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木容的性子,她夏木晚還有什麼是不知道的。只是……
「蘇煦不是沒有被那丫頭勾到手嗎。你將她轟出家門也算是她這麼多年伺候你換個苦勞,何至于非要拿她殺一儆百。」這要是蘇煦一時頭暈被鸚哥勾引成功,那麼她也就不用那麼多月的時間來給這兩個人做調解。夏木晚回想起鸚哥在夏家也是個極為機靈的丫頭,怎麼會那麼糊涂非要觸犯夏木容的逆鱗呢?
夏木容怎麼可能認同她姐姐這麼婦人之仁的論調。從鼻子里面哼出的一聲,簡直就是用全身來表示她的鄙視︰「就是越親近才越要用來殺一儆百。而且我也說了,越親密越不能容忍背叛。她要只是個蘇府小丫鬟,根本就不用我去費心對付。」
黑人居然還有理。夏木晚倒也沒想教訓她,反正事情已經完了,人死不能復生。既然夏木容死不悔改,那麼她說兩句便已經是情到,可以打住。不過轉開眼楮卻突然看見玻璃神色還是郁郁,想到一件事︰「你若是在蘇家已經找到可靠的丫鬟,那玻璃隨了你這麼多年,你也該給她找個好人家嫁了。難不成真陪你一輩子,老姑娘終此一生?」
有關于這件事。夏木容也轉回身一起打量玻璃︰「姐姐說的是呢,也該為玻璃終身好好想想了。」說著停頓了一會兒,「可是若配給家里面的那些小廝,我總覺得委屈了她。若是在外面找一個,不知道心性好不好。一旦嫁出去我可就鞭長莫及,想管也管不了了。」直接將她拉到身邊,對著夏木晚笑,「姐姐有沒有好的,介紹一個給玻璃唄。」
仔細看著玻璃的臉色居然好了很多,想來她也明白留在蘇煦的身邊危險系數比較大,看樣子肯定是比較心急從蘇府里面嫁出去。「我覺得木容你不妨問問玻璃真心喜歡誰。若是真心喜歡,就算是配得上配不上那也是玻璃自己歡喜的,豈不比你頭疼的選來選去要好。」
「話雖如此。」夏木容也有她的理由,「玻璃長年累月的陪著我,哪里去找好男兒來嫁。」
連問都不問就下這種結論,夏木容的專制未免嚴厲的太過。總覺得事實勝于雄辯,夏木晚干脆手一攤,點點立在自己身後的兩位管家︰「木容你覺得我身邊這兩位如何,蕭然和洛塵這兩個長的雖然各有千秋,但是辦事能力還可以稱得上不相仲伯。」
嗯?這兩個嗎?夏木容安撫的拍拍玻璃的手,很是熱情的開始牽媒︰「玻璃覺得這兩個人如何?不管是容貌還是能力,能夠得到姐姐的稱贊想必是不凡的。有我和姐姐為你撐腰,這兩個人不管是誰都任你挑哦。」
在場眾人除了蕭然仍是不為所動的侍立一旁不言不語,洛塵和玻璃的臉色都很是不好看。而一直在旁觀看戲的夏木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與她的寶貝妹妹聯手玩了個徹底。只是一回身將婁寫意的手也牽在手里,笑容分外的溫柔︰「寫意你在我身邊也是這般的盡職盡責,若是不給你些好處也總是說不過去的。說吧,這兩個管家你看上哪個了?」
這不就徹底成了那他們下人打趣了嘛。婁寫意原本好抱著看好戲的心情在一旁滿是興奮,現在看來……無所謂的揮揮手,不知道這個什麼話都敢說的囂張丫頭會給出個什麼答案。
卻不想這個時候一個小丫鬟慌慌張張的沖進來,雖然是滿屋子的主子都需要行禮,但是很明顯出了了不得的大事。不僅不曾行禮,那丫鬟甚至大喊了一聲︰「大少女乃女乃不好了」
為什麼出了點兒什麼事情就都要這麼慌慌張張的?夏木晚淡淡應一聲︰「說。」
「紅葛姨太太落紅了」
紅葛落紅了?居然落紅了?這個孩子她不要了是嗎?越想越是憤恨的牙癢癢,夏木晚終于沒能忍住的狠狠一拍桌案,剛想發脾氣卻被蕭然一手按在肩膀上。不解的轉過頭,便听他在自己耳邊低聲解釋︰「算日子紅葛的孩子也應該足月了,現在落紅,應該是準備生產了才對。」手下伺候的這些小丫鬟好沒見識。
呃……是這樣嗎?萬分尷尬的直盯著蕭然,夏木晚其實心里也在疑惑。為什麼連這些你也都知道?你這個管家……做的真的是很稱職。
身在一旁的夏木容自然多少還是能听到一些的。臉上勾起自從來到這里真真實實的一個得意至極的笑容,蘇大夫人單手支頰,眼楮瞥成一條線︰「我的好姐姐,這些日子你是怎麼過的?紅葛什麼時候生孩子你心里都沒有個計量嗎?」。哎呀呀,果然有這種姐姐自己是永遠都不可能省心的。
成天給自己惹事的人居然還敢這麼說風涼話想翻臉都覺得白費力氣,夏木晚也只能有氣無力的吩咐︰「洛塵去通知老爺和太太,蕭然去將穩婆請來做好準備,其他所有丫鬟……還是等穩婆來了向她請教後去做好所有準備。」
這麼吩咐完了可是就沒有事情了?再仔細想想,夏木晚對笑得正開心的夏木容伸手邀請︰「有沒有興趣同我去嚴莫寒的院落坐坐?你可要先想好了,什麼事情不能做,什麼話也不能說,憋屈的很。」
「那有什麼關系,有好戲看永遠都不會無聊。」夏木容可是自知足常樂的人啊。
我就知道。夏木晚握住夏木容的手不急不緩的往原本屬于自己的地方走去。不知為何,越走越是想笑,最後竟是全身微微顫抖起來。這下惹得夏木容直側目。她這是得償所願的興奮?還是預謀已久的恐懼?不管哪樣都不像是一直喜怒不流于表面的夏木晚該有的反應。
「我的好姐姐,你這是……」失態啊。
「你不覺得很有趣嗎?」。開頭就是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我現在正在往回走的,可是我原本就應該住進去稱之為家的地方。可是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我不管是主動也好,被迫也罷。這客院卻如同成了我真正的家一般,不過一兩年不到的光陰,大半的時間卻是在這客院里面度過。」
「那個院落,那個院落里面的男人,與我有什麼關系,一個恍惚間我竟然有不相識之感。」眼看著就要走到院門前,夏木晚頓步站住,滿眼的陌生,「只要想到這里,我就在疑惑。我究竟是在爭什麼呢?男人?我不想要。孩子?與我相干。權利?我可是玩不轉這東西。財富?我自有著足夠的財產可以揮霍。所以,我這麼拼命……究竟是為什麼呢?」
「唉?」就算是對夏木晚的事情了解的再通透,夏木容也不可能對在她身上所發生的每一件事情都了如指掌。暗自琢磨了好半天,只能含糊的回一聲︰「姐姐若是不快活……便是想要與嚴莫寒和離。吩咐一聲蘇煦,絕對可以辦下來的。」
和離?微微一笑。不管是休妻還是和離,其實夏木晚都不曾在乎過。真是的,越是想越是弄不明白,自己究竟是為什麼才會留在嚴家的。只再一轉頭,便看見蕭然站在自己身後不遠處。純藍布衫隨風微微起伏,那大好男兒總是沉靜如海,令人安心的很。
再一笑,卻是對著夏木容的。夏木晚抬步進院再無遲疑︰「走吧,這場好戲已經等著咱們好久了。」
這場戲等著他們等了很久,卻沒想到讓他們看著也看了好久。已經一天一夜,紅葛的陣痛使得不得不派三四個丫鬟上前按住手腳,其他人只能在嚴莫寒的屋中听著紅葛的嘶叫聲發呆。其間就連何夫人堅持了三四回也不得不回去做休息,屋中便只剩下了嚴莫寒與夏家姐妹並為數不多的幾個人。
其實夏木容是真的不著急。她可是如常聊天、睡覺都令人挑不出錯誤的人。本來來此就是做客的,紅葛一個小妾生孩子,生的又只是嚴家的孩子,這關她蘇府人什麼事。所以她現在坐在這里陪著耗著整整一天一夜,為的也不過是她的姐姐也沒能得到休息而已。
捧著一杯熱茶企圖打起精神,夏木容回頭看著緊閉雙眼坐在椅中不動如山的嚴莫寒,慢慢嘀咕一聲︰「這家伙不會已經睡了一覺吧。反正不管什麼時候見到他都是這幅模樣。」不過這也算是門本事,羨慕不得。
這還在一個屋子里面就敢這麼說他。夏木晚听著紅葛屋中那一聲聲的慘叫被刺激的一絲困意都沒有,只是端起茶杯,淡淡的提醒︰「你小心些,莫寒的耳力一向比常人更好。」
切,我就是說給他听的。夏木容這下更不管聲音高低,直白到引得滿屋人側目︰「我現在分外同情那個生孩子的女人。都已經疼了一天一夜了,叫得很不得殺了她似的。可是她心心念念叫著的夫君——居然在旁邊屋子里悠閑地閉目休息。這種時候難道不應該去陪著她好生安慰兩句嗎。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門關前轉一圈,真不知道心疼。」
這話說出來也不怕有人說你貓哭耗子。「規矩就是如此,女人生孩子不管出現什麼情況男人也不能進去。若是招惹了血光之災,還是那個女人的過錯。」想到這里,夏木晚低聲很好心的提醒一句,「你家蘇煦也不能例外,你生孩子,他照舊外面呆著。」
什麼?夏木容一拍桌子就想站起來吼。幸而夏木晚趕忙將她手攥住,狠狠瞪了一眼︰臭丫頭發什麼瘋,等著讓人看笑話是不是見夏木容也知道自己的失態遂憤憤的坐了回去,她自在心里念叨︰小丫頭還是天真。此刻若是有了最無法處理的狀況,你才知道什麼叫做男人。
偏是念叨什麼來什麼。這里夏木晚才在心中月復誹了一句,緊跟著門外就闖進來一個人,淒慌慌滿手鮮血,聲音都不成了調子︰「大少爺,若是再生不下來,大人小孩就都保不住了。你現在必須給個主意。是保大人還是保孩子。」
冷然笑,夏木晚對著滿臉驚訝的夏木容擺口型,與嚴莫寒月兌口而出之言分毫不差。
「保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