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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了了也不勉強,誰沒有一點不能見光的東西︰「那個人,你無需去找。」
「我一定要找,你只要給我一點提示,不會讓你涉入。」開心靜看著他單薄的身影,心生惻隱。
惜了了微微側身,還隱隱泛紅的眼,已恢復平常的親和嫵媚,仿佛剛才什麼也沒發生。
開心暗嘆了口氣,他本該是活潑胡為的年紀,卻已經將少年本該有的性子盡數掩去,給人看到的不過是個分不清真假的軀殼︰「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五日後,我給你消息,五日內,你什麼也不能做,我有些累,先回去了。」
他深色的長袍隱在樹影中,只有少許月光斑斕的晃動,顯示著他的遠去。
開心蹙了眉回頭看向浸在夜色中的‘暮言軒’,那丫頭到底做了什麼。
狹長的眸子眯起……
紋身……不能曬太陽……
※※※※
涼月銀輝透過竹籬窗格,給末凡清雅的側影鍍上了一層清冷。
直到身後琴聲停下,才慢慢轉身,看向寧墨輕撫琴弦的手︰「琴隨心生,你的琴彈得越發的好了。」
「本來有人比我彈得更好,可惜……」寧墨手指一點點撫過琴弦,聲音如同他的人一般,尋不到一絲暖意。
末凡默了一陣,避開他的話題,轉入今夜來的目的︰「你知道,對于無憂,其他什麼事,我都能約束,獨對你這件事……我無能為力。」
「我沒怪你。」
「我寧肯你怪我。」末凡輕嘆了口氣︰「離開常樂府,我會為你安排好一切。」
「我不會走,除非能讓我帶她一起走。」寧墨神色如一,不起一絲波瀾,指尖輕動,淼淼琴聲又自在他指間流轉。
末凡上前,伸手按住琴弦,琴聲嘎然而止︰「她不值得你如此。」
「值不值,你比我更有體會。」寧墨唇邊浮起一抹譏誚,視線停在按在琴上的修長指節上,「可惜了一雙好手。」
「寧墨。」末凡鎖緊了眉頭,生出些無奈,「何必如此,又何必為難你自己?也為難我?」
「為難嗎?。」寧墨抬眼起來,望著那雙同自己一樣窄長,純黑的眼,只是那雙眼里多了些人間冷暖,嘴角輕勾,眼底卻越加的漠然冷淡︰「你還是不夠狠。」
「你的身體已經虧虛得再受不得了。」末凡手掌握了他的肩膀︰「離開這里。」
「你回吧。」寧墨將輪椅轉開,停到窗下,抬頭望向天邊月亮,冰冷的眸子深處且柔且韌。
末凡看了他一陣,徐徐開口︰「那女人,對你真這麼重要?」
「是。」他蒼白的薄唇輕動,語氣堅定。
末凡慢慢闔了下眼,從琴弦上收回手︰「也罷。」
※※※※
惜了了離開後,無憂根本沒了睡意,腦海中一會兒是峻珩的那些話,一會兒又是寧墨的琴聲,一會兒又是賣茶老婦人說的秋千三月一換。
就連過去猜想的子言是北齊被毒殺的小太子一事,也被攪亂成了南朝太子,亂哄哄更理不出一絲頭緒。
睜大著眼,望著幔頂怔怔發呆,好象想了很多,但到頭來,卻象是什麼也沒想出來。
直到天邊雞鳴,才闔上眼,這一闔,反而睡了過去。
正睡得迷糊,被人一陣的搖晃,半睜著酸澀發漲的眼,暈乎乎的掃了眼床前一堆的丫頭,又將眼閉上。
「郡主,別睡了,快起來,祥月公主已經到大門口了,紇公子叫人過來催呢。」千千使勁將她提了起來。
無憂一個嚀叮,睡意去了三分,抓過床邊丫頭捧著的濕巾,往臉上一抹,頓時清醒過來,急問道︰「我皇姑婆到了?」
「剛才就說到大門口了,這會兒怕是正往前東屋送呢。」
「什麼時辰了?」無憂這才慌了神,祥月公主是母皇的姑姑,也是自己的祖輩,照規矩她得到二門口去接著,這下好,人家進門了,她還在床上。
「巳時了。」千千也慌著給她遞送衣衫。
「怎麼不早些叫我?」無憂滾下床,手忙腳亂的收拾。
「明明傳話說是要過了午時才到。」千千為難的湊到她耳邊,小聲道︰「我來過幾次,見你睡得那麼沉,想是你昨夜把惜公子……咳……過于累了,所以想讓你多睡會兒,誰知道就提前了。」
「我把他……」無憂掃了眼左右,嘴角抽了抽,昨天那情境也不知算不算把他怎麼了︰「算了,現在外面情況怎麼樣?」
「紇公子接著呢,哄祥月公主說你昨天喝多了兩盅,所以起得了晚了,這會兒正在收拾,祥月公主也沒惱,說昨天那種大事,喝多幾杯也是難免。」
「我爹和娘呢?」
「王妃已經過去了,王爺听說正在辦公務,辦好了也會立馬過去。」
無憂略松了口氣,隨意洗漱了,也不用早膳,領了千千就往東院跑。
出門沒多遠,便見小丫頭氣喘吁吁的跑來︰「郡主,公主娘娘說大堂里悶得慌,叫在院子里擺了桌子,叫郡主直接過後花院,一會兒大伙就在院子里吃大螃蟹。」
「府上有螃蟹?」無憂到這兒這麼久,還沒見過府里蒸過大螃蟹。
「公主娘娘自帶的,已經叫廚房去蒸了。」
無憂笑了笑,以前和這個皇姑婆雖然只有兩面之緣,便覺得她是個隨性的人,這會兒連螃蟹都自帶了。
「趕快叫人去備些上好的黃酒。」吃螃蟹哪能不配黃酒。
「紇公子已經叫人備上了。」
無憂嘴角笑意一冷,寧墨那腳,反復傷成這樣,他豈能不知?唯一的解釋就是不加理會。
對上頭的人,卻是面面俱到,這些細小的事情,都不會漏下一點。
睡到這時辰,也沒人來揭穿她的冒牌身份,不知是寧墨沒將她的身份說出來,還是他們因為皇姑婆的事,無暇理會。
反正沒人來找她麻煩,她就當身份沒有暴露。
天氣極好,還沒到中午,太陽已經暖融融的,院中早擺好軟榻,已過七旬的祥月公主滿面堆笑斜靠在上面,左右亂看。
至于興寧的那幾個夫侍,無憂還是頭一回看到這麼齊齊整整的一起出現。
除了坐在輪椅上的寧墨,神色淡漠,和平時沒多少不同,另外幾個都立挺挺的散立著。
他們幾個今天都有些共同點,包括平時圓滑周到的不凡也沒站在皇姑婆面前服侍。
全站在樹枝繁密的樹籬前,而且還是能挨多近,就挨多近,也不怕樹權扎了,再就是神情都有些古怪。
只有十一郎站在場子中間,雙手捂著小,小臉苦成了一堆,眼巴巴的將祥月公主瞅著。
王妃坐在公主旁邊,也是神情難辯。
無憂一看就樂了,看樣子,有人中過招了,皇姑婆下手可真快,快走兩步轉出花蔭。
惜了了沒抬頭看無憂,臉已先紅了,更不敢回頭看她。
開心在他對面看著,更覺得蹊蹺,不理不顧的朝無憂看去,後者神色怡然,看不出個所以然,不由的眉頭微蹙。
無憂視線不敢亂看,走到場中,又是見禮,又是寒暄的做足了過場,才在一邊坐下。
眼風掃向靜坐一邊,微側著臉看著手邊停著彩蝶的寧墨。
無憂察覺到皇姑婆也在看寧墨。
寧墨人是到了,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周圍的人和事全然與他無關,對公主的端詳也是不察不覺,安靜得好象這里沒有他這麼個人。
好一會兒,公主才收回視線,離得近,無憂甚至听見她幾乎是無聲的一聲嘆息︰「這麼個妙人兒,真是可憐見兒的。」
王妃神色間也有些不自在,飛快的瞟了無憂一眼。
無憂卻看向了不凡。
不凡面色仍然平靜如水,對她投來的視線也不做出反應,只是淡淡的看著眼前地面。
無憂反而有些意外,以為他會借這機會,使勁巴結,沒想到除了寧墨,倒是他站的最遠。
立了一院子的人,氣氛反而死氣沉沉的,就連無憂都覺得有些難受。
這份沉默被祥月公主起身去淨衣結束。
王妃長松了口氣,支著一旁的丫頭︰「快去看看,螃蟹蒸好沒有。」看樣子,也是受不了這份詭異的氣氛,想借著螃蟹來調和調和。
無憂借這空檔,逛到不凡面前,仰了頭,直直的將他看著,看得很仔細,簡直象是要將他切割成一片一片來分析。
他終于將視線挪過來,不避不閃的與她對看。
「無憂。」王妃怕無憂因為峻珩的事不痛快,這時尋不凡的麻煩,皺了眉︰「你皇姑婆在呢,可不許胡來。」
無憂不敢違逆姨娘,向後退開。
靖王繞過花叢大步趕來,掃視了場中一眼,濃眉就是一皺︰「怎麼今天全跟死了人一樣?」
王妃忙起身埋怨︰「你怎麼說話呢,姑姑……」
話沒說完,已看見祥月公主扶著丫頭出現在王爺身後,忙閉了嘴,朝王爺使眼色,王爺正要轉身。
祥月公主掄起了巴掌,重重的拍在了他上,發出‘啪’的一聲大響。
王爺兩眼瞬間大睜,僵著身子,瞬時憋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