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甜筒也很乖,讓我在晚飯前把字碼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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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家後院的格局,同前面院子無二,一樣是正房三間,東西廂房各兩間,計氏母女站在角門處四下一張望,見別的房間都是門窗緊閉,唯西廂靠南邊的屋子敞著門,便朝那里去。
這屋子進門一架大灶,果然就是廚房,灶前一面櫥櫃,上頭掛著小鎖;靠牆一塊大案板,上頭擱著蒸籠,飯甑,菜板,菜刀;兩個牆角,各有一口大缸和一只水桶;門後藏著掃帚、笤帚和簸箕。
蘇靜姍四下里看了看,忍不住地驚訝,她敢打賭,絕沒有人見過這樣「干淨」的廚房——兩口大缸都是空空如也,空到讓人分不出哪個是米缸,哪個是水缸;那櫥櫃上的鎖是虛掛著,打開櫃門,里頭空空蕩蕩,除了一摞盤碗,別說新鮮肉蔬,連碗剩菜也無;更讓人瞠目結舌的是,灶門口居然沒有柴火,連灶膛里都只有灰,沒有柴。
計氏跟著也看了看,就把已經放下的食盒又提起來了,道︰「興許這不是灶間罷?咱們找錯地方了?」
正疑惑,就听見門外傳來一聲︰「太太沒找錯,這里就是廚房。」
計氏抬頭一看,原來是喬姨娘帶著蘇靜瑤,正往這邊來。待她們進了廚房門,計氏問道︰「你們是來做中飯的?」
喬姨娘苦笑︰「做甚麼,拿甚麼做?太太也都看見了,這廚房是連只耗子都活不下去的。」
還真是連只耗子都活不下去,蘇靜姍忍不住笑出聲來。
「怎會這樣?」計氏奇怪問道。
喬姨娘道︰「咱們家規矩與別家不同,除了菜蔬,米、柴和水也是一日一買的。每日早上由我去找萬姨娘領一天的伙食錢,然後再一樣一樣買齊。今兒廚房里甚麼都沒有,是因為萬姨娘一大清早就去了陸家飯店,後來又去了衙門,忘了把錢。」
一早就沒給今天的伙食費?計氏忙問︰「那你們早飯也不曾吃?」
喬姨娘和蘇靜瑤齊齊搖頭,計氏就感嘆了一聲︰「可憐見的。」
蘇靜瑤笑道︰「多虧方才三姐姐拿了松子糖過去,不然我早就餓暈了。」
她雖然笑著,說得卻這般地可憐,計氏就又念了一聲︰「可憐見的。」她看看手里的食盒,想了想,道︰「我們這里有兩個人的飯菜,雖說五個人分不夠吃,但好歹填填肚子罷。」
這便是邀請她們一起吃午飯了,喬姨娘和蘇靜瑤喜出望外,忙一個去接計氏手里的食盒,一個去接蘇靜姍手里的藥包。
計氏朝大灶看了一眼,為難道︰「飯菜是有,卻是冷了,須得熱一熱才好,可這里又沒得柴火,怎生是好?」
喬姨娘亦為難︰「擔柴賣的老漢,要早上才來,這會兒就算要買,也得走上老遠,何況我們又沒得錢。」
計氏提議道︰「不如去向鄰居借一借?」
喬姨娘眼一亮,道︰「太太好主意,我去問隔壁的王秀才借幾根柴火。」
蘇靜瑤撇嘴道︰「他自己家里還揭不開鍋呢,哪里來的柴火。」
「凡事也不一定。」雖然蘇靜瑤潑冷水,喬姨娘還是出門朝隔壁去了。
幾人尋了小板凳來坐下,計氏又煩惱道︰「這灶間連個搗藥的家伙都尋不著,難道這也要去借?」
蘇靜瑤忙道︰「這個我們有,我們有,因我二姐三天里頭倒有兩天是病著的,所以我姨娘拿一根銀簪子換了搗藥的家生來,現下就擱在我們房里,我這就去取來。」
說著就蹬蹬蹬地跑了去,一時果真搬了擂盆和擂棍來,擺在門邊,又把小板凳端去坐著,道︰「太太有甚麼藥草要搗,且拿來我擂,別嫌棄我笨手笨腳才好。」
計氏愛她勤快,忙把擱在案板上的藥草包遞了過去,笑道︰「好孩子,是你三姐姐叫你二哥掐了喉嚨,脖子上好大一圈淤青哩。我怕她身子弱好不了,這才買來藥草,想搗爛了與她敷上。」
蘇靜瑤抬頭朝蘇靜姍看去,脖子上果真一圈青紫色的掐痕,她唬了一跳,擂棍跌在了擂盆里,叫道︰「二哥又欺負人,三姐姐才來家都不放過!」
听蘇靜瑤這口氣,蘇遠光是在家欺負姊妹欺負慣了的,蘇靜姍忍不住一陣惱恨,待想到這回蘇遠光也沒佔到便宜去,又暗樂起來,她湊到蘇靜瑤耳邊,悄聲道︰「四妹妹,他也沒討到好,肚子上叫我捅了一刀,只怕現在還在淌血哩。」
蘇靜瑤震驚地抬頭,眼里滿是不敢置信,蘇靜姍沖她眨眨眼,她忙垂下頭,一下一下朝擂盆里搗那藥草,嘴角卻不由自主地翹了起來,怎麼壓也壓不下去。
一時藥草搗好敷上,喬姨娘也回來了,她舉著一根已燒掉半截的柴火,興高采烈地道︰「王秀才家里也沒得柴火哩,幸虧我心細,到他家灶膛里翻了半晌,終于找著了半根。」說著又問計氏︰「太太,半根夠不夠?」
計氏接過來看了看,道︰「不夠也得夠,不然到哪里再尋半根去?」
話雖這樣說,但這半截柴火也著實太少,而那大灶又太大,只怕柴火燒盡,鍋底還沒熱哩,計氏琢磨半晌,決定棄大灶不用,改叫喬姨娘揀了幾塊石頭來,現壘了個小灶,拿飯甑坐上隔夜的茶水,勉強把飯菜給熱了。
蘇靜姍瞧這架勢,簡直跟小孩子過家家似的,特別是連蒸飯蒸菜的水都找不著,還要拿隔夜的茶水來代替,這日子過得……真是讓人沒言語。
喬姨娘一面幫忙,一面朝蘇靜姍的脖子上看了好眼,直到蘇靜瑤到她耳邊小聲講了幾句,她才驚訝地「啊」了一聲,把目光收了回去。
一時飯菜熱好,喬姨娘端到案板上來,又給計氏三人擺上碗筷,然後拿一雙筷子,退至計氏身後立著。計氏一時沒反應過來,愣了一愣才鬧明白,喬姨娘這是要立規矩,給她布菜,她啞然失笑道︰「咱們這樣的人家,還要來這些虛招子麼,趕緊坐下把肚子填飽是正經。」
喬姨娘臉一紅,連忙謝過計氏後再取一副碗筷,掇了個板凳到蘇靜瑤下邊坐了。
陸家飯店送來的有四個菜,三葷一素,並不曾因為是外送,就疏忽了半分——仍是同昨晚一樣的一大碗蘇州白米飯,一碟紅馥馥的魚鮓,一甌兒黃燦燦的油炸燒骨,一盤紅澄澄的咸鴨蛋,一碗白生生的大蘿卜,色香味俱全。
計氏先拿了塊鴨蛋遞給蘇靜姍,又見蘇靜瑤眼巴巴地盯著案板上的菜直咽口水,忙夾了塊魚鮓擱到她碗里,道︰「快些吃,干望著作甚。」
蘇靜瑤道了謝,拿起筷子狼吞虎咽起來。計氏看著她感嘆一番,突然想起蘇靜初一直沒露面,忙問喬姨娘道︰「二姑娘呢,去叫她一起來吃罷。」
喬姨娘道︰「不必叫了,叫了也是多半不來,我代她謝過太太好意。」
「她也是一樣連早飯都沒吃?」計氏問道。
喬姨娘點了點頭。
「那怎能不吃中飯,趕緊叫她來。」計氏一面給蘇靜姍夾菜,一面吩咐道。
喬姨娘只得起身去了,但回轉時仍是一個人,她滿臉無奈地向計氏道歉︰「二姑娘說,太太的好意她心領,但飯菜本來就不多,她就不來多分一份了。」
「這孩子。」計氏嗔了一句,沒有多說,只示意喬姨娘重新坐下,一起吃飯。
幾人正吃著,忽見蘇留鑫托著一包藥,大步流星地邁了進來,喬姨娘和蘇靜瑤連忙放下筷子站起來,只有計氏和蘇靜姍仍舊坐著。
蘇留鑫見著案板上的飯菜,愣了一愣,隨即冷笑︰「遠光還在床上躺著,生死未卜,你們倒有心思吃飯。」
說著也不理計氏,只問喬姨娘︰「藥罐子呢?趕緊生火熬藥,遠光還等著吃呢。」
喬姨娘很是為難,又不敢說,只好拿眼看計氏。
計氏嗤了一聲,道︰「還生火呢,瞧你們這灶間,餓得死耗子,哪里來的柴火,就是我們熱飯熱菜的這半截柴,還是問隔壁王秀才借的呢。」
蘇留鑫環顧一圈,見廚房里果真空蕩蕩,但他仍不理計氏,只問喬姨娘道︰「怎麼回事?」
喬姨娘低著頭,小聲道︰「萬姨娘今日忘了給伙食錢了。」
「許是她忙忘了。」蘇留鑫想也不想,就替萬姨娘開月兌一句。
計氏瞧不過眼,道︰「她忙,忙著到陸家飯店把我們哄回來尋晦氣呢。」
蘇留鑫滿臉的不高興,道︰「她和遠光都躺倒了,你還來計較這些有的沒的,我記得你以前不這樣。」
以前不這樣,現在就這樣了?那都是你和那女人逼的。計氏恨恨地想。
蘇靜姍靜靜地坐著,看看蘇留鑫,又看看計氏,突然覺得這事兒有些黑白顛倒,那蘇遠光明明是凶手,怎麼放在蘇留鑫眼里,就成了受害人了?不成,這局面必須得扭轉,不能讓蘇遠光得了便宜還賣乖。
蘇靜姍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一轉,突然眼一閉,身子一軟,朝凳子下滑去。站在她旁邊的蘇靜瑤立時驚叫起來︰「啊,三姐姐暈死過去了!」
-------------阿昧的舊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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