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默存是比大多數狐狸還要聰明的狐狸,瑞希之所以能偶爾佔據上風,不過是單默存存心哄讓她罷了。也可以說瑞希的倔強與反骨是單默存一手造成,瑞希憑借的全是單默存全心全意的縱容罷了。
事實誰都懂,周瑜黃蓋,願打願挨。瑞希暫時不明白,或者不願去細想的,不過是表象下那呼之欲出的真相罷了。此刻單默存近乎撒嬌的抱怨,牽出瑞希莫名其妙的愧疚後,一松口便帶著單默存來挑選生日禮物了。當然金茂的東西,瑞希肯定是承擔不起的。就剛才陪單默存轉的那麼一會兒功夫,拿起的衣服每件吊牌上的標價都比瑞希失去的這次雜志拍攝的薪酬要高出幾倍。肋
對單默存來說,還真像是年少初識情滋味時的歡喜雀躍,只要是瑞希送的,即便是路邊最不起眼的狗尾巴草,他都會拿個精致且昂貴的花瓶供養起來。
瑞希因為慌張,抓著單默存的手,也不知道究竟誰擔心誰會落荒而逃,竟是一直沒有松開。
瑞希不愛逛街,大一時一門心思鑽到書堆里,不是教室就是圖書館最後才是寢室,這在以美色著稱的傳播學院里被視為徹底的另類。畢竟他們這個專業,等級證書或者畢業證書都沒什麼用途,最後看的還不是知名度?到了大二,瑞希搬出喬家,也就斷了生活來源,除了讀書就是打工,剩下那點可憐時間也多被單默存佔據,哪還需要逛街消磨時光?鑊
方小雅跟瑞希情況不一樣,但到底殊途同歸。以方小雅家的情況,只要她樂意,她的孝父老爹可以立馬砸錢弄出個一流團隊出來拍電影,只要方小雅自己想做女主角,至于賣不賣座那就不在考慮範圍內了。總而言之,一擲千金博女兒一笑的確是方爸會做的事。大一整年,方小雅跟著瑞希,偶爾因為懶床逃下課,平時沒事也愛跟瑞希泡圖書館,只不過一個是勵精圖治,一個完全是不務正業看小說就是了。
購買生活必需品的時候,瑞希也會跟方小雅稍稍逛會兒街。方家有個購物狂老媽,也不知算不算物極必反,方小雅同瑞希一樣,並不怎麼愛逛商場,但喜歡去一些精致的小鋪子淘些有趣的小玩意,連帶著瑞希也知道了金茂隔壁街的小巷里藏著一家不錯的店鋪——此去經年。
店名文藝得過分招搖了,但瑞希也很喜歡那里,雖然去的次數並不多。老板娘是個喜歡穿亞麻衣裳的風情女人。一頭天生卷發,不盤成發髻時候總是軟軟地像一灘海藻鋪在肩上,即便那些標榜時尚的發型師也營造不出她的濃郁情調。
瑞希僅有的幾次光顧里,老板娘每次都穿不同的亞麻衣裳,純色的亞麻布,剪裁寬松,盤扣綁系,或許從圓潤的肩上蔓延,或者從喇叭一般的褲腳上滋生,甚至是攔腰截斷的,總有那些熱情鋪張卻不會太艷麗的色彩勾勒出的圖案打破單一,讓老板娘掩在布袋般寬松衣褲下的妖嬈曲線露出冰山一角,誘人躍躍欲試,卻又不敢輕易褻瀆。
知道單默存平安夜的生日過不上了,瑞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家店鋪,雖然瑞希也不肯定這家店今天開不開業。熟一點後,瑞希跟著方小雅喊老板娘美女,最真心實意的那種。店鋪開在老板娘家里,只不過是在臨巷的那邊開了道門,掛了招牌就成了鋪子,店鋪後院便是老板娘的家。
老板娘開店鋪只是為了打發那些歇腳時的無趣時光。她就跟那身喜歡在風中歡快鼓動的亞麻布一樣停不下來,放一套換洗的衣服進布袋,就足夠她從天涯流浪到海角。等布袋被收集來的一些小玩意裝滿再也背不動後,她就拖著袋子回來,將那些記錄她旅途驚喜的小玩意放到店鋪里隨意販賣。
瑞希見過最夸張的一件物什是一顆半圓的黑色石子,她以為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辛,一問才得到老板娘嫌棄的一瞥,說是在日本名古屋時崴了她腳的那一顆石子。瑞希啞然,問那要多少錢呢,老板娘說的價碼足夠瑞希一個月的生活費。等下一次來,瑞希發現那顆石子已經被人買走了。
老板娘笑眯了眼,告訴瑞希,這世上無聊的人總是不在少數,他們不在乎錢,花錢不過是為了愚人愚己。瑞希從未見過這般拆自己台面的商人,或許,她本來就不能算是商人。
瑞希跟方小雅難得幾次逛街,總會繞去看看這家鋪子,開著便進去轉轉。老板娘心情好就搭理她們,心情不好就眯著眼曬太陽。瑞希總想買點什麼,但可惜的是,新奇的東西不少,但卻從沒有心動過。這次單默存生日,瑞希不知怎的,想帶單默存去看看。
單默存同這家店大約真的是有緣。歇業整一個月的鋪子今天竟開張了,老板娘素顏,只抹了些唇蜜,穿著亞麻對襟襖子,下擺上畫著大朵的牡丹,開得艷麗無端。他們過去的時候老板娘正愜意地捧著書坐在店里面。
老板娘眼皮子掀了掀,然後曖昧地沖瑞希拋了個媚眼,但也沒站起身招待,由著瑞希頰上泛紅帶著單默存選禮物。等到轉過身去,瑞希才想起老板娘除了風情外還長著一張分外精明的臉,她這里的東西,似乎也不便宜吧?
瑞希看了眼好奇打量的單默存,有點後悔自己的沖動,這萬一單默存看上塊石頭之類的,那她豈不是要忍饑挨餓了?一圈晃下來,單默存手上還真拿了件東西回來交給瑞希。瑞希有些受打擊了,他挑什麼不好,怎麼就選上老板娘的鎮店之寶了呢?單默存選的其實是一條羊絨質地的圍巾,純黑色,只在靠尾的兩頭有一段二十厘米的玫瑰色,邊角像是被直接撕開,卷得像白菜葉的邊,但瑞希知道,它們永遠拒絕被拼接回去。這大約是老板娘店里唯一靠譜的玩意了。瑞希每次來都能看見這條圍巾,不是賣不掉,而是老板娘不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