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顧幻璃站在那里,一副天塌下來的模樣,顧天熙原本冷峻的表情瞬間被溫柔寵溺所代替。妹妹年紀還小,他一定要好好培養她,教育她,給她幸福安定的生活。他走近她跟前,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印下一吻。下一秒將她打橫抱起,「周末的喜宴是你第一次正式出現的社交場合,身為顧家的女兒,務必保持應有的儀態和涵養。你記住了麼?」
「是。」
「明天我會讓營養師過來給你安排菜譜,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許吃零食,不許喝咖啡,不許正餐的時候只吃面包。」
「是。」
「雖然這次英語考試的結果我很滿意,但是,想要我把鄭曉英和你一起送出國的代價就是,你和她念同一所中學。」
「是。」
「雖然只剩下兩個月的時間,但是,我不希望看到失敗。記住,身為顧家的人不論何事都必須盡全力,失敗這兩個字可以出現,但是,放棄這兩個字,顧家的字典里從未出現過。」
「是。」
……
顧幻璃偷眼看著哥哥,精致完美的五官,俊美無比,雖然在人前總是一副優雅的態度,其實卻比倨傲的駱奕臣更難以親近。還好,眼前這個人是她的哥哥。還好,從他威嚴的話中,她可以感受到他濃濃的關愛之情。
「哥哥——」顧幻璃把頭深深地埋在顧天熙的懷中,唇角卻帶著一絲笑意。『謝謝你如此愛我。』
其實,剛才她已經在樓梯口偷听半天了。雖然清楚憐幽的性子,顧幻璃卻沒想到姑媽竟然能如此狠心地打算將她扔到西偏樓去住,而且,還下令不許她與哥哥私自會面……
姑媽不覺得這樣的命令實在是荒唐又可笑麼?
看來,姑媽真得以為將楚家的宅子賣了再搬回娘家,就可以對他們兄妹頤指氣使了。可惜,美夢再美,也不過是場夢罷了。
雖然現在的她可以扮無辜扮柔弱,但是,終究不過是一朵只能依賴他人才能生存的菟絲花。既然發誓要保護哥哥,就不能這樣一直無所事事。所有傷害過他們兄妹,或是意圖傷害他們兄妹的人,她絕對會將殘酷的現實揭示給他們看。
『姑媽,之前發生的痛苦還沒有讓你學乖麼?』
『楚憐幽,是不是這世上所有美好的事物和人都屬于你,才能讓你覺得滿足和幸福?』
『我不介意貪婪,但是,請離我和哥哥遠遠的,不要來打擾我們的生活。』
『否則,哥哥的憤怒可就不止是毀掉楚氏企業那麼簡單了。』
『而我,亦不會讓你們好過。』
……
不管心里有什麼想法,如果不能將想法付諸行動一切都是沒有意義的。
顧天熙看著妹妹長長的睫羽如蟬翼般撲扇幾下,他不喜歡妹妹這種突然走神的習慣。薄唇冷冷勾起,眸底陰鷙的光芒狂肆得教人不寒而栗。「在想什麼?」
顧幻璃虛弱的一笑,伸手勾住顧天熙的脖頸,柔柔地說道,「哥哥,我頭好痛,可不可以送我回房間休息?」
「好。」低沉略微沙啞的嗓音,輕柔中帶著一絲寵溺。顧天熙輕輕吻在顧幻璃的頭頂,在他抱著顧幻璃離開前回眸看了眼樓下兩人,薄唇微勾,扯出一抹淡笑,琥珀色的眼眸卻是如深潭般幽暗冰冷,俊逸的面孔更顯陰鷙。
明明前一刻還那樣的柔情繾綣,眨眼間就散發出鋪天蓋地的殺氣。顧文娟還好些,楚憐幽則是臉色一白,立刻跌回椅子上。
「楚夫人,楚小姐,請你們二位稍候。」不知何時回到起居室的何沐陽輕輕擊掌,然後對魚貫而入的女僕和佣人們說道,「如果自己站出來,少爺或許會看著小姐的面子上,再給你們一次機會。如果依舊保持沉默,那麼,就請楚夫人和楚小姐將那個多嘴之人指出來。」他的薄唇微揚,勾出一抹微笑,那是一種讓人骨頭發寒的嗜血狠戾。
「這是在鬧什麼?」和私人醫生一同走進來的卡西迪奧好奇地看著面前臉色凝重的人們,仿佛感受不到那股低氣壓一般的溫柔笑著。
何沐陽從不是一個多話的,何況,他只遵從少爺的命令,對于這個初來乍到的私人家庭教師,他們一直以來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關系。「小姐似乎頭疼病又犯了,科林斯先生還是帶醫生上去給小姐看看吧,以免少爺憂心。」
卡西迪奧微眯著碧色的眼眸,看了眼神色恍惚的楚憐幽,淺笑道,「Whoeverofyouloveslifeanddesirestoseemanygooddays,keepyourtonguefromevilandyourlipsfromspeakinglies.」(有何人喜好存活,愛慕長壽,得享美福,就要禁止舌頭不出惡言,嘴唇不說詭詐的話。)說完,他對身後的私人醫生點點頭,帶著他走上樓梯,緩緩離開眾人的視線。
終于,有人頂不住心中的恐懼,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女僕咬咬唇,抬起沉重如灌了鉛的脖子,艱難地說道,「何先生,是我到花房取花的時候,無意中向楚小姐透露的。我違反了合同,更嚴重違反了職業操守……」
「其他人可以離開了。」何沐陽揮揮手示意眾人離去,然後對顧文娟微鞠一躬,說道,「謝謝楚夫人的協助,祝您和楚小姐好夢,晚安。」
然後他轉頭對那名女僕說道,「收拾你的東西,我會讓人送你離開。」
「慢著。」顧文娟最近正為身邊沒有得力的助手鬧得心煩,隨便出手幫個忙,然後贏得一個忠心耿耿的女僕倒也值得。何況,顧天熙他們兄妹若是鬧出什麼丑聞,只怕會牽連到憐幽身上,到時候,想要為憐幽找上一門好婚事更是難上加難了。「既然天熙想要辭退這個人,我這個做姑媽的也不好說什麼。只是,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何況,她看著也怪可憐的,就留在我身邊吧。正好,我需要人服侍,也需要個懂事又有擔待的孩子做我的貼身女佣。」
反正兄長常年在國外奔波,天熙年紀又小,只要她將憐幽改回母姓,又有誰能分辨出,哪一個是顧家之後,哪一個是楚家之後。
顧文娟又想到沈暮然,如果地獄有十八層,她一定要將她還有她那個妄圖靠孩子上位的母親——沈嫣然,一同推入地獄的最底層。曾經,她以為,只要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只要能有一個溫馨的家,人生足矣。現在,她才看清,只要有權力,只要有金錢,什麼都有可能實現。
是的,沒錯。
憑什麼顧氏企業要由哥哥掌管,憑什麼顧氏企業的繼承人是顧天熙,難道她顧文娟就不姓顧?難道,憐幽的身體里就不曾留在顧家的血?她的確憐愛孤苦無依的顧幻璃,但是,作為母親,她不可避免的將自己的親生女兒放在首位。
「媽媽,媽媽,我也要新禮服。」楚憐幽的心很小,所以,很容易滿足。只是,當她得到的時候,立刻開始為下一樣東西朝思暮想,或許,這根本就是一種貪婪也說不定。
「好。」將心愛的女兒攬入懷中,顧文娟的臉上綻放著溫柔的笑容,她對一旁的女僕隨意道,「你叫什麼名字?」
「盧芳白。」女僕低著頭,輕聲回道。
「對了,今天小璃去哪里挑衣服了?」楚憐幽揚起頭,俏臉有些不快,因為,只要她想到顧幻璃會穿得比自己漂亮,想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而不是自己身上,心中就涌起一陣不快。
盧芳白略微猶豫了一下,終是垂首回道,「小姐,顧少爺好像帶顧小姐去了一家新開的服裝設計工作室,名字是……」
她用力想了一會兒,才不確定地說道,「‘Dunkelmond’。」
「什麼?‘Dunkelmond’?」楚憐幽的眼楮突然亮了起來,她驚喜地對顧文娟說道,「媽媽,你知不知道,雖然這家工作室剛剛成立,可網上對它卻是好評如潮呢!只是,‘Dunkelmond’的設計師很挑人,據說,他只為能給他靈感的人設計衣服。而且,‘Dunkelmond’每一件出品都是絕對的精致,絕對的與眾不同。」
「怎麼?心動了?」顧文娟好笑地捏了捏楚憐幽的小鼻子,「放心吧,媽媽已經替你選了一件最漂亮的小禮服,純手工縫制,明天就從巴黎空運過來,保證讓我可愛的女兒在周末的婚宴上變成最美麗的公主。」
「媽媽,我們什麼時候才能搬回主樓?我不要住在偏樓,感覺像是僕人一樣。」楚憐幽不想回楚宅,不想憶起讓她痛苦的一幕。但是,住在顧家老宅的偏樓卻又讓她感覺到一種深深的侮辱,仿佛她們母女是寄人籬下的喪家之犬。
是的,自那夜起,她認定自己是沒有父親的人,甚至連冠在名字之前的姓氏都讓她覺得惡心。如果不是父親留下的大筆遺產需要人繼承,她恨不得立刻就改姓顧,恨不得立刻就成為顧天熙最疼愛的妹妹。
原來,這個世界什麼都要搶的。不管是親人還是朋友,面對永無休止的爭斗,只有勝利者才有資格笑,才有資格擁有幸福。
因為顧幻璃,她失去了父親,失去了家,失去了幸福。從現在開始,只要是顧幻璃所擁有的,她都要搶,都要破壞。唯有讓顧幻璃活在地獄,她才能覺得心安,覺得幸福。
楚憐幽的唇邊綻放出一朵幽暗的笑,她倚在母親的懷里,輕聲道,「媽媽,我覺得,應該把小璃的情況告訴舅舅。如果再這樣下去,也許,我們要送她去……精神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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