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Z市驕陽似火,一大早知了就吱吱呀呀地叫個不停。一陣悠揚的音樂聲吵醒了雪倩,她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
「雪倩,生日快樂!待會兒選完董事陪師父去打球。」方啟明的聲音听起來輕快愉悅,看來身體恢復得差不多了。
雪倩坐起身,笑道︰「都不用睜開眼楮就知道是你!謝謝,待會兒見。」掛掉電話,她走到穿衣鏡前,靜靜地打量著自己。二十五歲,她等這一天等了好久。唐秀蘭辭去董事也有幾個月了,為了成功當選新董事,她費了不少力氣,讓股東們同意將選舉時間定到她生日這天。唯一的遺憾是,她現在還不能奪走唐慶年董事長的位置。
換好衣服走到樓下,唐慶年和李雅香還沒起床。昨晚凌晨三點他們回來時,在樓下吵得打起來了。女佣驚慌失措地敲開了雪倩的房門,雪倩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不管他們,任他們吵,你回去睡你的覺。」
一走到辦公室,就看見楊真正在手忙腳亂地收鮮花,辦公桌、地上已經堆得滿滿都是。各個部門的經理都來到辦公室門口,祝雪倩生日快樂以及當選為新董事。雪倩向眾人道過謝,忽然瞥見桌上有一束特別的鮮花,一束姜花。她走上前,拿起這束姜花問道︰「誰送來的?」
楊真回過頭看了一眼,回道︰「太多了,記不清,看看卡片上的留言吧。」
雪倩打開吊在綢緞上的卡片看了看,上面寫著「生日快樂,清淡幽雅,人如其花!」沒有署名,會是顧俊良嗎?雪倩喜歡姜花是個秘密,這種花太廉價,一般在菜市場出售。她只是交代佣人買菜時順便帶一兩支回來,插在書房和她的臥室里。顧俊良在書房睡過一晚,所以猜到她喜歡姜花嗎?
她笑著拿起這束花,走進辦公室,插在了自己的桌上。
十點鐘,楊真來通知她,方啟明、朱孝文、曹氏集團的代表都已經到達會議室。雪倩整理了下儀容,拿起筆記本朝會議室走去。裴麗站在會議室門口,給了她一個擁抱,笑道︰「親愛的,生日快樂,今天我會見證你成為新董事。」
雪倩拍拍她的肩膀,回道︰「晚上陪我吃飯。」兩人並肩走進了會議室。朱孝文翹著二郎腿在抽雪茄,看見雪倩走進來,抱怨道︰「唐總,唐氏一個月電費都要幾十萬吧?不少字空調開這麼凍,我還以為一下子到冬天了。」
雪倩抿嘴笑道︰「您老人家嫌冷,那些客人還嫌空調不夠凍!」
朱孝文睨了她一眼,笑道︰「你今天二十五歲啊?過了二十五還沒男朋友,那就是剩女了。你這個籮底橙,等著跳樓大甩賣吧!」
雪倩走到他旁邊坐下,攤開掌心撒嬌道︰「恩,人家今天二十五歲,朱老板要送什麼生日禮物給我呢?」
朱孝文拍了拍她的手,笑道︰「送你一巴掌!等會兒咱們去賭球,我讓你贏,怎麼樣?」
雪倩朝他做了個鬼臉,回道︰「我球品好,從來不賭的,你不如直接給我現金吧!」
方啟明靜靜地看著一老一少互相埋汰,嘴角浮上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雪倩在處理人際關系時,都不忘用上分散投資轉移風險的原理。她可以信賴方啟明,卻不會在他面前露出小女孩的一面。她可以在朱孝文面前撒嬌,卻不會一心一意信賴他。對她來說,既要信賴一個人,又要流露真實的自己,那是滅頂之災。她永遠只會讓對方看到,她希望別人看到的自己。
四個人等了二十多分鐘後,曹氏集團的代表抱怨道︰「唐總,唐先生怎麼還沒來?選新董事都會遲到,是不是太夸張了?」
雪倩撇撇嘴說道︰「我打個電話給他吧!」正說著話,就看見唐慶年低著頭走了進來。他臉上被李雅香抓了三條印子,怕人看出來只好將頭埋得低低的。卻不曉得,遮遮掩掩更引人注意。朱孝文笑道︰「喲,唐總,掛彩了?跟哪個女朋友打起來了?」唐慶年瞪了他一眼,靜靜地坐了下來。
裴麗清了清嗓子,說道︰「唐氏集團新董事選舉會議,現在可以開始了。」眾人趕緊靜下來,听著裴麗介紹候選人的情況。其實候選人全都是陪襯,誰不知道今天來就是為了選唐雪倩的。
半個多小時後,會議便結束。雪倩成為唐氏集團的新董事,幾位股東象征性地跟雪倩握手表示恭喜。唐慶年走上前,拍了拍雪倩的肩膀說道︰「乖女兒,生日快樂,晚上早點回家一起吃飯。」
雪倩推開他的手,冷冷地回道︰「不用了,我約了朋友慶祝。」說完,挽著方啟明的胳膊往球場走去。起初她只是恨他,到後來她甚至覺得有這種父親,簡直是一種恥辱。
換好衣服後,雪倩站在出發台等方啟明。曹文斌不知從哪里竄出來,站在她身後問道︰「生日快樂,喜歡我送給你的姜花嗎?」不跳字。
雪倩被嚇了一跳,回過神後有些失落,姜花是他送的?她淺淺一笑,回道︰「喜歡,謝謝。不過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姜花?」
曹文斌一邊往身上抹著防曬霜,一邊笑道︰「我的鼻子很靈,那天聞到你身上有淡淡的姜花味。」
方啟明換好球服走出來,說道︰「你們兩個已經聊上了,那不用我介紹了吧?不少字我本想今天打球,介紹你們認識的。」
雪倩咬咬嘴唇,湊近方啟明的耳朵問道︰「你不會改行做月老了吧?不少字」
方啟明拍了拍她的腦袋,笑道︰「胡說八道什麼?年輕人就該多認識一點年輕人,難不成你真打算做籮底橙?」說完他徑直跳上了一輛球車,對兩人說道︰「我人胖,單獨坐一輛,你們兩個坐一輛吧。」球童眨眨眼楮,開著球車一溜煙跑開了。
曹文斌趕緊舉起手,笑道︰「我發誓,這不關我的事,我絕對沒有拜托方先生幫我約你打球。」
雪倩含笑瞪了他一眼,說道︰「你不要不打自招,好不好?」
兩人坐上球車後,曹文斌從兜里掏出一個東西,說道︰「我這人很誠實的,絕不會騙你。上次說有個東西要還給你,是真的。」他笑盈盈地將一條銀手鏈戴到雪倩手上,雪倩驚得說不出話來。這條手鏈她以為已經遺失了,沒想到竟在曹文斌手上。知道自己太過咄咄逼人,她有些不好意思,靦腆地笑了笑,「謝謝,錯怪你了!」
曹文斌聳聳肩,「沒關系,你請我吃晚飯作為彌補,怎麼樣?」
雪倩開始覺得這個年輕人不壞,至少不像一般的二世祖,既不浮夸也不驕傲。就連她自己都一直改不掉驕傲的毛病,曹文斌卻沒有一點痕跡,難能可貴。
她點點頭︰「好,那晚上一起吃飯吧!」
晚上,曹文斌、裴麗和雪倩三個人一起去本市最豪華的西餐廳用晚餐。雪倩上洗手間時,裴麗眨眨眼說道︰「曹先生,你有機會。唐雪倩除了談生意,私底下沒跟哪個男人一起吃過飯,你是第一個。」
曹文斌雙手抱拳笑道︰「承蒙鼓勵,我一定激流勇進。」
看見雪倩走回來,兩人趕緊閉嘴偷笑。雪倩好奇地問道︰「你們兩個是在背後講我的壞話嗎?」不跳字。裴麗一臉壞笑地說道︰「沒有,我們只是在討論該點什麼紅酒。」
雪倩信以為真,拿起酒單看了一眼,正想向服務員招手時,一個女侍酒師拿著一瓶紅酒走了過來。雪倩詫異地看向裴麗和曹文斌,問道︰「你們兩個已經點了?」兩人皆搖頭。女侍酒師解釋道︰「唐小姐,這支94年的鳴鷹是一位先生送給您的。他托我祝您生日快樂,還說您的性格就像鳴鷹酒莊的女主人,您一定會喜歡這款酒的。」
「哪位先生?」雪倩環顧四周,並沒有看到什麼熟人。
侍酒師回道︰「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他已經埋單走了,長得很英俊。」
雪倩疑惑地嘟了嘟嘴,會是誰呢?她可不想欠人人情。
裴麗羨慕地嘖嘖嘴,「怎麼就沒人在我過生日時,送我一支三萬塊的紅酒呢?」
侍酒師溫柔地笑了笑,將酒標遞到雪倩面前,讓她檢查酒標後,將酒倒入醒酒器中醒酒。過了二十分鐘,又將紅酒倒入雪倩的杯中,說道︰「您試一下吧!」
雪倩拿起酒杯晃了晃,喝了一口,回道︰「不錯,保存得挺好!」
用完晚餐,曹文斌送雪倩回家,一路上她不時拿出手機翻看。曹文斌問道︰「你在等電話?為什麼不打過去?」
雪倩猛地搖搖頭,說道︰「不是,只是看時間……」她多希望自己相信,她真的沒有等電話,也沒有覺得小小的失落和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