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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並非願意,紅繡心底里是知道的,商少行這樣良心未泯的人,當真是無法心無芥蒂的對敵人下狠手,即便對方真的是十惡不赦。而她自己又何嘗不是?
平息了下情緒,紅繡笑的柔和,語調更是軟弱春水,「修遠,做了便是做了,也是那些人罪有應得,若讓壞人安生過好日子,讓好人受罪,豈不是對自己不起?別想那麼多。」
她似乎總能知道自己心中的糾結從何而來,或者安慰,或者開解,寥寥數語就能讓他如沐春日暖陽中一般,只覺得熨帖。
從身後摟著她的腰,親吻她的脖頸,「繡兒,你說若是哪天我沒了你,可怎麼好。」
紅繡一笑︰「世事無常,只需珍惜眼下便是,想那麼遠做什麼。患得患失的,不是我輩作風。」
一句話听著似是豁達,可何嘗又不是一種無奈?
一路二人都不再說話,只是安靜的相互依偎著。商少行身上很暖和,紅繡靠著他的肩膀和手臂,不多時就昏昏欲睡。商少行低頭吻她的嘴唇,後又在她耳畔輕聲道︰「睡吧,回去我叫你。」
「嗯。」紅繡換了個姿勢,面朝著商少行的身子側身睡了。
再次醒來之時,她躺在自個兒的床榻上,看著雕花木窗外頭的天色,已經泛起了魚肚白。甜蜜笑著斥了商少行一聲︰「還說叫醒我,還不是我自個兒自然醒。」
听見里頭的動靜,丹煙披了件褙子走了進來,笑望著紅繡,道︰「小姐,您醒了。」
「嗯,什麼時辰了?」
「卯時三刻了,小姐昨日睡的可安穩?」語氣揶揄。
紅繡一想昨日她在馬車上睡著,回府這一路上必然是被商少行抱回院子里的,路上定然有不少下人都瞧見了。這會兒外頭還不知要怎麼傳,不免紅了臉,又在心里嘀咕了兩句,也不接丹煙的話,掀被子起了床。
丹煙揚聲向外頭吩咐,「小姐起身,熱水伺候。」
「是。」
門口有細聲細氣的應聲,幾名小丫頭魚貫而入,端了盥洗用的熱水來。杜鵑也進了門,與丹煙一同伺候紅繡洗漱更衣梳頭,不多時便換上了一身窄領對襟收腰的秋香色押銀線的棉褙子。又披上淺碧色的錦緞瓖毛領子的棉斗篷,紅繡緊忙往外頭去。
「小姐,您還沒用早飯呢。」梅妝端著食盒迎面而來。
紅繡往後院走,頭也不回的道︰「我去瞧瞧小公子起身了不曾。你們不用跟著。」
左右沒出了馨苑,丫頭們便應聲去擺飯了。紅繡到了後院,這里沒有伺候的下人,因為商少行要教導尋辰功夫,不允許人來打擾。
往廂房去,未等接近,就听見里頭傳來一大一小兩人的對話聲︰
「腰挺直,小腿用力。對。」
「每天就知道叫我扎馬步,跑跑跳跳的,什麼都不教給我,我紅繡姐姐還將你說成了俠客,我看你是什麼都不會,懵我們的」
「……」
「說你你就不說話,回頭我告訴我紅繡姐姐去」
「練功時候要凝神靜氣,一心一意。」
「我偏要說你搶走我紅繡姐姐,是個壞人,待將來我長大了一定將紅繡姐姐搶回來,看你還得不得意到時候你都是老頭子了,紅繡姐姐才不要你」
「不能收斂心思一心練功,再多蹲一炷香。」
「你你壞人」
「……」
「壞人」
「……」
紅繡听的好笑,尋辰這孩子平時看著酷,可事實上與相熟的人,他的話是蠻多的。看來他與商少行也算混的熟了。今日商少雲會來,同齡人之間共同語言更多吧。她不希望尋辰的童年毫無顏色,有朋友的童年才美好啊。
正胡思亂想,突听得里頭傳來商少行含笑的聲音︰「外頭的小貓兒,要偷听到什麼時候去?」
紅繡聞言一笑,推了門進去。
「才知道修遠功夫了得,我腳步這樣放輕,你還察覺的到。」
不待商少行說話,尋辰便撇撇嘴,道︰「紅繡姐姐你別被他騙了,才不是他功夫高,而是你身上特殊的香味兒飄了進來。我都聞到了。」說話時候,尋辰仍舊在認真蹲著馬步。
紅繡了然一笑,低頭看了看自己拿來做壓裙用的卓犖香囊。丑的要命,扎得她心疼。
調整心情,紅繡笑著道︰「尋辰,今**會有個同窗來府上和你一同學習。他叫商少雲,你們須得好好相處。」
「商少雲?」尋辰蹲馬步蹲的腿發抖,但仍忍著不動,僵硬的看向商少行︰「你的弟弟?」
「是我堂弟。」
「哦。」尋辰點了點頭,便不再說話了。
紅繡站在一旁,也不催他們兩個,別看尋辰年紀不大,可他脾氣 的很,讓他蹲足一個時辰的馬步,那便是雷打不動,少一會都不成的。
眼看著沙漏的沙流盡了,到了時間,三人才到了前面花廳,一同吃了早飯,期間說說笑笑。溫馨的如同一家人。
「少爺。」才剛端上餐後的茶點,商福全便到了門前,道︰「蘭思院的人去外頭傳話,說老太太醒了。」
「哦?」
「不過,才剛醒,又暈過去了。」
紅繡一怔,「為何?」
「表姨老爺一直在床前床後伺候著,老太太才一睜眼,表姨老爺就叫了聲娘,老太太兩眼一翻,又暈了。」
「……」紅繡低下了頭,她知道這會子不該笑的,可她就是憋不住。
商少行倒是一本正經︰「可曾看了大夫?」
「回少爺,大夫已經來了,正在蘭思院呢,老太太這一暈,蘭思院都亂成了一團。」
「那我該去瞧瞧。」
商少行匆匆喝了半盞茶,站起身道︰「繡兒,待會你代我選樣補品禮物差人給趙姬送去吧。你今兒個還去當差嗎?」。
紅繡站起身,自然而然的為商少行整理衣襟,笑道︰「我是要去的,不過會晚一些,皇上快回京了,好在我手頭的事兒也沒有耽擱,交的了差。只是覺著不安。」
「為何不安?」商少行扶正紅繡鬢邊的幾朵梅花簪子。
「太子最近幾日,太過沉寂,與前一陣子的表現完全相反。事出異常必有妖,我擔心他……」怕說出來引人擔心,紅繡卻是有些後悔直言不諱的,不過心中的不安一直就那樣藏著,不與商少行說,又能說與誰?
商少行蹙著眉頭,明了紅繡的意思,其實這件事,他又何曾不擔心?
「放心,你身邊有京畿衛保護,我也會加派人手的,不會有事。」毫不避諱旁人的將紅繡攬入懷中,安撫的順著她的長發。任何事情都沒有她來的重要,老太太那邊就昏著去吧。
「修遠,是我想的太多。」紅繡閉著眼將自身重量都交給他,分析道︰「皇上的人不是傻子,他們不在聖京城這段日子,既然是要太子監國,那麼太子便在皇帝的考察之內,怕是他每日做了什麼都有人擬成折子快馬加鞭的送至邊關,太子對我的拉攏,他是心知肚明的,太子若是真敢對我下手,第一個不饒他的便是皇上。他還是想要那位置的,必定會有所顧忌,所以咱們都不必擔心。」
明明自己怕的要命,卻反而來安慰他。
商少行憐惜的擁緊了她,每當這時刻,他都覺得自己還是不夠強大,如何就不能為她撐起一片天,能讓她自由自在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再也不用擔心這擔心那?
「好了,快些去吧,晚了二嬸又要嚼舌頭,說你不關心老太太。」紅繡笑著離開他的懷抱,推著他出了門。
商少行眷戀的回頭看她,嘆了口氣。他看過老太太還要去繡妍會所那邊,而紅繡接了少雲也要去當差,又一整天見不到面。
見他期期艾艾的眨巴著水蒙蒙的鳳眸,紅繡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只得哄孩子似的道︰「快去吧,晚上見。」
一句話,就讓三少爺笑逐顏開,連忙點頭怕紅繡反悔似的,快步往外頭去了。惹得商福全跟在他後頭忍不住竊笑不已。
※※※※
聖京城西側三十多里,臨著翠微山有一個小村落,在早些年還有人居住,只不過因著這村落曾經鬧過幾次狼,常常有小孩出了門就失蹤,幾日後在山上樹叢中發現被掏空了內髒的尸首;漢子們出去干活,又嘗嘗發生橫事,不是跌斷了腿就是摔斷了腰,這村子里的人就請了位會看事的道士來。這一做法,真的發現了妖孽,正是村頭胡大娘家的小兒子小寶。
村里人迷信,便連同村長地保等人,合計合計,將當年才七歲的小寶兒架上了柴火,燒死了這妖孽。
不出一年,胡大娘就因為想兒子而一病不起,離開了人事,小寶兒十歲的姐姐沒了主心骨,也叫人牙子拐了去,不知賣到哪一處青樓娼館。
本以為從此天下太平了,可村子里,卻開始鬧起了鬼。每每有孩子婦人一個個嚇的失魂落魄,細細算來,卻都是當初張羅著要燒死小寶兒的那些人。找了道士,道士沒法子。村里人受不了整日擔驚受怕,便紛紛搬走了。
時隔十三年,村子已然成了荒村。土坯房長出雜草,枯了綠,綠了枯,茅草房的屋頂也破敗不堪,破落的小村里,到處彌漫著死亡的氣息。有鄰村的人路過了,給這村子取名叫「鬼村」。以至于村子原來叫什麼,已經是沒有人記得。
就是這樣一個本該無人煙的鬼村,此刻村頭胡大娘原先的三間泥坯房的煙囪,卻冒出了炊煙。
一個蓬頭垢面,長發糾結的干瘦的年輕人,正蹲在灶前往里頭添柴火,拿著竹筒吹氣,將爐火吹旺。蓋上了木質的鍋蓋,年輕人轉身進了里間,看著炕上那個穿著一身紅色沙袍,閉目養神的人,吊兒郎當的道︰
「喂你到底是什麼人啊。別以為你救了老子一命,我就會收留你了待會你喝口熱湯就趕緊走人嘿別以為紅眼珠子就能唬住老子老子什麼妖孽沒見過」
話一說完,年輕人也有些無奈,看他破衣爛衫,大冬天的還穿夏天的袍子,雖說袍子質地是好的,可也不御寒啊。加上他冷漠的神色,落魄的樣子,他就只能往「家破人亡」四個字上面聯系。
這麼一想,年輕人還有些同情他。一坐在他身旁,道︰
「我叫秋容,你叫什麼?」
「喂,我跟你說話」
「死木頭,看待會喝湯了你理不理我」
……
秋容嘟嘟囔囔了半晌,都不見對方回答,氣結的翻了翻黑白分明的大眼,空氣中此刻彌漫著山雞湯的香味,口水不自覺的分泌,起身往外頭去,到了灶間掀開蓋子,熱氣撲面而來,香味撲鼻。
「可惜啊,沒有蔥花,好在還有鹽巴。」髒手伸進懷里,掏出個小紙包來,抓了幾粒鹽扔進鍋里攪合攪合。將湯盛好,先不怕燙的吱溜著喝了一大碗,這才用她用過的那個粗陶碗盛了滿滿一碗的山雞肉進了屋里。
「可別說我忘恩負義,我這條賤命,也就值一只烤雞的錢,你救了我,現在我請你吃山雞,反正都是雞嘛,也算是不欠你了。」說罷 當一聲,將碗放在了紅衣男子身旁。
姬尋洛終于睜開了眼,低頭看了看山雞肉,冷冷的道︰「筷子。」
「嘿筷子?你瞧你那個落拓樣子,還要筷子,用手抓不能吃啊」
俊容浮現一絲琢磨的神色,好似真的在想用手抓能不能吃。半晌才點頭,道︰「能。」然後抓了山雞肉來吃。
秋容又一次翻白眼,感情救他的這位武林高手,還是個痴兒也難怪他有這麼俊的身手,還落魄成這個樣子,若是個正常人,怎麼就不能換個地兒做個鏢師什麼的謀生計?
正胡思亂想著,就見那容貌絕美的男子放下了空碗,竟問了個讓她目瞪口呆的問題︰
「我叫什麼?」
「你,你叫什麼?你母親的你不知道啊,還來問老子」
姬尋洛又蹙眉,他明知面前這人說話很不禮貌,可也不能怪他,只道︰「姑娘家的,說話要干淨,溫柔嫻靜做不到,也沒有絕色傾城的容貌,可好歹要做個正常人。」
說這話的時候,混亂成一團的腦海中,隱隱有個女子的形象,正如他所說的那般溫柔嫻靜,絕色傾城。到底是誰?
秋容面紅耳赤︰「你,你說誰是個姑娘家老子是個爺們,正宗的爺們」
「口出污言穢語,不是正經女子所謂,我天下第一神醫,還真不出你是男脈還是女脈?你……」說到此處,姬尋洛又是一愣,天下第一神醫幾個字順口而出,好似是一種習慣。可是,他到底是誰?
秋容聞言捧月復大笑︰「你,就你,還第一神醫?你要是會一手,何苦讓自己像個乞兒比我還不如呢」
姬尋洛歪著頭,乞兒,乞兒……腦海中又有什麼浮出水面,一個瘦巴巴的小丫頭,卻有著一雙特別明亮的大眼楮,眼中滿含著溫暖的將兩個棒子面干糧遞給他,說了句「道長,您久等了。」
道長?他是道士嗎?為何他的腦子里亂麻一般,什麼都捋順不輕?
雙手抓住披散的長發,姬尋洛緊咬牙關,狀似癲狂,他到底是誰,到底是誰?
秋容嚇得退後了好幾步。這人莫不是瘋了?可別傷了她哆哆嗦嗦的出了屋子,蹲在灶前繼續撈山雞肉吃,邊吃便道︰「有的吃就行了,還訓我?哼也不看看南邊五省大旱,都餓死多少人了。你還不謝謝我……」
「吱嘎——」
外頭傳來柴扉被推開的吱嘎聲。
秋容奇怪的站起身,鬼村里就她一個人,加上今兒個救了她的那個瘋子,也就倆人,怎麼還會有外人來?莫不是山上下來了野狼,聞到她煮的山雞香了?
這麼一想,秋容緊忙奔回了屋子里,伸手去拉姬尋洛︰「喂喂你不是會武功嗎,來野狼了,來野狼了快點出去弄死它啊你」
拉扯間,卻听外間傳來一個低沉的陌生男聲。
「姬尋洛,姬公子可在?」
姬尋洛?是誰?難道是在叫他嗎?姬尋洛是他的名字?可為什麼記憶中,總是有個溫溫軟軟的女聲叫他洛尋。尋洛,洛尋,到底哪一個才是他??
「這里沒什麼姬尋洛,你誰啊你」見不是野狼,秋容也不怕了,叉著腰大叫。
一個魁梧黑臉的中年人走了進來,看著炕上的人,竟然激動的單膝跪地,抱拳行禮道︰
「主子孫靖總算找到你了」
「主,主子……??」秋容目瞪口呆,難道她還惹上什麼達官貴人了?難怪他穿的袍子那麼好的料子呢
姬尋洛蹙眉,「孫靖?你是誰?」
「主子請你跟奴才回去」孫靖謹記太子的吩咐,將戲盡量演的逼真。其實若論演戲,太子府上下好多能人,只不過皇上看的緊,只有他的功夫能甩開盯梢的人。
這次的任務若是完成的好了,太子必定會有重賞,他定要向兄長證明,跟著太子才是明智之舉,而三皇子又怎能與太子相比。想到此處,他戲演的更加逼真,竟然哽咽了聲音︰
「主子,難道你不想為老爺和夫人報仇了麼」
PS︰事情發展到這里,越來越有趣了,哈哈~~看來我真有做後**潛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