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墨,我知道你一定知道很多事,或許有些事我不記了,但我知道那些事,一定很重要的。」無憂的指月復輕輕摩挲著寧墨的面頰。
他的臉龐不知何時竟冷過她的掌心,而他的臉色也比以前越加的蒼白無色,她記得初來時,他的臉不是這樣。
她不知他為何如何,只能歸結于他腳上的作勢加重,心里卻隱隱作疼。
寧墨無聲的輕嘆了口氣,微偏開臉,避開她的手。
他怕在她溫柔的手掌下,再冷不下心。
「往事不過是塵煙,散了就散了,無需再去拾起,也拾不起。」
「不管能不能拾得起,我都很想知道,告訴我,好嗎?。」無憂的手指停在他的眼角,他和不凡都有一雙和子言一樣的眼。
寧墨搖了搖頭,他的眼隱在黑暗中難辨神色,然眼底深處不經意的溫柔牽引著無憂。
讓她想起,那兩次夢境中與他的肌膚相親,肢體交纏,那時他們近得只能看見他的這雙幽黑宛如墨玉的眼。
她很想上前,吻住他,再那樣近距離的看著他的眼,試著去確認那夢,到底是夢還是真。
但她不敢……
她想靠近他,卻又不敢,也不能……
如果他是自己的子言,那她這輩子旦求帶他離開,如他所說,去過平凡的日子,她會給他暖手暖腳,會照顧他一輩子。
只能能陪在他身邊,听听他彈琴。
但如果不是……
苦笑了笑。
萬一尋到了子言,他怎麼辦?
這樣的叫人無法不疼惜的男人,攬在了懷中,又怎麼能再推開,她做不出,他也傷不起。
所以在沒尋到答案前,只能這麼守護著,絕不能再邁前一步。
只有這樣,才不會傷害他。
無憂略為失望的笑了笑,他肯告訴她,就不是寧墨了。
故作無事一般,笑道︰「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再過些日子,我就可以給你治腳。」
仿佛看見他站起來的樣子,無憂光想想,嘴角就情不自禁的浮起笑意,「真想看你站起來的樣子。」
「別費心了,我不會治。」寧墨如冰珠落地般的聲音讓無憂唇角的笑微微一僵。
無憂心里涼颼颼的,卻強裝著笑,雙手扶著兩邊輪椅扶手,俯低身,向他湊近︰「別說笑了,誰願意一輩子坐在輪椅上。何況我們寧墨是天下最美的男子……」
她在他眼里看見一絲異樣,才發現自己失言,方才說的竟是我們寧墨……
神色有些尷尬,咬了咬唇,「我真想你站起來。」
寧墨突然將輪椅退開一些,猛的轉開,背對了她,冷冷道︰「不要多事。」
「我想你站起來是多事,你要我離開,又是什麼,難道不是多事?」他冷漠的再不盡人情,但無憂也能感覺到,他要她離開,是為了她好。
寧墨默然,半晌才道︰「是私心,你在這里,會給我帶來麻煩,所以我想你離開。」
「寧墨,你說這話的時候,為什麼不敢面對我,不敢讓我看著你的眼楮,你在害怕什麼?」無憂心里堵得慌,真想撕開他這冰冷的外表,看看他的心。
「不錯,我是在害怕,害怕你給我帶來禍事,既然知道,那就請離開。」他真的很想看著她的眼,但他不能讓她看見自己的不舍。
「你認為我會相信你現在的話?你什麼也不用說了,我不會離開。」事情剛剛有了進展,她怎麼能棄?
無憂在笑,可眼里卻哪有笑意,子言也是如他這般打落了牙,和血吞,絕不讓人看見他痛的樣子。
「就算傷痕累累,送掉性命,也不離開?」
「嗯。」無憂苦笑,死過一回的人,如今也不過是死活人,何俱生死?
寧墨微仰了頭,閉上眼,九年了,怎麼就不能忘,他真的就這麼好嗎?
突然睜開眼,微偏著頭,傾听了听,面色越加的冷漠,抿緊了薄唇,緩緩離開。
無憂靜看著他孤寂的背影隱沒在夜色中,很想追上去,終是苦笑了笑,站在原地,指尖輕踢地上的薄雪。
「寧墨,我不會上當,你的腳,我一定要治。」
「你為什麼一定要治他的腳?」一個聲音從身後不遠處傳來。
無憂一驚,她有極好的听力,可是剛才一門心思在寧墨身上,竟沒不知惜了了何時到了身後。
暗吸了口氣,掩去內心的揪痛,一掃臉上悵意,轉身笑道︰「換成你,我也要治的。」
「我與他豈能相同,他的腳還是不治的好。」
「喂,你可不能這麼無情。」無憂拉下臉,念頭一閃,抓了他的衣襟,將他拉到面前,低聲又問︰「為什麼,他的腳不治的好?」
惜了了低頭看著攥著自己衣襟的小手,白生生的極是可愛,「你告訴我誰是沙華,我就告訴你為什麼不治的好。」
無憂臉上一僵,繼而一笑,突然踮了腳,手臂勾了他的脖子,將他箍緊,「要不換個方式?」
惜了了雖然與無憂同年,長得比姑娘還漂亮,但終是男孩,比她高了許多,她強行吊著他的脖子,自然身體也貼得很近。
少女幽香如浴雪之梅,陣陣襲來,他呼吸一窒,心髒慌亂的跳開了。
不管抱過她,或者被她抱過多少次,對著她,仍難淡定。
諾諾的道︰「什麼方式。」
「比如說,如果你不告訴我,我就使勁的啃你,讓你吐得死去活來。」
惜了了歪著頭略為躊躇,後退一步,後背抵著身後樹桿,雙手反摳住樹身,紅著臉道︰「你說的,啃完了可要告訴我,不許賴。」
說完,厚密的睫毛羞澀的扇了扇,輕舌忝了舌忝艷紅的唇,柔軟的唇越加的鮮艷欲滴。
無憂吊在他脖子上瞪著他,目瞪口呆。
惜了了心虛,被她看得越加不自在,臉紅得如同熟透的隻果,心里七上八下,摳著樹桿的手,緊得隱隱作痛。
過了好一會兒,無憂才翻了個白眼,「你想得美,奸商,我才不做這折了夫人,又賠兵的虧本買賣。」
他這樣子,真讓她好想啃他幾口,無憂越看,心里越癢,突然半眯了眼,身體前擠,將他往樹上一壓,出奇不異的在他臉上咬了一口,丟開他,跳了開去。
惜了了臉上被風一吹,一圈涼意襲來。
一怔之後,才回過神來,模著被她咬得微痛的臉,瞪著笑嘻嘻跑開的無憂,「喂,你得告訴我。」
「你又沒吐。」無憂挑眉,笑得沒心沒肺。
惜了了怔了怔,真沒想吐的感覺,回想著以前想嘔的感覺,手扶著樹桿,微彎了身,卻什麼也吐不出來。
無憂轉回來,折了枝小樹枝,在他上輕踹了一腳,把小樹枝塞到他手中,「把這個伸到喉嚨里摳,包吐得出來。」
惜了了一手捂新舊,想要還腳,無憂已經又跳了開去。
氣得皺眉,將小樹枝擲在地上,「你跟開心真是一擔擔。」
無憂越加的得意,學著青蛇扭啊扭的走路。
惜了了看得有趣,追上她,「你為什麼要這麼走路?」
「從前有兩條蛇精初為人,什麼都要學,包括走路,但又不會象正常人一樣,所以就扭啊扭。在遇上煩事的時候,就這麼走路,會有一種初為人的感覺,把以前不開心的事全丟開,一切可以重頭開始。」
「哪來這麼好的事?」惜了了扁嘴。
「不信,你可以試試,反正又少不了你一塊肉。」
惜了了看著她怪模怪樣,哪里肯試,但想著她的話,將她看了一眼,又一眼,躍躍欲試。
「真不騙你,騙你是小狗。」
「小狗都比你強,你根本就是個無賴。」
「好心沒好報。」無憂白了他一眼,扭得更歡。
惜了了見她神情確實與剛才不同,初初所見的沉重感已蕩然無存,不由的心動。
左右看了看,並無下人走動,學著她扭了兩扭。
他是蘇家唯一的嫡傳子弟,蘇家也就要落在他的肩膀上,身為蘇家的當家人,一言一行,都要穩沉,讓人感覺可信。
所以他從小在母親的約束下長大,言談舉止都不是他本身年紀該有老成,幾時這樣走沒走相。
無憂的出現,同齡的惺惺相惜,喚起他少年人骨子里的叛逆和好奇,這麼扭了兩扭,覺得很怪,也很好笑。
這一笑,令在茶苑面對著那些官宦的悶積散去不少,竟有種撥雲見日的爽朗感覺,心情頓時好了許多。
無憂斜眼睨著他,挑眉笑道︰「沒騙你吧?。」
惜了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好奇怪的感覺。」
無憂 的一笑,挽了他的胳膊,「一起?」
惜了了臉色緋紅,經不起剛才那一剎間心情大好的誘惑,再看她鼓動的神情,終于扭扭捏捏的跟她扭成了一堆。
這一放開,反而沒了顧慮,配合著她的節奏,兩個人當真手挽著手,象兩條並排的蛇一樣,左右扭動著往前走。
岔路口,開心和不凡正低聲交談。
听見無憂的聲音,停了下來,縮身花蔭後。
開心看著從面前扭過去的兩個,嘴角差點抽了筋,「這兩人瘋了?」
不凡卻低了頭,若有所思,初為人……初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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