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啟明似笑非笑地看著裴麗，沉吟道︰「有筆好生意，想跟你合作。」
裴麗提起桌上的茶壺，替他斟上滿滿一杯茶，又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示意他繼續講。她很清楚，約她在這樣的地方見面，一定是見不得光的事情。今時不同往日，她早已賺足幾百萬，孟奇雖然只是夢達的小股東，但手上的股票也值好幾億。現在托她辦事，首先要看是什麼樣的事，接著再看價碼值不值她冒險。
方啟明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贊道︰「好茶你也喝一點。」放下茶杯後，他接著說︰「我想收購雪倩的紅酒購物網站，可是現在有個競爭對手。這個網站我勢在必得，我想托你幫我打听一下對方的底價。你跟雪倩是好朋友，肯定有辦法從她口中套出話來。」
裴麗端起茶杯，輕輕吹開杯中的碎茶葉，說︰「你這可是叫我利用朋友。」
方啟明呵呵地笑了，他知道裴麗的潛台詞是，這事兒價碼挺高的。他抬起頭凝視著屋子中央橘色的吊燈，沉思了幾分鐘，將視線移回裴麗身上，問︰「五十萬，怎麼樣？當初那些投資人約顧俊良吃頓飯，也是這個價碼。可惜那時候你跟他還不熟，不然這五十萬肯定也叫你賺去。」
裴麗垂下眼楮，在心里思量了一番︰如果自己去套出競爭對手的底價，那方啟明就可以稍微加一點向雪倩開價，這樣雪倩也可以多賺一點。總得來說是一舉兩得的事情，對雪倩也沒有壞處，這錢為什麼不賺呢？
就在裴麗準備點頭答應時，方啟明又說︰「不過你應該知道，給我假消息的話，你將來在律師行業一定會聲名狼藉。」他自顧自地說著話，手中的杯子忽然啪一聲落在地上摔個粉碎。
裴麗瞪大了眼楮，詫異地盯著他，這個老狐狸今天到底唱得是哪出戲？方啟明瞟了裴麗一眼，指著地上的碎片說︰「你看，好好的杯子，走錯一步就粉身碎骨了。」
裴麗向來不受人威脅，冷笑了一聲，站起身說︰「方先生，你這生意我做不了，你這頓飯我也無福消受了。我還是先回去吧，再見」說著，她轉身朝門口走去。
方啟明倒不留他，喃喃地說︰「裴律師，常在河邊走哪兒能不濕鞋？你說如果唐雪倩知道你曾經做得那些偷雞模狗的事情，她還會當你是朋友嗎？整個律師行業的人，又會怎麼看你？」
裴麗的全身忽然收緊了，她緩緩轉過身，瞪著方啟明問︰「你這是在威脅我？」
方啟明輕輕搖了搖頭，笑道︰「千萬不要這麼說，多傷和氣我只是想跟你合作一下。」
「詐我是吧？不跳字。
方啟明理了理袖子，笑盈盈地反問︰「不知道替某些公司，打听競標對手的信息，算不算不道德的事情呢？雅如電子的銷售總監跟你很熟是吧？不少字當年唐氏集團采購中央空調，雅如能夠中標據說你暗中出了不少力。要不是你從唐雪倩的辦公室偷听到另一家空調公司的報價和技術信息，雅如也不會贏得這麼漂亮。忘了告訴你，雅如我也有股份，我老人家投資的公司多了，有時候自己也記不太清。」
裴麗只覺得背脊發涼，方啟明這個老狐狸果然道行高深。想不到連她都栽在他手上了
就在這時，服務員敲了敲門，端著各種菜式魚貫而入。方啟明笑道︰「裴律師，上菜了，坐下慢慢吃，不急這一會兒。」
裴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不甘情不願地坐回了板凳上。待服務員退出去，裴麗低聲說︰「先說清楚，我只幫你這一次，再沒有下一回。」最主要是這件事對雪倩有益無害，做了也無妨。裴麗雖然利用和雪倩的關系賺過一點小錢，但傷害雪倩的事她是絕不會做的。
「沒問題」方啟明拿起一雙筷子遞給了裴麗，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笑容。
吃過晚飯，裴麗和方啟明各自開車離去。走到小區樓下，裴麗掏出手機打給雪倩，故作欣喜地說︰「恭喜你，听說布魯克斯要高價收購你的紅酒網站？」
雪倩平靜地回道︰「剛開始接觸，還沒談妥呢」
「這網站能賣多少錢啊？我看報紙上估價是三億五千萬，應該不止這些錢吧？不少字」
「哪家報紙，估得這麼保守。現在布魯克斯開價四億五千萬，我尚在考慮中。」雪倩輕輕地笑了，上鉤了，大魚就在不遠處。
裴麗驚訝地叫道︰「哇，這麼多錢，真是要恭喜你了」
「成交了，請你吃飯」
「可別賴賬噢」
掛掉電話，裴麗發了個短信給方啟明，挽起袋子，快步朝樓上走去。
第二天雪倩一到辦公室，就听見楊真說有一家名為伯明翰的投資公司想要來拜訪。雪倩點點頭，讓楊真替她安排時間。當天下午就有一名叫夏新語的代表到公司來見雪倩。
雪倩看見辦公室里瘦小的女子吃了一驚。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看起來不過二十歲出頭，居然已經獨當一面，單獨出來談這麼重要的收購項目。夏新語站起身，向雪倩遞上一張卡片。
看見總經理這個頭餃時，雪倩嘖嘖嘴贊道︰「又是一個年輕有為的，看你像大學剛畢業，想不到已經是總經理。」
夏新語靦腆地笑了，「這家公司是家父出資的，我算個空降兵，尚在學習中。」
雪倩「噢」了一聲，兩人立即直入主題，談起紅酒購物網站的收購事宜。
夏新語兩手抱在胸前，微笑著說︰「我們公司非常看好紅酒購物網站，有意全額收購，不知唐小姐多少錢願意轉讓呢？」
雪倩揚揚眉毛，笑道︰「最近很多公司找我談這事，價高者得，看貴公司願意出多少錢」
「根據專業分析師的評估，貴公司的市值是三億一千萬。我覺得三億五千萬，已經讓您賺了一大筆，不是嗎？」不跳字。
雪倩低下頭，整理了下桌上的文件，說︰「還有商譽和品牌知名度呢？作為國內第一家專業紅酒購物網站，這些無形資產怎麼也值兩億吧？不少字」
夏新語畢竟年輕，沉不住氣，面對雪倩的獅子大開口，她忍不住嗤了一聲。不過立即意識到自己失態，紅著臉說︰「我們公司很有誠意的，唐小姐不妨考慮一下。若是出售給外國公司，要等商務部批準，還不一定成功。」
雪倩嗖一聲站起來，笑道︰「我有的是時間，等得起。有沒有誠意，看你們的出價就知道了。我待會兒還有會要開，下次再聊。」
雪倩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會議室，留下夏新語獨自在里面跺腳。這個新手實在是太新了，以至于雪倩立即看出來她不過是個傀儡，定是背後有人教她怎麼來談。一板一眼，像是早就在家里背好了稿子。對著這種沒有決策權的人，有什麼好談的。看著吧，過不了多久，方啟明就會現身了。
不出所料，一個星期後。方啟明主動打電話給雪倩，約她一起喝茶。
雪倩一走進茶樓的雅間，方啟明就站起身說︰「快過來坐，師父早就泡好你喜歡的鳳凰單樅等著你，還有你最喜歡的椰汁糕。」
雪倩倒也不客氣，將手提袋扔在一旁，坐下夾起一塊椰汁糕就往嘴里送。看見她吃得津津有味，方啟明問︰「還合胃口吧？不少字」
「還不錯」一整碟椰汁糕下肚，雪倩放下筷子，擦擦嘴問︰「師父今天這麼有空，找我有什麼事？」
方啟明笑眯著眼，說︰「兩師徒好久沒見面了，一起敘敘舊。听說你要出售紅酒購物網站，不知師父有沒有機會？」
雪倩故作驚訝地問︰「師父你有興趣？好多投資公司和IT公司已經來接觸過我，怎麼沒見你們公司的人有動靜？」
方啟明深吸一口氣，側頭說︰「你不會這麼沒眼力，不知道伯明翰是師父的公司吧？不少字」
雪倩掩嘴叫道︰「真沒看出來，伯明翰是師父的公司。我看那個總經理，年紀輕輕缺乏經驗，以為他們公司是惡作劇，隨便打發個人來問問，所以沒放在心上。」
方啟明的臉色不太好看，但依舊爽朗地大笑︰「你說夏新語？她父親是我的拍檔，總得提拔一下後生吧」
雪倩點點頭，「應該的，應該的。」
方啟明沉默了片刻，輕輕問︰「雪倩，看在師徒一場的份上，開個價吧賣給外人，不如賣給自己人，是吧？不少字」
雪倩打了個哈欠，說︰「我一直秉持，機會平等，價高者得的原則。師父有心要買，就說個價吧，我覺得合適咱就成交。」
方啟明皺著眉頭，打量著雪倩。他有些懷疑裴麗告訴他的4.5億，到底有多少真實性。可是想一想，她應該也沒有膽量騙自己。如果這個價格是真的，布魯克斯還真是慷慨，居然肯溢價這麼多收購。
他嘆了口氣，舉起四根指頭問雪倩︰「這個價格，怎麼樣？」若是賣給布魯克斯，需要等很長一段時間。若是賣給他，可以立即成交。說不定唐雪倩等錢用，四億她也願意賣。
雪倩噗嗤一聲笑起來︰「師父，真是開玩笑。抱歉了，有人出價更高，看來我只有賣給他了。謝謝你的點心，我有事先走了。」她站起身，微微一笑，朝門口走去。方啟明看著她的背影，臉色越來越難看。雖然他確信就算花四點五億買下這個網站，將來上市還是有得賺。只是溢價這麼多，他確實有些心疼。
就在雪倩轉動把手，拉開大門時。他握緊了拳頭，喊道︰「4.5億」
雪倩優雅地轉過身，給了他一個燦爛的微笑，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師父，莫要讓我為難。有人真的比你更有誠意」
方啟明冷笑一聲，在心里念道︰布魯克斯不就出了4.5億麼，哪里算比我更有誠意？
雪倩欠了欠身子，轉身跨出了大門。
眼看著一塊肥肉就要從嘴邊飛走，方啟明終于忍不住，站起身叫道︰「行了，5億」這死丫頭，不就是心里怨他，想要從他身上多刮一點油水去嗎？
雪倩回過頭，撒嬌道︰「師父，你早一點說出這個價格，就不用您老人家親自跑一趟了呀」
方啟明忽然有些眩暈，雪倩從不向他撒嬌，此刻有些不習慣。他模了模額頭上的細汗，說道︰「坐下來好好談吧，既然價錢合適，咱們就把合同簽了」
雪倩歡快地點點頭，關上門走回座位，兩人正兒八經地談起了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