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
兩個月後。
葉兒不請自來。
不凡和葉兒的那事,雖然是他二人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但無憂對葉兒這個人,仍是反感到極點,不願搭理。
偏偏寧墨和平兒不知去了哪里,雲娘又要忙著照看綠鄂。
無憂只得勉強問道︰「有事?」
葉兒只是冷冷地看著她,嘴角掛著抹不屑,「原來是你這只狐狸精迷住了我家親王。」
「狐狸精?」無憂覺得特別的刺耳。
兩歲,子言便成了她的駙馬,如果不是興寧橫在路中間,他現在也是她的夫君。
如果不論前世,就連興寧也是第三者,面前這個葉兒更不知排去了第幾者,這時卻給她扣上了狐狸精的帽子。
「想不承認?你不是想勾引我家親王,巴巴的跟來這里做什麼?」
她左一個我家親王,右一個我家親王,听得無憂心里疙疙瘩瘩,怒火中燒,「我不認得什麼你家親王,姑娘沒事,我就不陪了。」
「你少裝,鳳止都告訴我了。」葉兒橫步攔住她的去路。
「鳳止?他說什麼了?」無憂皺眉,那家伙真是唯恐天下不亂,不給她找點麻煩,他就不會舒服。
「她說,親王是被所你傷,而你也是為他跟來這里。」葉兒眼里閃著恨意,她傷他成那樣,如果他不是對她愛極,如何能半點不追究。
她傷親王,長寧又豈能不恨她,恨她而不動她,自然也因為有親王攔著。
他到她到底有多少情,才能做到這步?
面前的女人,秀雅絕麗,即便是一身布衣,也掩不去絕代的風華。
自己與她依稀有些相似,卻又遠不及她清新可人。
她現在知道為什麼長寧讓她穿白衣,為什麼要她素顏……
原來全是因為面前的這個女人。
無憂听完,卻撇臉笑了,眼里卻透著冷,鳳止那個騷包,如果這時出現在她面前,她定撕了他的狗嘴,打得他滿地找牙。
走向屋檐下背了藥簍,走向門口。
「你站住。」葉兒見她一派不以為然的模樣,怒不可遏。
無憂回頭,「那瘋狗的話,你要信,便信去吧,與我無關。」說完轉頭走了。
葉兒怔了一下,她居然敢罵巫仙為瘋狗?
但她相信,鳳止沒有騙她,向無憂追去,「難道,你想說你跟睿親王沒有關系?」
無憂冷瞥了她一眼,「想知道我與他有沒有關系,去問你家親王便好。」
「如果沒有關系,那麼你離開這里。」葉兒緊跟在她身後,今天來,就是要有個結果。
無憂覺得好笑,她有辦法弄他上床,難道沒辦法弄到他的心,巴巴跑到她這里來耍潑?
這樣的她,不知是可恨還是可憐。
一滴口水都懶得再與她浪費,朝著山里走去。
如果換成別的女人,葉兒早一巴掌煽了過去,或者叫家人將她弄走暗中處理。
但她是那個人心里頭的人,又和寧墨在一起,親王的性命捏在寧墨手中,她不敢造次。
心里又嫉又恨,就這麼山野賤丫頭,竟能得不凡和寧墨兩個神仙般人物的寵愛。
而自己出身高貴,血管里淌著高貴的血,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在那個人心里,卻得給這賤人做替身。
胸膛中燃著的怒火和妒火,象是要將她的心髒焚去,「只要你肯離開,任何條件,我都可以答應你。」
無憂早晚要走,但現在被葉兒趕著,卻是另一番滋味,不由得涌上一股怒氣。
抬頭望了一眼前頭大山,道︰「那山頂有一片苦參地,我正要上去采些苦參,你可否為我代勞?」
葉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這麼一個平民賤丫頭,居然敢讓堂堂丞相家的千金為她上山采藥。
「不能,是嗎?既然如此,還說什麼,答應我任何條件。」無憂不屑地笑了一笑。
葉兒氣得發暈,但如果能將她打發走,別說采點藥,就是掘了這座山,她也願意,叫道︰「來人。」
無憂冷笑,「要你獨自一個人親自上山,才能表示誠意,而且我入藥時間只得一個時辰,你得一個時辰內往返。如果做到了,我立刻離開。但如果你不能上山,或者一個時辰以內,沒能采到苦參供我入藥,你以後就不要再來煩我。否則,我不會客氣。」
「你……」葉兒幾時見過有人敢在她面前這樣囂張,忍無可忍,揚起手。
無憂抓住她的手腕。
葉兒的隨從見自家小姐被擒,大驚失色,涌上來拿她,有冒撞的竟提了刀向她砍來。
無憂一手抓著葉兒手腕不放,身形微轉,拉扯了葉兒攔在身前。
護衛眼見手中鋼刀要砍向自己家小姐,嚇得臉色大變,硬生生的將刀鋒撇開,仍削掉了葉兒耳邊一撮發絲。
刀光閃過,無憂臂間短刀,月兌腕而出,在護衛腕間割過,護衛腕上一痛,再握不住刀,鋼刀‘ 當’一聲跌落地上。
沒有人想到看似嬌弱得象是涯邊小花的女子,竟出手就能傷人。
這樣一來,所有人反而不敢再亂出手,怕傷了葉兒。
葉兒嚇得花容失色,心髒砰砰亂跳,模了模耳朵,無好無損,才長透了口氣。
無憂將葉兒的手一丟,「請回吧。」說完,轉身就走。
丞相妻妾七八個,通房更是難以計算,葉兒見慣了府中女人勾心斗角,懂得能屈能伸,短短幾句話,知道無憂不是尋常權勢壓得了的,要不然又怎麼會讓親王如此頭痛。
她連親王都敢傷,對她更不在話下,這時在這里用強,也是全無用處。
葉兒想明白了這點,往山上望了一眼,山頂半沒雲間,頭一陣暈眩。
她從小嬌養,陡步爬這麼高的山,委實艱難,但想著,不就是辛苦一趟,如果能趕走這個情敵,再怎麼也值得,道︰「好,我去給你采。」
無憂讓她上山,也不過是刁難她,讓她知難而退,見她答應,反而有些意外,「可別勉強。」
葉兒冷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無憂將背簍遞給她,「小半簍子就夠。」
葉兒更是氣得眼花,奪了藥簍,狠刮了無憂一眼,朝山上而去。
無憂想,她上到半山走不動了,自然放棄,自個回去,不再理會,坐到院角輾藥。
一個時辰過去,不見葉兒回來,無憂越發的將她丟開,不再理會,為寧墨準備明日出診要用的藥物。
轉眼已是日落西山,葉兒蓬頭垢面,衣衫襤褸地拖著步子進來,一雙繡花鞋破得不成樣子,將拉拽著小藥簍往無憂身上擲去。
無憂接下藥簍,里面半根苦參也沒有。
看著葉兒這副狼狽相,明知不該,仍有一絲快意,「既然采不到苦參,以後不要再來了。」
葉兒才爬到半山腰,便被山坡上的樹杈勾住裙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沒能解開,橫拉豎扯,將樹杈拆斷,而她用力不當,從山坡上直滾跌進一處山谷,從山谷里模出來,早過了一個時辰。
她從小到大,幾時受過這苦這累,生生地憋了一肚子氣,但這里就是想抬手打人,都沒有力氣。
突然月復間劇痛,腿間熱乎乎地有東西流出,低頭一看,身上雪白的裙子滲出鮮血,她臉色一變,坐倒在地。
守在一旁的丫頭婆子們頓時慌了神,一窩蜂地圍了過來,有人慌慌張張地要去尋大夫。
無憂也怔了,片刻後意識到什麼,搶上前,去把葉兒的脈搏。
葉兒將她一把推開。
「我是大夫。」無憂這時顧不上跟她較勁。
葉兒恨她入骨,哪能相信無憂,但氣急之下昏了過去。
無憂把過她的脈搏,果然是小產,一算胎兒大約時間,恰好兩個月,心口象被人釘了一根鐵釘。
他們居然有了孩子……
眼前仿佛浮起葉兒在他身下承歡的畫面,心頭如滾油澆過,皮焦肉爛的痛。
再看眼前葉兒,真想摔而去,任她死活與自己無關。
但不管她再厭惡葉兒,人命關天,終是做不到見死不救,收斂心神,叫葉兒的丫頭婆子們將她抬進用來暫時安置重病患的側屋。
丫頭婆子們見小姐出事,早慌了神,見有人做主,自是說什麼,便做什麼,很是配合。
無憂給葉兒清理了流掉的胎兒,止了血,換去污濁的衣裳,一個人坐到小院中的竹桌旁,斟了杯茶,捧在手中慢慢的喝,腦中卻是一片空白。
雲娘拿了件衣裳出來,為她披上,「姑娘,起露水了,回屋吧。」
無憂只看著杯中的茶,半晌,突然問道︰「雲娘,你說,他來了,會殺了我嗎?。」
雲娘正收拾著桌上茶盞,手一抖,茶盅滾落一邊,「紇公子……他……他不是這樣的人。」
過去她在密屋中照看綠鄂,日常的食用,都是由不凡親自打點,雲娘與不凡相交也非一日兩日。
「他的兒子死在這里了。」無憂苦笑了笑,沉默下去。
雲娘往側屋望了望,也是無言。
不凡帶著風風火火得匆匆而來,剛到門口,便跳落下馬,掃眼院中,丞相的人還沒到,而無憂完好地枯坐在院中,松了口氣。
還好來得及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