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雪倩醒來時,只覺得頭痛欲裂。她打開房門,朝客廳走去,孟奇和裴麗笑盈盈地迎了上來。兩人小心翼翼地問道︰「餓不餓,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雪倩低頭看了看表,問︰「你們兩個今天不上班?」
「不上,我在家陪你」裴麗一邊說著,一邊拉著雪倩往餐桌旁走去,桌上早已經準備好豐盛的早點。
孟奇嬉皮笑臉地說道︰「來,雪倩快坐,吃點東西免得胃疼。」
雪倩的心忽然一陣抽痛,她還記得十八歲那晚宿醉醒來,顧俊良也為她準備了早餐。見她神色有異,孟奇和裴麗都有些局促,不知該如何勸她。孟奇抓了抓腦袋,拍手說道︰「雪倩,我一向有話直說。這回確實是老顧不對,這小子配不上你,將來你一定會遇到更好的。」
雪倩呆呆地坐到椅子上,抓起一根油條機械地往嘴里送,兩眼空洞地望著餐桌,全沒了往日的光彩,像兩灘混濁的死水。
裴麗見到她這幅樣子,覺得心里憋得慌,猛地拍了拍桌子,大聲說道︰「照我說,那個沈蘭芝可以鬧自殺威脅人,其實你也可以誰怕誰啊?」她覺得雪倩這回輸就輸在,放不下面子,不肯死皮賴臉地去纏著顧俊良。
雪倩搖搖頭,苦笑道︰「要靠這樣得到一個男人,是不是愛得太卑微了?這樣子逼他,何苦呢?」
孟奇瞪了裴麗一眼,罵道︰「你就知道出餿主意添亂,還是雪倩想得開,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他拿起紙巾擦了擦汗,心里倒是挺羨慕顧俊良的。一個女人為了他要自殺,另一個女人為他哭得死去活來,卻仍不願意逼他為難他。他孟奇怎麼就沒有這樣的艷福呢?
「你們不用擔心我,我挺好的」,雪倩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起身說道︰「我要上班去了,你們也去吧。你們還要賺女乃粉錢呢,不要因為我耽擱了。」她抓起自己的手提袋,徑直朝門口走去。裴麗跟在她身後,關切地問道︰「你真的沒事?」
雪倩笑著點點頭,向兩人揮揮手,推開門走了出去。她不是不悲傷,只是沒了顧俊良,生活還是要繼續。她更不希望全世界都停下來看著她說,你好可憐,沒關系我們陪著你。她寧願找個山洞,靜靜地舌忝著傷口。
走了幾步,雪倩忽然想起來,要通知婚慶公司,取消婚禮和宴會廳的預訂。她急急忙忙拿出手機,打給婚慶公司。誰知婚慶公司的人,倒安慰她說︰「唐小姐,昨天顧先生已經打過電話來取消了。真遺憾,不過祝你們各自幸福」
雪倩冷笑一聲,回道︰「謝謝」這幾天他沒有出現,原來就是在籌劃如何取消婚禮。他已經迅速轉身抽離,可是她還找不到出口。
很快夢想灣酒窖的人都知道雪倩的婚禮取消了,大家都裝作若無其事地上班下班,絕口不提跟任何跟婚禮有關的事情。過了幾天,雪倩找到新房子搬走行李後,特意到裴麗的律師樓去了一趟。
雪倩將顧俊良留下的支票,遞給裴麗說道︰「幫我把這張支票還給他」
裴麗數了數支票上的零,不敢相信地叫道︰「雪倩,這可是一億。現代社會,沒必要裝清高,既然他給你,你就收下吧有這一億,你做什麼不好?可以將夢想灣酒窖擴大規模,買棟別墅,買輛豪車」
雪倩眉頭微蹙,平靜地反問道︰「我怎麼可能要這筆錢?」
裴麗訕訕地收起了支票,嘴巴還不停地嘟囔︰「如果是我,我就收下,干嘛跟錢過不去?」
雪倩含笑瞪了她一眼,起身離去。一回到公司,許幻心就挽住她的胳膊說道︰「雪倩,晚上跟我出去玩兒吧,我有個同學,海歸博士,人長得老帥了。我介紹你們認識?」
這段時間,許幻心和杜宇飛總是變著法子,邀請雪倩出去玩。雪倩不是不知道他們用心良苦,只是真的不需要。她苦笑著搖搖頭︰「沒興趣,讓我安安靜靜地呆著吧,我不會上吊不會自殺,我只是需要時間。」時間是最好的良藥,她總會忘記顧俊良的。
接下來的一個多月,雪倩變得異常勤奮,每天總是第一個到公司,最後一個下班回家。她除了做自己的培訓和進貨工作,還分擔起杜宇飛的銷售工作,積極地聯絡潛在客戶。一個月的時間,她就拉到十個新的加盟商。到六月時,夢想灣酒窖在全國一共開了一百家分店,其中有七十家是加盟店,三十家直營店。
看到新出的財務報告,許幻心喜滋滋地說道︰「照這個勢頭發展下去,咱們很快就可以上市融資吧?不少字」
杜宇飛拍拍她的腦袋,打趣道︰「野心挺大的嘛,就想著上市融資了?」兩人對望一眼,甜蜜地笑了起來。
看著兩人如膠似漆的樣子,雪倩落寞地垂下了頭,只覺得胃里翻江倒海般難受。憋了幾分鐘,情況不見改善,她皺起眉頭往洗手間沖去。許歡心因為擔心她,也趕緊跟了過去。
一到洗手間,雪倩便蹲在地上吐了起來,吐得胃里直冒苦水。許幻心將紙巾遞給她,問道︰「沒事吧?不少字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沒事,估計是昨晚喝多了」雪倩接過紙巾擦干淨臉,將手搭在她的胳膊上站了起來。
許幻心不住地點頭︰「是,昨晚那幾個東北老板太能喝了,杜宇飛回家也吐了幾回。」
雪倩扶著腰一邊往外走,一邊喃喃地說道︰「最近在辦公室坐太久了,整天覺得腰酸背痛,人也憊懶得很。」
許幻心歪著腦袋,像是在想什麼問題。走了幾步,她忽然叫道︰「雪倩,不對你不會是有了吧?不少字去醫院做個檢查吧」
听見這句話,雪倩只覺得背脊不住地冒冷汗。那時候她跟顧俊良想著馬上就要結婚,所以好幾次都沒有做安全措施。這個月又忙得暈頭轉向,倒忘了好像還沒有來例假。她驀地轉過身,驚恐地問道︰「我不會那麼倒霉吧?不少字」
許幻心也是手足無措,「我姐姐懷孕的時候,癥狀跟你差不多。老是吐,整天覺得腰酸背痛,腰都挺不直了。別著急,我現在陪你去醫院檢查一下,要是只有一兩個月,趕緊做掉」說完,她拖著雪倩就往外跑。
兩人慌慌張張來到醫院,掛號排隊做檢查,最後等化驗結果。兩個小時後,雪倩拿著化驗單怯怯地朝醫生問道︰「醫生,這是什麼意思,我不會是有了吧?不少字」
醫生瞪了她一眼,接過化驗單看了看,冷笑道︰「你們這些年輕人,真是不負責任,不想要又不做防護措施。這個結果說明你懷孕了,兩個月了要是有男朋友就趕快結婚生下來吧,你也二十七歲了,該生小孩了。」
雪倩嚇得手腳冰冷,緊緊地抓住許歡心的手。真的有了?她該怎麼辦?
許幻心握住雪倩的手,朝醫生問道︰「醫生,兩個月應該可以打吧?不少字」
醫生不屑地瞪了雪倩一眼,冷冷地說道︰「要打趁早,要找男方來簽字」
許幻心低頭問道︰「打不打?我讓杜宇飛來幫你簽字」
雪倩直直地站了起來,咽了咽口水,回道︰「讓我想想」說完,失魂落魄地朝門外走去。許幻心不安地跟在雪倩身後,心里不住地替她可惜。這孩子來得真不是時候,要是早一個月發現,說不定雪倩和顧俊良就不用分手了。現在發現,一切都太晚了上個星期顧俊良已經和沈蘭芝舉行了訂婚儀式,這件事在S市傳得沸沸揚揚。
雪倩在街上漫無目的地游蕩著,不知不覺走到了一個街心公園。一個老婆婆正帶著一個蹣跚學步的小孩子,坐在池塘邊看魚。老婆婆抱著小孩,指著活蹦亂跳的魚兒說︰「看,這叫魚」小孩子張開小嘴,慢慢重復著︰「魚……」
看了幾分鐘後,雪倩微笑著轉過身,朝許幻心問道︰「小孩子其實挺可愛的,是吧?不少字如果我去生小孩,公司就交給你和杜宇飛了。」
「雪倩」,許幻心跺了跺腳,走上前勸道︰「生下來干嘛?你還這麼年輕,打掉孩子,好好找個男人結婚生子不是更好嗎?」不跳字。帶著拖油瓶的單親媽媽,不管長得多美,都是滯銷貨色。
雪倩挽住她的胳膊,笑道︰「這個孩子是我的,我想把他生下來。我沒有家人,覺得好寂寞。如果把他生下來,他就是我的家人。」明明是在笑,可是說出來的話卻是哀傷的,讓人的心也順著這話沉了下去。
許歡心使勁地搖搖頭︰「單親媽媽很辛苦的,將來孩子問你父親去哪里了,你怎麼回答他?而且帶個孩子,你將來就不好嫁人了。」
雪倩假裝認真地沉思了片刻,笑道︰「就告訴他,打醬油去了,還沒回來嫁人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她攤開雙臂,爽朗地大笑起來。這一個多月,許幻心第一次看見雪倩發自肺腑地笑。見她這麼開心,她也不再勸她,只是站在一旁輕輕地嘆氣。
雪倩笑完後,一本正經地說道︰「不過這件事,只有我知你知,杜宇飛知。千萬不能讓裴麗知道」
「為什麼?你們不是好姐妹嗎?」不跳字。許幻心詫異地問道。
雪倩垂下頭,踢了踢腳下的小草,無奈地說︰「就因為是好姐妹,她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去找顧俊良鬧。我想一個人生下這個孩子,不想讓顧俊良知道。他與孩子無關,這是我的孩子。」
許幻心怔怔地看著雪倩,明明是弱不禁風的外表,心里卻住著一個大女人。女人越是堅強,越讓人覺得心疼。她嘆了口氣,鄭重地說道︰「如果你決定了,那就這樣去做吧。作為你的朋友和親密拍檔,我跟杜宇飛永遠是你堅強的後盾。」
回到公司,雪倩便開始整理手上的工作。等下個月,夢想灣酒窖舉辦完一周年客戶答謝會,她就會就離開S市。反正這幾年海城的紅酒市場也發展得不錯,她打算去海城開拓新市場,順便將孩子生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