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金氏听了紅繡的話面上含笑,對老太太道︰「母親,藝嵐那孩子的確心靈手巧,瞧她頭些日短期內就研究出了抽紗繡,您也該放心她的手藝了。就如紅繡說的,多個人也多一份力量嘛。」
老太太點了點頭,當時的抽紗繡帳子的確讓她對金藝嵐刮目相看。雖然那丫頭有些小家子氣,可刺繡與人性格又無關,單看手藝罷了。
思及此處,老太太吩咐了人去請金藝嵐,又叫小丫頭上了果盤。
紅繡坐下,悠哉的吃了片雪梨,剛要拿第二塊,就被商少行那雙瀲灩鳳眸瞪了一下。這才想起姬尋洛千叮嚀萬囑咐叫她莫食生冷,水果也要少用。
訕訕的縮回手,改而研究袖口上的刺繡,完全忽視了對面商少靖那灼熱的仿佛要將人燃燼的眼神。她最近深居簡出,盡量減少與商少靖「巧合」踫面的機會。免得惹出什麼事端來到時候麻煩。不過商少靖也夠煩人的,她得想法子讓他對自己失去興趣才行。
「老太太,藝嵐小姐到了。」
門外丫頭通傳一聲,兩側掀起門簾,金藝嵐穿著淺藍色的襖裙,宛若清爽的微風一般讓人眼前一亮。
「老太太。」
「快坐下吧,今兒個找你來,是想讓你跟紅繡一道商議一下今年月夕比評的繡品。」
老太太單刀直入說明了意思。金藝嵐也不遲疑,道︰「藝嵐倒是有些個想法,只是定然不及紅繡姐姐的。」說罷羞澀的低下頭。
紅繡搖搖頭,笑道︰「藝嵐小姐別自謙了,我哪有什麼想法,這一病,身子也不如往常,每日想著別再病了就阿彌陀佛,可沒心思去想些旁的。」
老太太看了紅繡一眼,略微不滿的抿了下嘴唇,道︰「藝嵐就說說你的想法吧。」
「是。」
金藝嵐抿唇笑著,回身,自丫鬟青玉手中拿過一張畫紙展開來道︰「這是我畫的裙衫樣子,藝嵐是想咱們月夕比評若是贏了,也是給宮里那些主子們繡衣裳和帳子等物,定要符合他們的喜好,所以閑時就研究了歷年月夕比評的那些花樣……」
金藝嵐走到老太太跟前,細細說了自己的想法。見她是有備而來,老太太甚為滿意。
紅繡不著痕跡的看了眼商金氏,閉口不言,轉而端起茶盞閑閑的喝著,听金藝嵐的介紹,其實她的想法還算不錯,只不過沒什麼新意,且工作量過大,到時候完全是拼繡藝罷了。
「紅繡,你覺著呢?」老太太面上帶笑,似是對金藝嵐的花樣子特別滿意。
紅繡隨口答道︰「藝嵐小姐的花樣子色彩明麗,圖樣新穎,甚好。」
「崇宗和靖兒瞧瞧呢?」
商崇宗和商少靖湊到跟前,看了看也點頭贊道︰「是不錯,就用這個合適。」
老太太欣慰點頭,似是松了一口氣,「既然樣子定下來,那也該準備刺繡的事宜了,紅繡,藝嵐,你們二人都是出眾的繡娘,不如照著這個樣子每人繡上一副,到月夕比評的時候再來定奪用哪一副參賽,可好?」
金藝嵐聞言心中一動,猛的看向紅繡,想要挫敗她的越發強烈。
紅繡聞言暗自冷笑,好事還都讓你們佔了,我憑什麼要繡,又為什麼要跟金藝嵐比,對我又沒有好處。
「祖母的提議當然是好的,只是一來藝嵐小姐的圖樣精巧,意境悠遠,我怕感受不到那種境界,二來,紅繡近來身子不適,飲食起居已經頗費力氣,是在是沒有精力再繡評比的繡品。這繡花的創意是藝嵐小姐的,不如此界的月夕比評就交給藝嵐小姐負責吧。」
紅繡此話說完,屋內眾人都沉默的望著她。她明顯就是托詞,不願為商府繡月夕比評的繡活金藝嵐咬著下唇,又是失望又是憋氣。
商金氏哼了一聲,陰陽怪氣的道︰「哎呦,紅繡這是沒過門就先向著行兒了,怎麼,今年不是行兒掌事,你就不想給咱們府上出力了?再怎麼著你也別忘了行兒是姓商的,你就是過門了,也是咱們商家的媳婦兒」
商金氏這話說的很重,可往常對紅繡一向都疼愛有加的老太太卻好似沒听見似的,斜歪在榻上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商二爺垂下眼,若無其事的擺弄手上的紅瑪瑙扳指。商少靖皺了下眉,想說話,又不敢忤逆母親。金藝嵐面帶微笑,美眸中滿是興味。
紅繡看著這些人的反應,只覺得一陣無趣,商金氏向來是老太太的「槍」,老人家想什麼不方便說,商金氏就揣摩上意,也沒什麼抹不開臉的。
「二嬸這話說的過了。」不待紅繡說話,商少行先不悅的站起身來,道︰「紅繡在咱們府里做客,乃是我商少行的上賓,祖母也是許諾過的,怎麼到如今,客人身體不適沒法子幫主人的忙,主人家就翻臉了?若是傳出去,還不讓人笑掉了大牙,難道這就是商府的待客之道?再者說紅繡幫著咱們的還少了?」
商金氏怎麼也想不到商少行竟然會站出來幫她講話,瞪大了眼楮一時無語,心中涌現出的是對紅繡的妒忌,妒忌她碧玉年華就覓得良人,且是對她一心一意,頗為維護,而她的「良人」,卻三妻四妾,毫不顧忌她的感受。
老太太見場面鬧僵,坐直了身子,道︰「好了好了,本來也沒多大點兒的事,何必弄的紅眉毛綠眼楮的,行兒,你也太沒大沒小了,你二嬸就是訓斥紅繡幾句,也訓斥得著。」
商少行抿唇一笑,鳳眸中滿是絲毫不掩飾的鄙夷。
老太太皺眉,一想自個兒從孫子手中奪了家產給兒子,如今又讓未來的孫媳婦幫兒子繡活,人家紅繡就是不說,心中對商崇宗也必然是有芥蒂的。她此舉也是有情可原,再者說,藝嵐的手藝也是一等,也不是必須要紅繡來繡。
「罷了,紅繡身子弱,好生將養著便是,缺了什麼吃的用的盡管說。祖母著人給你置辦。」
紅繡笑盈盈福了一禮,好似商金氏的咄咄逼人對她絲毫沒有影響似的,「多謝祖母,就知道祖母疼我。」
「好啦,」老太太慈愛的笑著,「你呀,好生養好身子骨,將來入了我商家的門,為行兒這一脈開枝散葉才是正經的,看你瘦的,我怎麼瞧著你比前些日還瘦?出去人家不說我這做祖母的虐待了你?」
老太太半開玩笑的話一說,屋里眾人皆配合的笑起來。
商金氏笑道︰「母親這話說的,誰敢嚼舌頭,我定去撕爛她的嘴,紅繡瘦歸瘦,那也是多少年的日子養出來的,一時半會也改不過來,但她出落的越發水靈,人家瞧見,還要說咱們商府的水土比較養人呢。」
紅繡聞言也是莞爾,溫言道︰「可不是麼,二嬸兒在這方水土里養了這麼些年,肌膚水靈的比四姨娘也不逞多讓,紅繡好生羨慕呢。」
商金氏嘴角抽搐,咬牙切吃的笑了一聲,卻找不到任何話來接茬。
紅繡仍舊是微笑,見商金氏氣得臉都紅了,笑容越發的甜美起來。暗指她曾經在諸葛府里是個下人,面黃肌瘦,到商府就是土包子進城了?她哪里是會任她金璐蘭隨意捏扁搓圓的軟柿子
老太太面現疲憊之色,將話題拉回正軌,道︰「既然如此,藝嵐,你回去便好生準備月夕評比的繡品吧。」
金藝嵐面上一喜,蹲身行了個福禮,優雅端莊的道︰「是,藝嵐遵命。定不辜負老太太的期望。」
「嗯,我也乏了,你們下去吧。」
眾人聞言起身,皆行禮應是,先後退出了花廳。
下了台階,商金氏親熱的拉著紅繡的手道︰「听說前幾日朵兒手腳不干淨,紅繡你說該如何處置?」
「朵兒出了馨苑,就不再是我院子里的人,二嬸您看著辦就是。」手腳不干淨,她倒是很會找托詞。
商金氏眸中幽光一閃,「犯了家規,原是要杖責三十板子的。」
嚇唬她?紅繡冷笑︰「既是給了崇宗園的人,二嬸酌量著辦吧,對了,丹煙,那些日捉到朵兒的共犯是誰來著,我怎麼忘了?」
紅繡身後的丹煙上前一步,行禮道︰「回小姐,藝嵐小姐房里的青蓮經常與朵兒在小廚房偷偷會面。」
跟在後頭的金藝嵐腳步一頓,憤恨的瞪著紅繡,青蓮已經嚇的面無人色。
朵兒不是她的心月復,只是個無關緊要的「叛徒「,但青蓮是金藝嵐的心月復,商金氏想動朵兒來出氣,以為打了她馨苑的人,她就能心疼了?那就連她外甥女的大丫鬟一塊兒收拾了吧。
扶了下額頭,紅繡蹙眉,柔聲道︰「頭有些暈,二嬸,我就先回去歇著了。」
商金氏皮笑肉不笑的道︰「去吧,仔細身子,可別累出癆病來,一輩子的事。」
杜鵑扶著紅繡,有禮的道︰「多謝二夫人關心,小姐有姬神醫照顧,必然洪福齊天,壽澤綿長。」
梅妝也笑著給金藝嵐行禮,甜甜的道︰「藝嵐小姐才該多仔細身子,月夕比評的繡樣子復雜,也要仔細別累出癆病了。」
說罷,杜鵑扶著紅繡上了轎子。梅妝和丹煙笑著給商金氏和金藝嵐行了禮,跟在轎子後頭一同離去。
商金氏咬牙切齒,用力錘了下一旁的轎門。死蹄子,牙尖嘴利,馨苑里沒一個好人
金藝嵐諾諾道︰「姑姑,青蓮的事……」
「你當我真會動那丫頭?也不長個腦子,緊著回去繡評比的繡活」
「……是。」金藝嵐被訓的眼淚掉了下來,低下頭委屈的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