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木容的性子……
當夏木晚听到蘇煦的那句話,立刻臉色一變,不動聲色的後退了幾步。無視還要惹事,惹事還嫌事小,事情鬧大了她又絕對不負責任,那才是夏木容。現在蘇煦幾乎等同于在當面對她挑釁,這種離經叛道有絕對有趣的事情夏木容怎麼可能會拒絕。但是,絕對不要把她夏木晚也給算進去便好了。
後退,後退,再後退。轉過身,漫無目的也要走的絕不停留。
「大少女乃女乃。」蕭然的聲音總是出現的那麼及時。
連忙回過頭,見蘇煦與夏木容的眼中已經很是明顯的容不下旁人,夏木晚松了一口氣。急于從這兩個都不正常的人身邊月兌身逃開,危急時刻只能將一切禮儀教條統統拋開,手指捏住蕭然的衣袖,夏木晚雙眼眨動如水晶般晶亮,連連對蕭然示意的神色有著一絲焦急中的俏皮。
蕭然不禁跟著這雙眼楮加緊了腳步。兩個人都不再回頭的如同逃離瘟疫一樣的躲那兩個人遠的看不見才好。要玩鬧,可以。要抽風,抱歉,沒有陪伴的義務。
直到已經離開的足夠遠,蕭然這才開口叫住夏木晚︰「大少女乃女乃,已經走得很遠了。」這般如同落荒而逃一般,看來夏木容果然是夏木晚天生的克星。
夏木晚這才停住腳步,徹底解月兌之後輕松地伸手捶了捶腿,加快步伐還要保持儀態,真的是極為累人的一件事。細想想,跟著又「噗嗤」一笑。
蕭然看著也跟著笑,心中很是好奇︰「大少女乃女乃何事想得這麼好笑?」其實想來還會有什麼呢。
「為什麼不好笑?」夏木晚越想越是忍不住的笑容滿面,「只要想到蘇煦那樣一個秀如玉的俊美男子,身邊卻是那樣一個面如黃土,塌眉粗唇的丑無鹽,談情罵俏也就算了,居然還是一個……一個男人。」
「這若是讓人看了……」實在是忍不住。夏木晚只能微微側身不在蕭然面前大笑出聲那麼失禮,「蘇大人一世的英名啊……」
其實方才那里已經有了很多人。蕭然已經可以預想到今後幾天就可以在青鎮流傳開來的流言蜚語。到時候,蘇煦在青鎮所留下來的,可當真不止是「佳話」了。
只是,眼前之事,又該如何?「現在便回嚴府去?可是合適?」還真的是不好做決定。
夏木晚听得一愣,這才想起眼前最為要緊的事。現在能不能回去確實是個嚴重的問題。原本找到夏木容,將她臉上的便裝並身上的衣物全都換掉便可。只是現在,什麼都沒有換回來,夏家二小姐現在的狀態仍然是失蹤,這下可怎麼辦才好?難不成?真的就這樣一直找下去?
唉,夏木容一旦想玩什麼,總是要有人被她拉下水去。夏木晚無可奈何的對著蕭然道︰「看來只能麻煩蕭管家繼續做戲了。夏木容一時沒找出來,咱們也就只能一直找下去。這樣回去才好交代。」反正不把嚴府玩個底朝天,夏木容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深深地呼出一口氣,蕭然一身輕松的絲毫不在意,清清冷冷的面容也有了些閑適的舒散,隱約一抹笑︰「浮生偷得半日閑,乃人生一大快事。」伸手相邀,「大少女乃女乃既然也回不得府邸,不若此次就徹底放輕松,好好欣賞這青鎮如何?」
欣賞這青鎮?夏木晚很是好奇這水鄉小鎮哪里有欣賞之處。不外乎很多的橋,縱橫穿梭其間的河水,白牆黑瓦的亭台樓閣。初來還尚是新奇,但是也曾經出來玩過,看過,逛過,自然也就慢慢淡漠了。
或許是看出了夏木晚眼中的不以為意,蕭然帶著她隨意走到一座小碼頭便上了船,吩咐船家只隨意慢搖便好。蕭然坐到夏木晚面前,指著河面上用木樁或石柱打在河床中,從民居中延伸一部分出來的水閣︰「大少女乃女乃自小便生活在高門貴府之中,像這種江南水鎮所獨有的水閣,恐怕是從來都沒有見識過。」
果然是從來都沒有注意過的,樣子很是奇特。夏木晚見有人直接便從水閣的門打水,好奇地問道︰「這些水閣,只是用來洗衣做飯?」不過也很實用,放下桶就是水。
「自然也有些人用來做臥房。」蕭然神色閑適,眼楮眯起來似乎很是享受,「閉上眼,听著身下流水潺潺,等到午夜夢回,依舊有櫓聲唉乃,飄然而過。那是種別樣的風情,其他地方,是再也沒有的。」
夏木晚听得很是向往,抿唇一笑,好生羨慕︰「我這一生恐怕是沒有希望听到你所說的那種風情,真乃人生一大憾事。」只听他說,便可以想象到午夜月光清冷,淡淡的一層霧中,搖櫓人暗暗的身影模糊的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浮生若夢,恍然不知身在何方。
「大少女乃女乃何不將眼楮閉上,恍惚間便也是那般滋味了。」更添了小船微微晃動,愈加的生動有趣起來。
閉上眼楮?夏木晚看著蕭然很是自然的笑容,她卻反倒有些不自在起來。大庭廣眾之下,對著一個男人……這個,實在是不太得體吧。這樣的想,便越發的有些扭捏。可是見蕭然眼中一片清冷,坦蕩分明如琉璃一般剔透純淨,便也靜下了心思,將眼楮閉起來,紅紅的一片分外溫暖。
隱約間只能听見船槳在河面之上起落,水花清脆的跳躍。岸邊有小販,叫賣聲或悠長或歡快。老人之間下棋落子總是要敲得棋盤啪啪作響,一句「落棋不悔真君子」更要爭吵出幾分歡笑。嘈雜的拍打聲,攪動的水流亂響,那是在洗衣的聲音,更兼著東家長西家短的議論,女人果然是喜歡聚集在一起,只是不知這一片鶯聲翠語,該是副多麼美麗的畫卷。
隱約還未遠去,便听到其中一聲嬌脆︰「哎呀,我的衣服!」
睜開眼看過去,只見一個少女,水碧衣衫,翠的仿佛是這江南岸邊的亭亭玉柳,揮著手滿面的焦急。
蕭然只吩咐船家停了船,自他手中接過撐船的竹篙,只一手慢挑,便將那少女漂至河中的衣衫挑在竹篙之上送了回去。惹得那少女面紅耳赤,在一片哄笑聲中急急的將衣服扯了回來,死死低了頭,再不敢看一眼蕭然。
夏木晚見那少女滿面春紅,杏眼桃腮,不禁會意一笑。再听過去,卻原來岸邊之人皆在打趣。「早不掉,晚不掉,偏偏這嚴府的蕭管家過來你這衣服便掉了下去。怎麼?可是看直了眼?當真是個好不知羞的丫頭哦。」滿是善意,早笑成了一堆。
听得夏木晚跟著一笑,見蕭然恍若不聞的重新坐回來,卻也跟著好奇一問︰「蕭管家年紀也該不小了,為何不見娶妻?」看那少女的模樣與周圍之人的議論便可知蕭然此人在青鎮口碑不錯,長得模樣又是無可爭議的清雋,為何仍不見娶妻?
「大少女乃女乃怎知蕭然並未娶妻?」淡淡的抬了眼,直視著夏木晚的眼楮又是那樣清冷,有光芒閃過眼眸,卻快的幾乎令人無法察覺。「我或許只是屋中並沒有妻子而已。」
這句話說的好奇怪。夏木晚只得又問了一句︰「那你的妻子可是在老家,為何不帶過來?」難不成這蕭然並不準備在嚴府做一輩子的管家,妻兒老小一人皆無,孑然一身他倒也真是輕松。
蕭然還是那樣看著她,又問了一句︰「大少女乃女乃又怎知我一定娶了妻?」看著夏木晚一瞬間萬分詫異的臉,淡淡一句,「從頭至尾,只是大少女乃女乃說我該娶妻了,我並無此意。」
這!這!難不成那句「或許我屋中無妻」是我說的不成?夏木晚簡直要被蕭然給氣死。卻只見他唇角微微揚起,眼楮笑得分外清亮,一口氣,便也就緩緩的散了。
從路過的小船上面買了青菱菱的蓮蓬,仔細的一個一個剝了,捧在手心中,舉到夏木晚面前︰「大少女乃女乃如何看待木容二小姐與蘇煦蘇大人的這段姻緣?」自家妹子的姻緣,總是與他人不同,夏木晚不可能對這件事完全無知無感。
如何看待?是從表面上看待,還是直接挖出其背後深藏的秘密,再從頭重新看待一番?不想照直說出自己的想法,卻也不想對蕭然虛與委蛇,畢竟從自己來到嚴家便一直受到他的照顧。只覺得無話可說的夏木晚只能從蕭然手中拿過蓮子,脆香生甜,沉默著便將這個話題躲了過去。
突然,一苦,迅速蔓延成海,咽不下,吐不出,苦到幾乎連嘴都麻木了。
心頭火氣,將皺起來的眉頭展開,恢復了萬事皆無的平靜面容,只將口中苦澀越發咀嚼成綿綿不絕的波濤漣漣,倔強的不肯立刻咽下。
蕭然從始至終眼不錯楮的看著,一聲輕嘆,將手收回來,重新倒了一杯茶,親手舉到夏木晚的唇邊,誘哄著聲音寵溺了幾分︰「喝吧,溫度正好。」見她低垂了眼,身子往後躲開了幾分,只得站起身,往前靠了幾靠,將茶杯抵在她的唇上,淡淡一聲,「喝。」
此時若是不喝下那這姿勢可就太過曖昧了。夏木晚順從的就著他的手將這杯茶喝了大半,口中的苦味散了,緩慢的浮出了一絲甜。
「從我手中吃到苦蓮子心,卻只不動聲色如大少女乃女乃這樣如出一轍的反應的,只有過一個人。」蕭然垂了眼,低低沉沉的聲音猶似嘆息。
能對著蕭然如此隱忍又不發脾氣的︰「可是洛塵?」夏木晚依舊從蕭然手中拿取著蓮子,毫無懷疑。
果然所有人都這麼認為。蕭然笑著搖頭︰「洛塵那樣跳月兌的性格,怎麼可能甘願吃到苦蓮子心卻不作反應。他不在我面前吵鬧死便是菩薩保佑了。」緩緩將話說完。
「是大少爺,嚴莫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