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是放蕩不羈的笑顏,晃眼看,只會當他沒句真話,但眼里卻是咄咄的坦然,清清楚楚地告訴對方……我並非兒戲。
無憂盼他回來見最後一面,也是希望能有機會說個明白,讓他將她從此放開,也了自己的心結。
離開後,他也不會無謂地去尋她。
而他半真半玩笑的話,卻是讓她把關系定下來。
無憂垂在身側的手摳著錦面褥子,「那算了。」起身撩簾下車。
站在車下,看著他下來,四目相對,一時無語。
護衛隊長見二人如此,識趣得示意手下和車夫先行入府。
她拒絕在開心的意料之中,仍有些失望。
風吹著她耳邊發絲,卷著落花拂向他的面頰,他伸手握住,輕繞上食指,「我離開這麼久,就真一點不想我?」
無憂將發絲抽回,再無避讓的直視向他,有些話,必須與他說個明白,「想,可是想有什麼用?我什麼也給不了你。」
「你可以給。」他臉上笑意斂去,是她少有見到的認真。
「我不過是一個今日不知明日的死活人,我本不該在這世上存在,我能給你什麼?」下人們早遠遠避開,沒有人會听見他們談話。
他鎖看著她的眼,薄唇輕啟,「愛可以給我愛」語氣堅定而簡練,「我只想要你看著我,喜歡著我,僅此而已。」
無憂愣了,她最給不了他的就是愛,半晌,苦笑了笑,「開心……我們不合適。」
「做不到,是嗎?。」他在路上已經想得很明白,不管她如何,他都會等,他相信總能等到花為情開的時候。
無憂慢慢吸進一口氣,咬了咬唇,一狠心點了點︰「對。」這時心軟,只能換來他日後的痛苦。
「那就讓我陪在你身邊,讓我來看著你,喜歡著你,這樣也足夠。」
無憂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很心狠的人,卻不知自己什麼時候變得依賴他,就象自己是長在他身上的,現在要生生的剝下來,心底深處抽起一絲痛楚,那痛漸漸擴大,傳遍全身,身上竟無處不痛,痛得坐不住,不過是強行忍著。
听了這話,心里化開千圈漣漪,軟軟一片,再忍不住,淚在眼里慢慢凝聚,上前一步,將他抱住,臉頰靠上他的肩膀。
汗從面頰上滑下,在他肩膀上暈開,帶著微冷貼上他的肌膚。
他微微一頓,將她抱緊,轉臉過來輕貼著她的面頰,「你听好,現在你只要好好地去休息,其他事交給我來做。有什麼難處盡管告訴我,我會去解決。」
得知了她的身世,就知道她兒時與子言是怎麼相依為命走過來的,這樣的結果一點也不意外。
如果沒有皇女乃女乃的那些話,他一定會安靜得離開,但現在,他不會退,不但不退,還要一直守護著她。
她是‘他們’的妻子……
于心于愛,他都得守著她。
「答應我。」
無憂被他緊緊地抱著,熟悉而真切的溫暖感覺包圍著她,無力抬頭,他的呼吸暖暖地拂在她臉上,他的眼里只有她。
如果沒子言,又如果子言不是處在生與死的危險中,真想就這麼點了點頭,在他堅實的臂彎里躲上一世。
殘存的理智苦苦地掙扎,終于深吸了口氣,軟軟地垂下手,退了開去。
「你還沒回答我。」
他攥住她的手臂,手臂大得令她疼痛,可是這疼痛卻讓她莫名的心安,更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欣慰,這世上她並非一個人孤獨無依。
雖然不能去依靠,但心卻被填得實實地。
「讓我想想。」到這時候,她知道,他絕不會因為一句拒絕的話就放棄,唯有讓時間將她從他心里淡去。
「我不再是以前的開心,我會一直等,等到你回答。」
無憂突然感覺,他出去這一趟,發生了些什麼,抬頭看他。
他正望著她,眼中是不容人質疑的企盼。
她眸子閃著糾痛,如受傷的小獸,她胡鬧任性,他可以陪她鬧,陪她玩,卻看不得她這樣看著他,輕嘆了口氣。
抬手起來抹去她臉上的淚,「去睡吧,睡醒了再想,我明早就能回來。」
他這一趟,到底發生了什麼,無憂這時候已經沒有時間去細問,輕點了點頭,希望與他最後的這一面,留下的是她美好的模樣,努力笑了一下,「能認識你,真好。」
開心笑了,冰冷的夜瞬間被那笑暖去,「我看你進去。」
「嗯。」無憂點頭,轉身走進大門,走了幾步又轉身過來,「兵慌馬亂地,凡事小心。」
「好。」他笑了笑,陽光般的笑多了抹溫柔,能讓人醉在里面。
無憂不敢多看,忙回身邁進門檻。
開心直到再看不見她的身影,才打了個響哨,喚來自己的馬匹,翻身上馬。
無憂听見馬蹄聲,轉身過來,望著馬蹄聲消失的方向,久久收不回視線,雖然看不見他的人,眼前卻一直浮現著他的笑,他的眼。
胳膊上,還有被他結實的手臂緊抱過的壓迫感。
輕輕抱著胳膊,心里默道︰「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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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千不能隨軍,正睡得熟,听見守夜的小丫頭叫「郡主」,一骨碌爬起來,沖向門口。
等無憂進屋,忙迎了上來,從懷里取出一個盒子遞給她,「今天挖出這個,雖然不知有什麼用,但那石頭看著挺好,應該也挺值錢,要不也不會巴巴的用盒子裝了,藏在這里。」
在窗外挖東西的事,折騰了不短時間,無憂早失去耐心,不加理會,千千財迷,卻認定既然畫了地圖,肯定有寶,不肯放棄。
終于挖出個盒子,打開看了,卻是兩小片似石非石,似鐵非鐵的東西,雖然雕刻精細,卻實在看不出這東西值得畫個地圖收藏。
失望歸失望,但終究是第一次挖出的東西,巴巴的捧給無憂。
無憂打開小盒,里面裝著兩片一樣的東西,只是方向相反,與自己身上玉佩上的用來扣住圖案的鎖扣圖形一樣。
入手很沉,卻分辯不出是什麼材質。
眉頭微蹙,難道又是安大夫弄出來的?
但細想在安大夫那里所見,都是玉片,而且玉片都是同一個圖案,按理應該只看過玉佩上的那一個圖案。
這鎖扣只怕不是從她那里出來。
雖然想不出這東西有什麼用,但既然與自己的玉佩有關,就揣進懷里。
日後有機會,再慢慢打探。
千千見她看得認真,象是認得此物,忍不住問道︰「這是什麼?」
「不知呢。」無憂隨口答應,走到桌邊磨墨。
千千蹭了過去,扭捏地絞著衣角,「郡主……」
「要報酬,是嗎?。」無憂與她相處這麼久,對她再了解不過。
挖了這麼久的坑,得了這東西,她不要也就罷了,如果要,她豈有不要點辛苦費的道理。
千千臉上立馬笑成了一朵花,「了了……」
無憂白了她一眼,「沒有。」
千千的笑臉一僵,「你們不是挺好嗎?。」
無憂沒時間與他糾纏,將用裙里掛著的金絲荷包取下,里面是用剩下的金珠。
捏著荷包,又是無聲地一嘆,這荷包還是從開心那里得來,那時……只知道他是銀狐。
「這個給你。」
「不要,金子又帶不回去。」千千時常和無憂泡作一堆,知道荷包里裝的是什麼。
「雖然帶不走,但這輩子,總還得吃用。」無憂直接往她懷里一塞。
「你全給我了,你呢?」千千感覺她有些不對勁。
「興寧快回來了,你多加小心,我會設法聯系你。」無憂快速寫好信,吹干墨汁,仔細疊好,牢牢封住,在信封上仔細寫下,「爹娘同啟。」
千千曾是一個小仙,對這府中衣食無憂的生活並不多留戀,只是想到以後再不能和開心、了了這些美男常見,有些不舍。
但興寧回來,面前這位不走,小命難保,也由不得她不舍,「什麼時候離開?」
「今晚。」無憂將信交給她,「一定要親自交給王爺和王妃。」
千千點頭。
無憂捏了捏她隻果一樣的女圭女圭臉,心里一陣難過,「我沒聯系你之前,一定要多加小心。」她離開了,不凡一定會好好安置她,不用她過于擔心。
千千鼻子突然一酸,「我跟你一起走。」
「我還有事要辦,帶著你不方便。」
「我會功夫的,我可以保護你,不收報酬。」
無憂笑著拍拍她的臉蛋,「這件事不是功夫的事情,我不會有事,放心。」
「那麼高掉下來,都摔你不死,應該是沒事的。」千千吸了吸鼻子,不管怎麼說,她終究是天女轉世,應該是吉人天相。
「是呢。」無憂強裝笑顏,「我去換衣服了。」
千千只得點頭,看著無憂換了身夜行服出來,什麼也不帶,微微一怔,「就這麼走?」
「嗯。」無憂深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如果自己死了,這就是最後一眼。
對小冥王打心眼里感激。
這次回來,見了爹娘,子言,又有開心和惜了了的那番情義,還有這小丫頭的姐妹情,已無遺憾。
很快會是寧墨的重頭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