴在窗口,看著那一行人漸行漸遠,心頭仿佛什麼也隨著那遠去的人兒被帶走了一般,整個人仿佛失去了生機一般枯坐在那。
遙記得當年一頂花轎抬進王府,隨之而來的就是那俊秀不凡謫仙般的人兒。
尚記得初到王府的他是那般的不安,盡管什麼時候都是那麼溫文爾雅一副淡淡的樣子,可是敏感的東方俊卻也察覺的到對方那副穩重的外表下隱藏的那抹脆弱。短短幾日的相處,對方給自己那抹如沐春風的感覺甚至都讓自己忘記了對相家的恨意。
第一次打他是為了什麼?好像那個時候的自己尚且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吧。只是惱他竟然不知死活的去和端妃那個賤人對抗,結果他掉到湖里差點淹死。
那個時候自己慌了,東方俊知道,盡管自己心里恨死了相家,可看著當時的相宇飛,自己真的是慌了。不然也不會不顧及他的身體就那麼貿然的打了他。而且還是以那種方式打了他。想起當日自己按住那柔弱的身體在膝蓋上痛打的事,饒是東方俊此時滿臉苦澀也不禁出現一絲難得的笑意。
「我以為王爺累了。」
虧他當時敢說出那麼一句話,難道不知道那是犯忌的嗎?不過後來才知道,他當時真的是不明白,只不過情之所至讓他不自覺的做出那番舉動。原來,那個時候的他已經開始認可了自己,可笑自己此時才想明白。
床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
舉頭望明月,
低頭思故鄉。
一首《靜夜詩》外加一首《菊、花》在中秋的第二天讓相宇飛這個隱藏極深的異世孤魂不經意的泄露了自己的行蹤。
那個時候的自己已經開始不舍了吧,不然又怎麼會斷然拒絕了好友嘯天的用刑建議。面對那樣一個謫仙般的人兒,饒是自己手上已經沾滿了鮮血,可又怎麼忍心讓那些冰冷的刑具加在那副柔弱的身體上。想到那副白皙的身體上將會布滿傷痕,那個時候的自己也會不忍心吧。
可笑自己,那個時候不曾真正動情的時候都不忍傷他,而直到他為自己做了這般多的時候,卻又毅然決然的傷了他。
老天,這是否是你對東方俊的懲罰
第一次,自己的第一次竟然在端妃的陰謀下莫名其妙的奉獻了。可是當初以自己的身份明明是被侮辱了可自己卻不曾惱怒,反而心甘如怡的接受了那個溫文爾雅的男子無微不至的照料。
看著他動怒,看著他柔情,看著他的心疼,那個時候盡管自己行動不便,可心里也是竊喜的吧。因為自己終于找到了一個三年之後可以留下他的理由。
可誰又料想,當初的三年之約不僅僅是一個約定,更是自己和他的生死離別
面對他經營的風生水起的第一家知味樓,饒是以自己的見識也不得不側目。
原來,他不僅有那般才學,竟還有這般手段。心里帶著一絲怒火一絲不甘把自己那些虧本的生意交給他一部分,本想讓他知難而退在照顧生意之余理會一下自己。那個時候的自己都沒有發現,原來自己竟然在吃醋,而且對象居然還是他手里的生意。
可誰曾想,那些在自己手里頭疼不已的生意居然在他手里起死回生,不但開始逐漸好轉而且沒多久已經開始營業。自己這個幕後掌櫃都沒有想到,那些生意在後來的許多年竟然幫助燕國度過了一個又一個難關,而這些都是當年那個不及弱冠的男子為自己做的。
可嘆,當自己發現的時候那個謫仙般的人兒早已經遠離自己而去。
那之後的每個月里,在相宇飛的墓前都會有數量極大的銀子送到,東方俊知道,那正是那個謫仙般的人兒在自己身死之後依然心心念著為自己所做的。盡管自己對不起他太多,可他縱然明白卻依然心甘情願的為自己默默的付出著。
空山新雨後,
天氣晚來秋。
明月松間照,
清泉石上流。
竹喧歸浣女,
蓮動下漁舟。
隨意春芳歇,
王孫自可留。
游湖之時即興所做的詩歌讓自己至今仍不能忘懷。「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那最後的一句是否道出了當時他的心境呢?
原來他志向高潔不在官場,那自己要拿什麼可以留住對方呢?自己當時甚至不知道拿什麼可以留住眼前謫仙般的人兒,猶記得當時自己望著那張俊秀的容顏呆呆出神,甚至不知道何等的贊美言語可以配得上這詩、這人?
因緣際會下季儒你救了那個周國太子,那次是我第一次從心里開始擔憂吧。出色如周國太子竟也被你的才華折服。
盡管你仍以王府男寵的身份面對那個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可季儒你可知道?你的才華是什麼都遮掩不住的。縱然是男寵的身份讓你蒙塵,可還不是有那個太子殿下義無反顧的想把你從我身邊奪走嗎。
天知道那個時候的我有多麼害怕,我甚至不敢對你去說。
我的季儒啊,才華橫溢如你,當時可曾看出了我的擔憂。
盡管我一次又一次的設計了你,可季儒你可曾知道,生于皇家我東方俊的無奈,面對心愛的人都要用陰謀詭計,你可曾明白我當時心中的痛楚。
季儒你可曾知道,那個時候身穿紫色蟒袍的你就那麼淡然的站在燕國的殿堂上,面對周國武士的挑釁,身體羸弱的你毅然決然的下場將對方擊敗。
你可曾看到我眼里的驚艷和擔憂,傷重的你當時只是想著盡快離開吧,可惜,你沒有看到當時周國太子眼中那抹欣賞甚至是貪婪。是的,是貪婪。身為男人我懂他的目光。
季儒,你說,這樣一個精彩絕倫的你,我又怎麼舍得放手啊
皇叔的責難讓我差點失去了你,那個時候我就在默默發誓。東方俊除了要保護這個國家之外整個人都會是你的。只要季儒你能留在我身邊,東方俊又何懼這身皮囊。縱然今生都要躺在你的身下承歡那又如何?縱然世人都知道又怎樣?東方俊心中除了無法舍棄的那個要守護的江山社稷之外還有什麼是不能撇下的。今生縱然要被你欺壓一輩子,東方俊也是心甘如怡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偏偏那個江山社稷太大了,大到已經讓我的心里容不下季儒你的一點一滴了。只是,我知道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異世的第一個新年,為了我心中那舍不下的江山,我留下孤零零的你在這孤獨的異世獨自守歲。明明知道你堅強的外表下實則掩藏了那抹濃濃的脆弱,可了解你至深的我偏偏就那麼離開了,獨留你一人品嘗那濃濃的苦澀與孤寂。
季儒,面對你的大度和諒解,東方俊真的無以為報啊,可偏偏,我的心中除了你之外還有一個偌大的江山。
把知味樓開到燕國的各個角落,把我所有的生意打理的順風順水,面對那龐大驚人的收入,季儒,你讓我如何舍得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