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錢好辦事,千千拉著凳子湊上來些。
無憂向外張望一陣,沒有人能听牆角,才湊近她,壓低聲音,道︰「西門出去,有個秋千,三個月一換,前幾天剛換過,也就是說離下次更換,還有兩個來月時間。這兩個月內,你想辦法尋個口風緊的人盯著,查查換秋千的人是誰,這件事,絕不可張揚,更不可驚動府中任何人。」
千千捧著金珠,喜笑顏開︰「兩粒金珠,用作跑路費多了些,用作封口費又少了些。」
「這是跑路費,多出來的送你買花戴,事辦成了,封口費另給。」無憂抬起眼楮,這丫頭當真是半點不吃虧。
千千模了模頭上盤著的兩個包子,花就不必戴了,不過錢財卻是極愛的,只要每天模上一模,也覺得快活。
「不過你拿了金珠,卻還得先幫我辦件事。」無憂托著下巴,微蹙著眉。
「什麼事?」千千苦了臉,就知道沒這麼好掙的銀子。
「晚上,幫我打上一架。」就憑千千上樹取帕子那身形,不可能不會點拳腳功夫。
「打架?」千千怔了又怔。
「對,打架。」無憂手指在桌上一敲,嘴角勾起,眼里閃著狡黠淺笑。
???
王妃轉過樹蔭,看向前邊湖邊柳樹下,沐在月光下負手而立的欣長身影。
柔白寬松的衣裳,在夜色中反映著淡淡光華,闊袖袍角隨著在夜風輕揚,如同山澗清溪,清蕭煢然。
不凡听見身後細碎的腳步聲,微側身轉過來,垂手而立,恭敬的喚了聲︰「王妃。」
王妃走到他身邊,望向湖對面的陳府︰「事情都辦好了?」
「辦好了,只要福叔寶刀未老,必定萬無一失。」不凡隨著王妃的視線,看回湖對面的那浸沐在夜色中的碩大府院。
王妃滿意的輕點了點頭,「還沒有你姐姐的下落?」
不凡搖了搖頭︰「毫無消息。」
王妃輕嘆了口氣︰「你也別急,只要活著,總能尋到。」
「是。」不凡應了一聲,並不多言。
王妃側了身,仰頭看著他溫潤如玉面龐,過了好一會兒,才用手在腿側比了比,道︰「第一次見你,才這麼高。一晃十二年,你都這麼高了。」
不凡濃睫下眼波在湖光微微閃動,神色間卻並無動容。
王妃看著前面無論何事都不驚不怒,仿佛永遠溫文和順,卻永遠看不見他心里所想的少年,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
半晌才又再悠悠開口︰「你入府八年了,寧兒真的半點也入不了你的心嗎?。」
不凡垂下眼看著身前平鏡般的湖面,不答,唇邊牽起一絲極淺的澀笑。
王妃凝看著他唇邊淺笑,輕嘆了口氣︰「是我貪心了,其實這八年難為你了,你這般對寧兒,我該知足了。」
「王妃不必擔心,無憂會找到到適合她的男人。」
「你是指鳳止?」
不凡不言,算是默認。
「鳳止……生性不受禮節約束,放蕩難纏,如果不是寧兒非他不可,我也不願在他身上花這些心思。」
「或許並且非本性,只是少年人的懵懂,再說他初入少年,便受眾人追捧,難免多些優越感。」
「你自小與他交情不錯,自然幫他說話。」
「不凡不過是如實說出自己的看法。」
「他是少年懵懂,那你呢?」王妃眉心微蹙,明明才十八歲,卻少年老成,穩沉至此,真的是她所想的嗎?
不凡眼瞼垂下,默了下去。
王妃又嘆了口氣︰「我與你母親是至交好友,她雖然已經不在,但我想,她也想你和其他少年人一樣,歡歡快快的活一場,象開心他們一樣,哪怕闖禍惹事,也是無防。」
「王妃多慮了,不凡這樣很好,並無不快樂。」
王妃眼定定的瞅著他,良久,蹙緊的眉頭慢慢舒展開來︰「寧兒大婚,也不過走個形勢,她和峻珩也不可能有什麼事。我想等她大婚後,便將你們的事圓了。」
「王妃,不可。」他赫然抬頭起來,迎向王妃期盼著的目光。
「我知道有峻珩頂著,委屈了你,寧兒雖然被寵得無法無天,但有你約束著,她也不能怎麼。關鍵是不管她怎麼胡鬧,還是冰清玉潔的。我是皇家出來的人,我知道皇家女子的那些事,在她這年紀早不知如何亂來,她能如此,全是一心想著你,為你守著的。」
「並非為此。」他輕舌忝了舌忝下唇,頓了頓,才轉開臉,不看王妃的眼,道︰「我做不到,再說她也該有適合她的歸宿。」
王妃瞪著他,良久,眼里帶了些慍意︰「你就這麼想,將她托付出去,自己可以從中月兌身。」
「不凡並非此意,我會留在她身邊,和以前不會有什麼不同。」
「我知道你不喜歡寧兒任性更名‘無憂’。」
「不,我喜歡,叫無憂很好。」不凡抬起眼,神色間仍是淡淡的。
王妃微愕,動了動嘴,卻不知該說什麼,又听他淡淡的道︰
「我還得最後去巡一巡,看有沒有錯漏。如果王妃沒什麼事,不凡先告辭了。」
她知他雖然算不得沉默寡言,但也是向來話不多,該說的說,可說、可不說的和完全不可說的都不會多說一句。
這樣的性子雖然顯得不盡人情了些,但也正是因為他這樣的性子,才是萬事謹慎,不用擔心他口風不嚴,將不該說的事,漏了出去。
他此時這般,就是無意再說下去,只得點了點頭︰「去吧。」語氣柔和下來。
不凡後退一步,卻又停下︰「王妃可曾教過無憂做風箏?」
「這到沒有。」王妃不知他為什麼突然問這個,仍是照直說了,說完又想起什麼,道︰「不過,我前幾年看著別人的孩子放風箏,想起了……哎,一時心血來潮,做了一個。當時寧兒到是在旁邊看著的,可她並不感興趣,想必也不會去學。你也知道,她一向不喜歡放風箏。」
說完停了停,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不凡微垂頭,行過禮,轉身沿著湖畔緩緩走遠,挺直的身影與湖面霧氣融于一體,飄渺的好象隨時都會化去。
王妃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樹蔭後,臉色慢慢的冷了下去,重新轉身看向湖面,久久不挪開視線,眼中慢慢凝上一抹痛楚,那抹痛楚很快被恨意覆去,咬牙低聲道︰「憂兒,娘不會讓你白死。」
???
無憂依在窗欞前,看著開心邁進院門,盈盈如水的波光晃動了一下,揭開身邊花幾上的香爐,打開備在香爐一旁的小紙包,將里面的灰白粉沫倒進香爐,輕吹了吹里面燃著的火星,蓋好香爐蓋子,步入里間,滾上角落的香妃軟榻,拉上半透明的幔簾,她可以看見外間,外間卻看不見她,拿了本書打發時間。
開心到了門口,見大門虛掩,里面燭光閃動,卻听不見任何動靜,在台階下停了下來。
半眯了眼,看向三指寬的門縫,等了一陣,仍不見動靜,將臉一撇,玩什麼花樣?揚聲叫道︰「常樂」
無憂不理。
開心看著門縫中的燭光一明一暗,抽下嘴角,看向兩側,空無一人,有些失望,不耐煩的又叫道︰「春gong女。」
「春你的頭……」無憂磨牙。
開心得不到回答,搔了搔亂篷篷的頭發,回頭望了眼身後的桂花樹,挪著腳慢慢後退︰「我人是來過了,既然沒人,我也不等了。」
門縫中白光晃動,有東西向他飛來,他抬手接下,卻是一頁小紙片,上面寫道︰「不敢進嗎?。」字跡娟秀。
開心不屑的撇了撇嘴角,將小紙片隨手一彈︰「我可要進來了。」
上了台階,手踫了門,眼望著身前門縫,卻猶豫了,轉念一想,她大婚前亂來不得,又何需怕她?
再說當真有事,以他的輕身功夫,還有誰能困住他不成?
念頭轉過,再不多想,推開門,大大咧咧的邁進門檻,朝里望去,隔了珠簾,見床帳已落,看不見帳後情景,腳榻上卻是整齊的放了一雙鞋。
也不關門,抱著手臂,吊兒郎當的往門板上一靠,狹眸微窄,譏誚輕笑︰「我這個人湊合不得,先揭了帳子,讓我看看你是不是雪肌玉骨,如果太差了,我可沒胃口。」
無憂手中捏著手卷,兩眼直接翻了白,自戀到這程度的人,也是個人才。
「怎麼?沒信心擺出來給人看?既然這樣,我也不能委屈了自己,天也不早了,我要回去睡了。」他捂嘴打了個哈欠,懶懶洋洋的站直身,向門外晃。
就在這時,櫃後閃出一個人影,劈掌向他拍來。
風聲入耳,他身形微轉,輕飄飄的讓過,縴細俏麗的身影落入他眼中,眸子陡然一黯。
千千一掌落空,微微一愣,沒想來對方身手如此之快,收掌不及,門在她掌下重重的關攏,發出‘ 當’一聲。
秀眉一蹙,橫掌向他削去。
他也不見如何動作,身體總是輕易在她手掌間閃開,兩眼卻一直緊鎖著她的眼,審視的目光象是要將她剝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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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倍受打擊,謝謝大家的安慰和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