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有先前對無憂的懷疑。
不認為無憂當真會自己動手,只道她是故意拖延時間,另有打算。
雖然等得甚是不耐煩,卻耐著性子,要看看她到底玩什麼花樣。
如果從這事上證實,這些日子存著的疑慮,這賬就可以和平陽算算,順便除了這個假興寧,寧墨自然正正當當的可以帶回宮去。
寧墨見無憂如此,雖然並不認為她另有幫手,但也以為她是在拖延時間,尋找時機。
他與女皇斗心已有幾年,知道女皇疑心極重,女皇這時顯然對無憂已然生疑,暗暗擔憂。
突然轉動輪椅,有離開之意。
女皇身邊,立刻有兩人上前攔住,不容他離開。
寧墨冷冷道︰「坐得久了,乏累不堪,等你們折騰好了,再來喚我。」
這兩人是新跟著女皇的,這是頭一回見寧墨,在他們看來,要受這樣的酷刑的人,自然是讓女皇憎惡的。
其中一個近來較得女皇寵愛,望向女皇,見後者眉心皺了皺,有些不悅,便想借此機會掙些表現,更不容寧墨離開,語氣也多了些不客氣,「皇上沒發話讓你走,你就不能走。」
「她是你的皇上,可不是我的。」寧墨眼角都不屑抬一抬。
「你放肆,敢藐視皇上……」
那人話沒落,突然喉間一緊,見寧墨袖中牽著一條金絲,金絲另一頭繞在自己頸間,嚇得臉色發白,嘴上卻不肯服軟,「我是皇上的人,你敢……」
寧墨略抬眼皮,眼中寒光令那人打了一個寒戰,後面的話生生的咽了回去。
「做狗不會看人臉色,早晚是死,不如我先送你一程。」
金絲閃電般縮回縮中,好象什麼事也沒發生,那人卻兩眼瞪大,直直往後倒去,喉間慢慢滲出一排細小的血珠。
與這人一起攔下寧墨的人,臉色一變,彎腰在那人鼻下一探,已然斷氣,嚇得腳下一軟,退開一步。
不敢相信這個殘廢敢在女皇面前殺她的人。
但他離這麼近,也沒能看清他是怎麼出的手,哪里敢亂動,「稟皇上,他……他死了。」
女皇只是眉頭蹙了蹙,「死了就死了。」
那人怔了一下,還沒回過神。
無憂轉身過來,冷哼了一聲,上前一巴掌重重地摑在了那人臉上,道︰「他是我的夫郎,他今天在這兒,是我看在姨娘的面子上,讓他在這兒。怎麼?這倒可以讓你們這些奴才對我瞪鼻子上眼了?」
說完,板著臉向女皇望去。
女皇心里‘咯 ’一下,興寧得蠻橫是出了名的,火起來,就連王妃都不給面子。
以前她寵著興寧,興寧在她面前倒也順服,那是沒惹到她。
這時一心想試探真假,便沒將她當真正的興寧來看,也就沒顧及到萬一是真的,惹火了她,可是翻臉不認人的。
自己雖然西越女皇,但這是在北齊,而且興寧又是天女轉身的身份,見任何天子,也無需參拜,到了天女祭天那日,眾國君還得拜她。
寧墨名分上是興寧的側夫,而非侍,自己手下奴才對她的夫不敬,自然是打了她的臉。
皇家人最重的是臉面,這個臉,興寧如何能不要。
笑道︰「你這孩子,奴才不懂事,要打要殺,也就一句話,怎麼自個動上了氣,氣壞了身子,怎麼是好?」
無憂冷笑,譏嘲道︰「姨娘還在意我氣不氣壞身子?前些日子不是有人擋著,永和的丫頭就摑了我一耳括子,今天姨娘的奴才也直接踩到了臉上。請問姨娘這是何道理,難道說姨娘哥哥的孩子就是寶貝,這妹妹生的,就不是東西了?這還是在婉城,我好歹還是婉城之主,尚不把我看在眼里,如果我去了西越,豈不是要被人踩到腳底下去?」
女皇被她一席話氣得發抖,面前明明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不能認也算了,卻被教地與自己如此生分,低聲呵斥道︰「寧兒,你在胡說什麼。全天下,誰不知道,你是姨娘的心尖肉。你就要天上的星星,姨娘也要摘下來給你。姨娘座下皇位,趕明也是要給你的,你怎麼說得出這種話?」
無憂冷著臉,「我說的哪件事,姨娘覺得不對?」
女皇又氣又急,心里更泛起陣陣酸楚,如果她是在自己身邊養著,斷然不會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手指輕顫,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李嬤嬤見皇上氣得不輕,忙跪到前面,「他們兩個是才到皇上跟前的,許多事並不知情。全是奴才管教無方,他們才冒犯公主,跟皇上沒有關系。皇上無一日不念著公主,恨不得能將公主天天捧在手心上。公主要惱就惱奴才,要打要罰隨公主,只求公主別怨皇上。」
挨了打的侍兒,听了這些話,早嚇得失了魂,軟跪在地上,一個勁的磕對求饒,額頭上被踫得盡是血,也不敢停。
無憂對地上跪著的二人視而不見。
女皇嘆了口氣,「永和住在西越,常到宮里來看我,我對她免不得縱了些,但她終是外姓人,你才是我嫡親的一脈,你怎麼會認為姨娘會看輕了你。這個永和,竟張狂到這程度,敢跑到你面前來囂張,我這就叫人去把她揪了來,給你磕頭賠禮,你好好的煽她幾耳括子,讓她知道自己的身份。」
「我不想她進我的府,我懶得費神招呼她。」無憂臉色稍稍緩和了些。
無憂頂撞了女皇,女皇雖然氣得不輕,但又感到欣慰,這般性子,倒是象她年輕得時候,對左右道︰「把那膽敢沖撞公主的奴才亂杖打死,至于李嬤嬤管教無方,這責任無可推卸,扣三個月的俸祿。」
李嬤嬤松了口氣,侍兒卻兩眼發直癱坐在地,立刻有人上來,將他按倒,一五一十的打了起來。
無憂繃緊的臉,這才松了下來,掃了眼幾杖下去,腰臀已見了血的侍兒,道︰「不打了吧。」
侍從才見識了這位常樂的囂張氣焰,連女皇都要讓她幾分,現在她叫不打,哪敢違了她的意思,但又是皇上叫打的。
舉著棍子,不知該接著打,還是不打。
「怎麼?」女皇只道自己這樣讓步,無憂還不肯罷休,也有些頭疼。
「打幾下,讓他知道錯了,也就行了。」既然是才跟著姨娘的,姨娘大老遠的來,也將他們帶上,可見平日是極寵的,無憂不想結外生枝。
女皇揚手,叫人把侍兒拖開,看向寧墨,「今天就散了吧。」
「我才學的本事,還沒試試手,怎麼能就散了。」無憂向寧墨伏低身,話中有話的道︰「這次一定會和以往完全不同的感受,你可以好好享受。」
寧墨見她眼一眨不眨的盯著龐二割筋,駁脈,就料到她的意圖。
如果換成今日事後,他定不會答應無憂給他治腳,但在女皇面前,卻不能說半個‘不’字,暗嘆了口氣,撇開臉,不再看她。
無憂一笑,朝上面道︰「我要開始了,姨娘要不要下來看我新學的本事練得如何?」
女皇以為她鬧那一場,是想將寧墨這事給抹了,現在的結果讓她感到意外。
心里歡喜,看來自己真是多心了。
不過龐二那身本事,哪能是她這麼看看就能會的,她親自操刀,不過是窮折騰罷了。
女皇雖然身穿便裝,但
頭上的金釵珠玉仍是極重,哪願意蹲到地上陪她瞎折騰。
笑道︰「你慢慢玩,我坐這兒看著就好。」
無憂要的就是她這句話,「那我可開始了。」
回轉身,在小輪椅前的小凳上坐下。
避開女皇和她那些狗腿子的視線,沖寧墨一笑,眸色溫柔。
寧墨眼角余光看見,心里更是難以平靜,
稍有不慎,被人看穿,她就性命難保。
她在女皇和她一桿子狗腿子眼皮下給他治傷,根本就是拿性命在賭。
寧墨又是輕輕一嘆,這是何苦。
無憂受過多年的殺手訓練,知道越下不了手,結果越是糟糕,當下再無猶豫。
平聲向他問道︰「要把你的手腳綁起來嗎?。」
「不必。」他聲音清冷,全然不象將要受一場慘不能睹的酷刑。
有膽小的忙轉開臉,不敢看。
無憂取出工具齊整的平攤開來。
女皇從來不曾見過這些東西,迷惑問道︰「這是?」
「這是從東域的一個精通抽筋扒皮的刑師手上買來的,別小看這些東西,可以讓人生不如死。據說在他手上沒有不招供的犯人,我看得有趣,就高價買了一套,今天正好試試手腳。」
女皇不知何人精通抽筋扒皮,但見那些東西,都是奇形怪狀,又是金針,又是鋸齒,不象是好東西,對她的話倒也信了個七七八八。
無憂照著麻醉藥的配方,研究了這許久,雖然沒有配制成功,不能讓人完全麻痹感覺不到痛楚,但多少有些作用。
將那些半吊子的麻醉藥,注射進寧墨踝間肌肉,再配上金針刺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