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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指著左手側,緊挨著太皇太後身側空位。與蓮妃遙遙相對。
皇帝難道早有預謀?怎麼連座位都給她預備下了?紅繡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面帶機械笑容的李德全,在心里將李天啟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一遍,面上卻不動聲色,規矩的行禮謝恩,由側面的台階走上了漢白玉的高台,對著太皇太後和皇後行禮︰
「太皇太後聖安,皇後娘娘金安。」
皇後身著大紅色金線繡九翟鳥的翟衣,姿態端莊,頭上九鳳朝陽冠比珠翠慶雲冠更加大氣華麗,與紅繡身上的裝束是相同款式,只不過過于華麗的衣飾,使她面色看起來黯淡下去,即使再濃的妝都掩蓋不住,反而被奪了光彩,與紅繡穿著雀藍色翟衣的身影相比,著實讓人體會到那句「年輕就是本錢」的含義。
皇後眼神一黯,但仍舊微笑著抬手示意紅繡起身。
太皇太後笑的滿面慈祥,頭上翡翠鳳凰步搖隨著她的動作來回顫動︰「來來,到哀家身邊兒來,讓哀家好生瞧瞧,可是有日子沒見你了。」
紅繡連忙起身,弓著腰到了太皇太後跟前,「太皇太後,臣這些日忙于研造部的事兒,沒有來給您老人家請安,請太皇太後降罪。」
「哀家知道,你發明的那個什麼大炮,厲害的不得了,小小女子累于國事,哀家心疼還來不及,怎麼會怪你呢。」
說著抓了紅繡的手拍了拍,直接讓宮女端了紅繡的桌案和矮凳過來,擺在了自己跟前,兩人一前一後,幾乎快要肩並肩了。
文武大臣仰頭看到這一幕,心中皆是有數,商曾氏與商崇寶相視一笑,從前她總听三老爺說紅繡在朝中如何受寵,皇帝待她如何不同,如今看來,還真是如此。
皇帝起身致辭,冗長的宣誦之後,除夕晚宴便開始了。
其實以紅繡的眼光來看,這古代的「春節聯歡晚會」也是別有一番風味,與現代的雖然不能比,可節目仍舊是極為精彩的。
台下歌舞喧嘩,宮人魚貫而入,紛紛為大臣以及大臣的家眷們上菜,紅繡不敢自己動筷,到了太皇太後跟前與宮女一同伺候她用飯,間或說一些笑話逗樂子,引得太皇太後笑聲連連,皇後和蓮妃也跟著應景的說話,皇後端莊,蓮妃溫柔,表面看來,皇家的女眷們當真是相處的融洽之極,可暗地里如何,又有誰清楚?
紅繡與太皇太後說著話,小心應對著,無視對面太子和三皇子似乎要將她凌遲一般的眼神,只是對著不知何日回京了的皇長子李騁點頭致意,李騁剛硬的面龐浮現出一些笑意,也遙遙舉杯對她致意。
太皇太後將二人舉動瞧在眼里,微笑著道︰「紅繡啊,你的守孝期也快滿了吧?」
「回太皇太後,今年六月便滿三年了。」
「嗯,你的婚事……」
「多謝太皇太後關心,今年七月,紅繡便于商少行完婚,婚禮我們已經在籌備了。」
太皇太後沉思的看著紅繡,嘆了一聲沒在說話。似乎有些惋惜之意,紅繡的心懸了起來,想起之前關于婚事兩次在御書房與皇帝的談話,她的好心情盡消,有些惴惴的感覺,今日皇帝對她的稱呼變了,態度似乎也有不同,他到底會置她于何地?難道皇家的人,就可以以權力強迫臣子,即便她已經有了婚約?若是真如此……紅繡眸色一狠,若真是如此,她就是反了南楚國,也要將這個獨斷專行的昏君拉下馬為了她與商少行的未來,她什麼都能豁出去。
正當這時,一陣清越的琴聲響遍了觀月殿,紅繡回過神,往台下看去,只見一身著鵝黃色瓖白色兔毛領子襖裙的縴瘦少女端坐于琴台之後,雪白素手撩撥勾彈,美妙仙音便流淌出來。她低垂螓首,紅繡看不清她的五官,但她的氣質安靜秀雅,如同悄悄綻放無依的空谷幽蘭,格外惹人憐惜。她每一下動作,似乎不是彈撥在琴弦上,而是彈撥在人的心弦上,讓人的目光忍不住追隨于她。
真是絕色。
紅繡目露欣賞,如此絕色美人,她來到古代見到的也是有數的,三少和姬尋洛是男人,不算在此列,其余的,趙姬算一個,金藝嵐算一個,面前這位是第三個。
殿中眾人皆是凝神听著她彈奏的曲子,紅繡更是閉上雙眼,眼中仿佛看到寧靜幽谷,蘭花綻放,風吹花瓣搖落一地馨香。又仿佛看到潺潺流水,清澈見底,水中魚兒成群結隊,逍遙自在。
待到一曲罷了,女子輕移蓮步到了台下,偏偏下拜,聲音猶如珠落玉盤。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額頭踫地,半晌不曾起身。
李天啟半傾著身子,哈哈笑了起來︰「許丞相教的好女兒啊,你就是相府的八小姐,閨名叫靜容的吧。」
許靜容再次叩頭,許丞相走到台前,行禮道︰「回皇上,正是小女靜容。」
「多大了?你站起來回話。」
「是。」許靜容站起身,道︰「回皇上,靜容十七了。」
「十七?真是好年華啊,咱們朝中棟梁研造部的主事諸葛大人,今年也是十七吧?」
紅繡忙行禮︰「臣正是十七歲。」
「十七了,嗯,許丞相,你的千金可曾許配了人家不曾?」皇帝斜倚著龍椅,手中端著青玉的酒盞,,語氣悠閑的問。
「回皇上,靜容還不曾許配人家。」
「那朕就給她安排個好人家。」
「臣听皇上的吩咐。」
許靜容嬌羞的低下頭,緊張的絞緊了袖口。
李天啟笑著站了起來,背著手踱了兩步,「許丞相,你的千金就做我李家的媳婦兒,可好?」
許國昌一听,驚喜的跪下叩頭︰「臣謝皇上隆恩」
此話一出,高台上的三名皇子都是一愣,紅繡不著痕跡的打量三人的神色,李騁常年帶兵在外,已有了正妃,太子亦同,只有三皇子年近弱冠仍未立妃,許丞相甚為朝中重臣,又是晉國公,他的嫡女又怎麼能夠做側妃,看樣子,人選已經定了。
看了眼震驚的微張著口的三皇子,紅繡舒然一笑,能看到三皇子措手不及,果真是很解氣。
紅繡能想到的,朝中眾臣子都想得到。許國昌已經面露得色,而太子這廂卻黑了臉。
他的岳父秦國公去年才剛過世,且太子妃是秦國公唯一的女兒。一個已經沒落的國公府,和一個風頭正盛的丞相府,不用比較都看得出誰比較有用。且不說三皇子如今氣勢高漲,但是比岳父,已經死去的秦國公,又如何與當朝宰相相比?
皇帝坐回龍椅,沉聲道:「許國昌之女許靜容,端莊溫柔,才華出眾,特指婚給皇三子李彧,著聖臨三十四年八月初三完婚。」
許國昌、許靜容以及三皇子,一同下拜行禮︰「謝皇上隆恩。」
謝過恩,漢白玉台下的朝中大臣皆上前敬酒口稱恭喜,一時間氣氛熱鬧非凡。
紅繡看著那低垂螓首的柔弱美人,又看看笑容燦爛的三皇子,只覺得一陣悲哀。一個人的命運,就這樣被別人給決定了?不論喜歡不喜歡,她都只能認命,因為皇上的聖旨是不可違抗的。
那她呢?若真有一天,皇上不講理起來,非要將她許配給三皇子呢?那時候他的指婚,恐怕不是戲言吧。
等等。她好像又什麼漏算的地方。紅繡眉頭緊鎖,三皇子的正妃,是丞相許國昌的嫡女,而她,只是一個商人家不被承認的外室女,從出身來看,她就絕對不夠格嫁給一個皇子,若是為了她身上所學,想要善加利用,將她綁在皇家,那麼……
原來如此,紅繡徹底明白了,原來皇上,是打算讓他給三皇子做妾氏的,若是格外開恩,或許給她個側妃做,但是她絕對不可能是正室,因為她不夠格。
一時間,氣憤,無奈,等等情緒沖上腦海,胸口紅繡氣結的喘粗氣,皇上的如意算盤,真是打的太響了。她不是氣她做不成三皇子的正妃,而是氣皇家人對她的算計她明白,即便她再有用處,在這群古代人的眼中,也只是個可以呼之則來揮之則去,地位等用于一件擺設的女子而已就如同剛才皇上在御書房所說的,給她一個小女子施展抱負的空間,就是給她恩惠了。哈,多可笑就因為是女子,便要被這樣輕視對待嗎她所作所為,從不輸給男兒啊
李彧一抬頭,便對上紅繡哀傷又憤慨的目光,今日她容姿絕艷,絕不輸給許靜容,而她輕靈的氣質,柔弱的身姿,以及她的滿月復才學,又哪里是僅會彈那麼兩個小曲兒的閨中女子能比的。李彧心里又是開懷又是心疼,娶了丞相之女,對他未來實有幫助,可是他真正想要的,還是那個雖然出身不高,但驚采絕艷的南楚國第一女子啊
紅繡……
李彧動了動唇,卻見紅繡已經別開眼,笑著給太皇太後布菜了。她心里是不是還是有他的?她再嘴硬,也只不過是女兒家抹不開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