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辰昕上午沒課,所以先去了公司,走進辦公室大門,他就扯開領帶,將穿著渾身不舒服的小西服給月兌了。「哪些機密檔案被人竊取了?」
「檔案被竊了?公司的防火牆是專人請人設計的,一時之間難很從外部突破。」一名三十歲左右的高瘦男子手里捧著一摞文件夾跟在後面,微微皺眉道。
「不可能?最近投標的幾個項目接連出現問題,而每次贏過我們的公司都是駱氏建築,而且每次都是以5—10W的價格低于我們的報價,這種事若真是巧合到如此地步,而不懷疑,只怕再過些時間,公司就要瀕臨倒閉了。」辰昕抓起桌上的電話撥了個號,「我是辰昕……幫我查一下駱氏建築的駱玲雯近來有什麼動作,要快。嗯,就是這樣。」
掛上電話,就看見立在他眼前的男子,辰昕不禁露出個沒有笑意的笑,「陳部長,你還站在這里等著我一條一條給你分析?」
投資部的陳寧思「啊」了一聲,立即低下頭往回走,「明天之前我要知道結果,以及完完整整的報告。」身後傳來清朗的男聲透著不容拒絕的意味。
「是,二少爺。」陳寧思回頭應了聲,就去忙他該忙的事情。
推開玻璃窗,輕紗般的簾子立即隨風曼舞起來,這間辦公室原本就是琉月的,只是她久不在國內,所以改為辰昕的辦公室。
「你不覺得,坐在這樣的辦公室,其實是很奇怪的麼?」輕紗般的窗簾曼舞中夾雜著絲絲瀑布般的黑亮長發,顧幻璃坐在窗邊笑嘻嘻地看著他。「為什麼不重新裝修一下?」
「我只是一個過客。」辰昕的臉上完全是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淡淡道,「雖然這里是三樓,但是,老老實實坐電梯從門口進來不好麼?」
「我比你大」顧幻璃重重地敲了下辰昕的頭,沒好氣地教訓道,「琉月最近忙得很,所以,我這個好友自然要代替她管教你。順便問一句,你真得要答應安大少,弄個什麼樂隊玩玩?」
辰昕猶豫了一下,緩緩道,「如果姐姐不願意,我立刻回絕他。」
顧幻璃一翻身從窗外跳進來,直接坐到沙發上,雙手托著下巴,打量著他,最終,唇邊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容,「我只是好奇,如果不想回答就算了,為什麼要擺出這麼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麼?」
「難道不是麼?」辰昕反問道。
「好吧。」顧幻璃雙手一攤,戲謔道,「又是那個不長眼的惹二少爺生氣了?告訴姐姐,姐姐絕對狠狠地教訓他一頓。」
辰昕搖搖頭,從桌子上拿起陳寧思放下的文件夾遞給她,「壞消息。」
看過文件後,顧幻璃只是抿著嘴冷笑,半晌之後,她才淡淡道,「也不算是太壞的消息,這件事不是內鬼做的,只是,公司的防盜系統怕是要請人重新做過了。」
「你的意思是?」
「如果你仔細看過這些文件就會而發覺,竊取之人其實故意留下了痕跡讓我們知道,或許他覺得這是藝高人膽大,但是,在我看來,這就是愚蠢。」顧幻璃指著文件的某頁,輕笑道,「他的癖好在業內也算是知名,可惜……一直沒有人知道這位‘遠’先生到底是誰。」
「看來駱氏建築已經不是對那幾個項目志在必得……」辰昕的臉上多了一絲焦慮,因為公司早已步入正軌,而且有職業經理人代為管理,所以自他接手公司的這段時間,大部分都是在各個部門學習。像現在這樣的事情,無論從他的資歷還是閱歷,都難以做出恰當的決斷。
「這種事情,每個公司都會遇到。只是,選擇反擊的方式不盡相同。」顧幻璃從隨身的背包里掏出一個隻果,扔給辰昕。「洗過的。」
辰昕接過成拋物線飛來的隻果,安心地笑了。他知道,這個帶走他,給他全新的相貌和生活的女孩子,雖然刁鑽起來讓人頭疼,但是,她絕對值得信賴。「我會學習的。」
「好啊。」顧幻璃小口小口地啃著隻果,認真道,「時間還有很多,就算你有經商的天才,手段、方法、以及人際仍是你要學習的。這一次呢,我們就算,以彼之道還治彼身開始。」
三天後,駱玲雯也正聆听著下屬的緊急報告。「雯總,我們準備參賽的設計圖有一部分外泄了,還有幾個新項目的投標書。只是,讓人奇怪的是,竊取的人在文件原本上留下了梅子青的紋印。」
「梅子青?」駱玲雯焦急地在辦公室里走來走去,急促的高跟鞋聲音更是讓她心煩意亂,「這個人的名頭你們听說過麼?」
「不曾听說。」
駱玲雯咬著拇指的指甲,腳尖不停地點著地,許久之後,她恨聲道,「這件事我會和家主說,比賽的截止日期還有一段時間,讓設計師推翻原稿,全部重新設計。」
「可是……」
「沒什麼可是」駱玲雯咬牙切齒道,「家主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個可以不計其功但是不能不記其過的人,你想去非洲看基站沒有關系,我可不想去那種窮山惡水的地方。」
「雯總,要不要找‘夜’的人幫忙查一下這個梅子青?」
駱玲雯鄙夷地一笑,冷聲道,「這是自然,敢動駱氏的資料,我倒要看看這個梅子青的膽子有多大」
「救命啊——」一聲淒厲的尖叫劃破錄音室的上空,「蟑螂啊打死它,快點打死它呀——」
從霜工作室錄音棚門外走過的人透過玻璃窗好奇地看了一眼,只見顧幻璃在那里惶恐地叫著,就差整個人都蹦到李申軒的身上。
「我發覺,你就尖叫的聲音最好了。」
李申軒的嘴巴依舊是那麼毒辣,顧幻璃和他搭檔久了自然知曉這位前輩的脾性,所以笑道,「畢竟我是尖叫入行,自然尖叫是我的拿手好戲。」
李申軒挑眉問了句,「《冰刃之舞》也算是熱門劇,你怎麼不繼續去拍電視劇,又跑回來玩配音了?」
「這個工作是早就接好的,再說,我可沒膽子讓寧導的戲開天窗。」顧幻璃喝了口水潤潤嗓子,繼續道,「前輩不也是這樣麼?演一兩部戲,就會休息一段時間。這樣,既從舊的角色中抽離,又可以沉澱心情,為下一部戲積蓄能量。」
「你倒是穩得住。」李申軒靠著椅背閉目養神,「這個圈子里,有很多女演員憑借一部戲紅了之後,立刻找一個有錢有權的男人嫁了,去過富足的生活……我想,經歷過《冰刃之舞》,你也該明白,拍戲並不像是你所想象的那麼簡單。」
「真的很難。」顧幻璃忍不住揉了揉腳踝,喃喃自語道,「可我更欽佩那些運動員,十幾年,日復一日的訓練。汗水,鮮血,傷痛……可最終能登上最高領獎台的,始終只有一個人。或許,在剎那之間會有很孤絕的念頭,可金字塔的塔尖下,除了不斷攀登的人,還有揮舞著雙手想要將屹立在頂端的王者拉去的人。」
李申軒繼續閉目養神,「不想放棄?」
「暫時不想。」顧幻璃笑著搖搖頭。
「這副很有信心的模樣,真是讓人忍不住想要欺負一下。」李申軒緩緩睜看眼,認真道,「雖然配音的工作可以讓你的台詞表現力加深,但是,在演技上,你的表演張力還是不夠。想要從角色中完全抽離,就要先全情的投入到角色中。悲喜不再是你自己的,無論是你有過的記憶還是不曾有過的經歷,在攝影機開始轉動的剎那,你只是你所扮演的那個人,除此以外,就算是你自己都不存在。」
「是。」顧幻璃認真地听著前輩的教誨。
回到公寓,章曉川和蘇靜華都不在,少有的寧靜回歸,顧幻璃卻突然感覺到了孤獨。如果是平時,蘇靜華會抽著煙,百無聊賴地和那些追求她的男人們**。章曉川會坐在沙發上,靜靜地擦拭機器,整理鏡頭。空氣中,彌漫著煙草、咖啡還有紅茶的味道,時間一秒一秒的度過,不會太喧鬧,也不會太冷清。
生活不就是這樣,許多人走走停停,來來往往,付出真心,卻也別太過認真,否則,就是自討苦吃,自尋死路。
顧幻璃打開筆電,看著駱氏建築的設計草圖,她知道這是設計師的心血,可是,每一份標書同樣是撰寫人的心血。或許,她毀了一張有可能成為偉大建築的設計圖,但是,比起藝術,她更在意的是每一個員工的生計。
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如果非要就此揭開,你死我活的爭斗,那麼,身為琉月的她,沒有任何忌憚……
顧幻璃正想著,就听到有人用鑰匙開門的聲音。她不必抬頭,就知道回來的人一定是章曉川。他們之間並沒有因為幾天之前的那一幕而產生任何的別扭、尷尬,畢竟不是青澀的少年,把誰的眼楮挖出來當泡踩也太過不切實際,這種事情,誰先膽怯誰就輸了。
「樹懶,今天的通告結束的挺快。怎麼,不泡個澡好好休息一下?」
「呵呵,章大師準備去泰國變性麼?」
「年紀太大了,變了也不是味,還是原裝的好。」
「那可不一定,換一種角度看世界不是章大師的追求麼?」
「你也是我的追求,嗯,還是高難度的追求。」
「難度越高,越能激起人的斗志,我以為,還是前者更有挑戰性。」
「這種事,總要試過才知道。既然你都說後者的難度較低,本著循序漸進的原則,我怎麼想都覺得自己該從比較容易的開始做起。」
「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看似簡單,實則極難。倒不如章大師先回答我一下,為什麼1加1等于2這個問題。」
「嘖嘖嘖,要不要我背九九乘法口訣表給你听?」
……
「我發覺你們倆最近很無聊誒你們就不能有點深度……嗯深度」喝得微醺的蘇靜華也回到公寓,她搖搖晃晃地往沙發上一倒,靠在顧幻璃的肩膀上,大聲道,「漢皇重色思傾國,御宇多年求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