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家廢妻 正文 第十六章 善意惡意皆自知

作者 ︰ 千尋慕

滿滿一蒸籠的白面饅頭,真是上好的人家才買得起這樣細白的面,綿軟細膩的一看便知這廚子的手藝很是不錯。這要是放在平常人家,只有逢年過節才能看見一次這樣又大又暄的白面饅頭,平日里是想都不敢想的。

可此時出現在夏木晚面前,不用去想便已經清楚嚴陽究竟打的是什麼心思。夏木晚一時沉默不作聲,且再看看嚴陽會不會玩出什麼新花樣?

自認為一頭將夏木晚壓的無法開口的嚴陽此刻可謂是笑的志得意滿︰「雖說是粗糙了些,誰讓時間這麼倉促,姐姐我就是有通天的力量,也不能空手變出東西來不是。」臉上神色切切,「趁熱,快吃吧,涼了豈不是辜負了我的一片心意。」

直接看著這堆得高高的一蒸籠饅頭,夏木晚神色不動的隨手拿起來了一個,轉身,遞到仍在不停的打著耳光的兩個小丫頭面前,淡淡一聲︰「停了,吃吧。」

兩個小丫頭戰戰兢兢滿是猶疑的停了手,可憐兮兮的抬起頭,看著夏木晚的眼楮里全是驚恐,遲遲不敢去接那個饅頭。

看著這兩個小丫頭的臉都已經青紫起來,夏木晚手微微一顫,隨即將手中的饅頭掰成了兩半,一人手里塞了一個︰「打你們,是讓你們記住了在這個宅門里主子就是主子。只有我隨意處置你們,沒有你們反倒可以騎在我頭上的道理。今日我且放一句話,我身邊的人更由不得你們欺辱,便是在背後嚼舌頭,不讓我听見便也罷了。但凡進了我的耳朵里,大家鬧出來,我看是誰不能活。」

站起身,對著屋里屋外那一群的老婆丫頭們朗聲發話︰「這話你們都給我記住了,若是被掃地出門,可要記清楚是犯了什麼事。」看著這些人立刻便低頭斂聲規矩起來,夏木晚這才滿意的回過頭,聲音安撫了許多,「賞你們,是因為你們听話,手下沒有留私,可憐臉都青紫了。不過大家也都知道,我夏家的一船嫁妝全都沉了河,現下是再也拿不出一分家私來打賞。」回身拍拍那一蒸籠的饅頭,「這里趕得巧,大姐送來的饅頭我是肯定吃不完,借花獻佛,你們也別全記著我的壞。只要听話,大家誰也別為難誰。」

回到嚴陽的身邊坐定,微微一笑︰「大姐別怪我,實在是吃不下去這麼多。」見她只能賠笑,夏木晚心中主意早就拿定,「青玉,這饅頭還有些熱,撿兩個便夠咱們吃得,放在旁邊吧。」抬高了一聲,「來人!」

「木晚。」嚴陽看了一眼跪在那里已經小口啃著饅頭的兩個小丫頭,轉過臉來殷勤地笑道,「你看饅頭這東西向來是熱的才好吃,涼下來便硬了。快趁熱吃吧。啊。」

夏木晚本便是一個都不想吃,現在自然要繼續往後拖︰「大姐說的極是,涼了確實便不好吃了。」對著听到吩咐進來的下人道,「這些饅頭我吃不完,白放著浪費了豈不是罪過。你們將這些都抬出去,發給外面的乞丐那是功德。」特特的吩咐,「要說清楚了,這些饅頭是嚴府大小姐的恩德,這話若是不說清楚放在了旁人身上,我可是饒不了你們的。」

「木晚。」又是趕緊的一句話,嚴陽竟是等不得夏木晚講話說完了,「你看,這可是馬上就涼了……」

「大姐說的是。」夏木晚終于有些奇怪起來,這麼急著要看她的笑話嗎?不及多想,繼續把話岔開,「沒听到大小姐的吩咐嗎,趕緊將這些饅頭施舍出去。」

「慢著。」終于再也掛不住笑臉,嚴陽一聲斷呵又尖又高。見夏木晚一驚,很是疑惑的看著她皺起了眉,尷尬的笑著解釋,「我是想這府中的下人們也都還沒有吃飯,不如就賞了他們吃了,也省的麻煩不是。」

夏木晚此時若是再覺察不出有異,那可是真傻了。不動聲色的看了看嚴陽滿臉的不安,再看看听到嚴陽這番話突然變了臉色的幾個老婆子,心里隱約有些明白,但剛張口還沒來得及說話,突然便听見跪在那里的兩個小丫頭其中一個叫了一聲「哎呦」。

只見嚴陽臉色一變,夏木晚眼中寒光一閃,迅速起身走到那個丫頭面前,故作關切的蹲下︰「怎麼了?」難不成嚴陽做了什麼手腳?

「沒,沒怎麼。」小丫頭低下頭,嘴里含含混混,只將手中饅頭攥的極緊,很是躲閃。

知道這問題肯定不小,夏木晚也不想強逼著她令其過後還要受罰。站起身,渾若無事般自籠屜中拿起一個饅頭,慢慢的掰碎,手一顫,將剩下的饅頭扔在桌上,沉默了片刻。

再一回身,夏木晚又是淡淡微笑儀表得體︰「姐姐出門這麼久了,家中姐夫還需要您照顧。木晚不敢多做挽留。還望姐姐幫木晚帶一句話,姐夫病了這麼久莫寒都沒過去探望,實在是因近來事多,身上也不方便,姐夫便多多擔待一些吧。」

嚴陽現在自然是再也坐不住,連忙起身笑︰「木晚說的很是,我本來就不便多留。你姐夫那里我自會帶話過去,都是親戚,再沒有那些破規矩。留步吧。」腳不著地的帶著眾人急急的走了。

真是半句話都不想說,夏木晚長嘆了一口氣,回身坐在椅中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小姐?」不明白自家的小姐為什麼突然這樣疲累,青玉揮揮手讓所有人都退下,這才走到桌邊看這饅頭里面究竟暗藏了什麼樣的乾坤。這一眼,險些一聲驚呼,青玉將藏在饅頭中的那根針取出來,簡直不能相信︰「小姐,這!這實在是太狠毒了!」

笑容有些勉強,夏木晚眼簾垂下罕見的有些慵懶︰「不過就是在里面藏一根針,認真算起來並沒有什麼。」笑出幾分諷刺,「老天倒真是保我。」

青玉卻笑不起來,看著這麼多的饅頭就發愁︰「小姐啊,這些饅頭可怎麼辦?吃又吃不得,扔在這里也不像話。」堂堂嚴家大小姐,怎麼想出的招數這麼下三濫。

「把針都挑出來,饅頭扔了吧,這樣若是有人撿了去,也已經是無礙了。」夏木晚看著青玉嘟嘟囔囔的滿是不情願,但總還是將那一蒸籠的饅頭拿起來慢慢掰開挑揀,心下也有了幾分好笑。說真的,這種活做起來還真的是很無聊。

「大少女乃女乃。」洛塵笑嘻嘻的站在門口,手中提了一個食盒很是扎眼。

夏木晚站起身,幾分驚訝︰「洛塵?你怎麼自己一個人?」洛塵與嚴莫寒根本就是一對連體嬰。看見洛塵就一定能看見嚴莫寒,反過來亦然。可是今日這是怎麼了?

洛塵頗有些調皮的笑,故作神秘︰「不告訴大少女乃女乃。」這個笑起來干淨剔透的猶似水晶一般人,無論何時讓人看在眼里都是舒服的如沐春風一般。提著食盒走進來,說話都是溫潤的︰「洛塵今天特特去求了蕭管家,可是得了不少好處呢。大少女乃女乃看看,可喜歡不?」

夏木晚見到洛塵干淨的笑容也是舒心一笑,听他這麼說,不禁有了幾分好奇︰「可是得了什麼好處?還特意要我看一眼?」起身與青玉一同湊過去看,原來不過是幾碟菜罷了。

「這算什麼好處?」青玉快嘴快舌的月兌口而出。

洛塵很是得意的一抬下巴︰「自然是好處,這可是蕭管家親自下廚做的。」

怪不得。夏木晚一陣輕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嚴家可有幾人知道蕭然會下廚?」並且手藝很是不錯。

「不多。」洛塵回答的很是麻利,「據我所知只有我一個人呢。」看著夏木晚絲毫沒有驚訝的樣子,俏皮一笑,「看樣子大少女乃女乃也知道。」

夏木晚剛要點頭說知道,門口又傳來一聲「大少女乃女乃」。轉頭看過去,竟是蕭然又提著一個食盒走了進來,對著屋中當先一堆極為顯眼的饅頭視若無物,尋常沒有任何事情發生一般直走到洛塵身邊,略有些責備的口氣︰「真是慢,等著你再來取,飯都涼了。」

洛塵對著蕭然很是賴皮︰「就算我快快的去了,你不是也要過來一趟。」嘴向著那堆饅頭一努,「看吧,看吧,好多要清出去的垃圾。」

與誰都不算親近的冷清著這麼一個人,蕭然卻單單只對洛塵另眼看待,笑容如雲舒卷,很是寵溺︰「好吧,今日算你說的有理。」將食盒中的飯菜取出,對著夏木晚恭敬一行禮,自己去到那桌饅頭前只瞟了一眼便知道青玉方才正在做什麼。沒有半句言語,開始迅速重復青玉的工作,轉瞬間便沒了存在感。

其實這也怪不得夏木晚與青玉,誰讓前面算上那兩個小丫頭,後面再加上個嚴陽,這一套折騰下來,已經過了飯點很久的主僕兩個人是真的有些扛不住了。本是不餓也禁不住這麼折騰。屋中四人都明白洛塵特特去求蕭然的原因,此刻誰跟誰也都不用客氣,那三人自在一張桌子上坐了靜默進餐。

一時飯畢,青玉連忙起身便要去張羅夏木晚漱口的茶水等物。一旁的茶水卻早已遞了過來,夏木晚也沒有多想,漱口,洗手,都是在這人手上做完了,方一抬眼楮,突然臉便紅了,原來竟是蕭然。

蕭然全似沒有注意到,轉身將一旁早已準備好的茶水端過來,輕輕放在夏木晚面前的桌上。再將洛塵收拾完畢的食盒接過來,輕聲告退。

「蕭然。」不管怎樣也是要道聲感謝,夏木晚站起身來直送他到門口,「謝謝你。」

已經走出門去的蕭然身上有著月光灑下來,愈加顯得冷清,清雋的臉上浮上一層笑意,幾乎無從查覺的飄渺︰「這本來便是蕭然的職責,大少女乃女乃不必在意。」

又只是職責嗎?夏木晚轉回身看著無聲無息間已經被整理干淨的房間,只余輕輕一聲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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