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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藝嵐與商語蝶同住的這些日子里,沒有少受大小姐的氣。她身邊沒有知心的人,語蝶小姐又是商金氏的掌上明珠,她不敢得罪。若是一個不好,商語蝶說她幾句壞話就有可能導致她被送回到祖父那里去。商府里再如何不好,畢竟在商業圈子里,地位還是擺著的,對她未來找婆家有好處。
想到找婆家,她就覺得絕望,當初的事情傳的風言風語,她未來,八成也是給人做妾氏的。
金藝嵐低著頭,所以並沒看到紅繡望著她時候眸中一閃而逝的憐憫。
紅繡不是記仇的人,對于金藝嵐的處境她也是同情的,只可惜金藝嵐是商金氏的親戚,她不能幫她。
商少行對商語蝶笑的客氣而疏離,「語蝶妹子,擁擠你也只能忍耐了。要麼還有一個法子。」
商語蝶看到商少行那絕世笑容,就已經迷了心智,傻傻的問︰「什麼法子?」
商少行看向商崇宗,笑道︰「二叔如今掌管商家的生意,手里頭也賺了不少銀子,不如在外頭另尋府邸。那樣一準兒比擠在客院里寬敞。」
「什麼?」一直沉默的商崇宗,這下子也急了眼,「商少行,你給我適可而止怎麼,你祖母一走你就往外攆人?這里是我的府邸,我憑什麼另外尋宅子?」
商金氏也道︰「商少行,二嬸真想不到你竟然是這樣的人你懂什麼叫孝道嗎?那些年的書都白讀了」
商少行卻不著急,微笑著,清澈的聲音沒有一絲情緒,不急不緩的陳述事實︰「二叔,二嬸,你們別忘了,當初我用了商家的生意與祖母交換了我婚姻自己做主的權利,可並沒有把先父留給我的宅院和土地都交換進去。」
「放屁」商金氏破口大罵︰「你想賴賬了不成?當初你明明說……」
「二嬸,請你注意你的身份,你不怕丟人,二叔還要臉面。下人們看著呢。」
好心的提醒她一句,商少行轉向面色陰沉的商崇宗,道︰
「二叔,當初我爹和祖父在世之時的事,二嬸女流之輩不記得了,二叔你是頂天立地的堂堂好男兒,應當不會忘記吧?祖父瞧不起商人,帶著祖母在鄉間守著老宅過尋常溫飽的日子,我父親看不下去,常常送銀子回去,祖父祖母,外加上二叔與三叔,當年不也都靠著我父親養著?祖父過身之後接了祖母進城,又供您和三叔考功名,只不過三叔中了,您沒有中。後來三叔做了官,您就帶著二嬸和堂兄來投奔了祖母。祖母疼你們,在我父親過世之後,安排你們住進了秀中園。這一切一切,您可還記得?」
商崇宗想不到,商少行竟然會在眾目睽睽之下說起當年的事。的確,他說的是事實,商府的老人兒里有許多都知道實情。他無法否認,他的確是靠著兄長許多年。
「行兒,你提起這些來做什麼。」
「二叔,佷兒沒有旁的意思。咱們是一家人,我也不想說兩家話,只是佷兒希望二嬸能明白,這商府的大宅,繼承人寫的是佷兒的名字,就是哪天掰了臉見了官,宅子和商府土地的主人也是佷兒。換句話說,祖母都是住在佷兒的府里二叔啊,咱們同出一脈,您不會得了鋪子,還想要宅子吧?」
商崇宗羞臊的臉上通紅,他靠了不光明的手段讓商少行將鋪子拱手相讓,這在城里並非是秘密,可他屢次提起,不是在叫他難堪?
「佷兒沒有攆您走的意思,只不過祖母的院子,我做孫兒的必須得給保護著,二叔若是覺得能將就,就繼續住在客院,咱們府里也就是這個條件了,誰叫馨苑被燒了呢。」言下之意,不滿的就滾出去,連老太太都是住在他家里呢,更何況你商崇宗。別看你是鋪子的主人,可這府邸是我商少行的。
商崇宗當然不想搬走。購置宅院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辦好的事,再說,老太太是去老三家「散心」,又不是不回來,他往後需要靠著老太太的地方還多著呢。就說這宅子,沒有老太太,他奪得過來?紅繡的繡妍樓,沒有老太太的關系在,他能分到一杯羹?
權益之下,商崇宗微微一笑,道︰「婦人之見,行兒不用往心里去。」回頭嚴厲的瞪了商金氏一眼,現在他不僅對商金氏不耐煩,更氣商語蝶竟然糊涂到去燒了馨苑,給了商少行對付他們一家的機會。
「還不帶著你教養的好女兒回去」
商金氏被訓斥的啞口無言,只覺得本就冰涼的心,現在更涼了。面無表情的瞪了商崇宗一眼,匆匆蹲身算是行過禮,便拉著不情不願梨花帶雨的商語蝶進了院子。
商少靖站在原地,瞪著商少行好半晌沒有出聲。
商少行微笑著,慢條斯理的道︰「大堂兄還有事?」
「哼」商少靖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聲,負手快步買上了台階。
商少瀾嘆了口氣,摟了商少行肩頭一下︰「三哥,你別跟我娘一般見識。」
看著公正的商少瀾,商少行心里也是不好受的,畢竟他對付的,是商少瀾的爹娘。
「少瀾,咱們哥倆很久沒有喝一盅了。」
商少行不愛飲酒,少瀾卻相反,他對三哥的情誼,甚至比對他親兄長的要深厚,如今怎麼會不理解商少行眼神中的歉意。當下爽快的道︰「三哥今兒個有空嗎?被你一說,我的饞蟲被勾起來了」
紅繡笑了一下,道︰「少瀾堂弟,若是你不嫌棄,我倒是有個好去,讓你們兄弟喝一杯。」
「未來嫂子是妙人兒,你說的去處自然也是妙的,走,咱現在就去」
商少行和紅繡對視了一眼,雙雙點頭,「好,這就走。」
乘馬車來到東郊的時候正當午時。遠處的村子炊煙裊裊,越往郊區去,視野間越是空曠,慢慢的,青石磚的路邊變成了蓋著雪的泥土路面,遠山近野都鋪了皚皚白雪。離著城里也越來越遠了。
「三哥,你不會想帶我去山里吃烤番薯吧?」商少瀾掀起夾板棉簾打趣。
商少行笑著搖頭,「稍安勿躁,馬上就到了。」
又走了約莫盞茶的功夫,一幢樓高三層,長約半里的精致建築物,就這樣呈現在眼前。在白雪皚皚的大地中,背山臨野,豐茂的草地和樹林,都覆蓋上一層銀白,紅漆黑瓦,便顯得格外的抓人眼。
「啊這是什麼去處?我才知道東郊還有這樣一個地兒,是誰的腦子長大包了,居然把店鋪開在這種地方。」馬車停下,商少瀾一躍跳下,口無遮攔的道。
紅繡這廂也下了自己的馬車,聞言歪頭一笑︰「少瀾堂弟說的那個腦子長大包的人,就是不才在下了。」
「誒??」商少瀾臉一紅,趕忙問道︰「未來嫂嫂,你的繡妍樓要搬家了嗎?」。
「不是,這里是我新置辦的產業,名為‘繡妍會、所’,才剛剛落成,還沒有正式開張,打算出了正月就正式掛幌的。」
「會、所?」听見新鮮詞,商少瀾驚奇的道︰「何為會、所?」
「你進來不就知道了?」
一行人進了院,門前立馬有門房迎上來,「紅繡姑娘,三少爺,里邊兒請。」
「嗯,叫錢掌櫃來。」
「是。」
一進門,是一座華麗的大堂,上頭掛著特制的仙鶴展翅吊燈,與兩側的丹頂鶴燈座上都點了雞蛋粗的紅蠟燭,此刻正發著柔和的光,大堂正中間,擺著一面約莫一人高兩步寬的打磨光亮的銅鏡,正對著敞開的雕花木門,一行人一進門,便能瞧見自己的模樣,鏡座由楠木雕刻而成,上頭是牡丹花開的鏤空圖樣,正上頭有四個鏤空的大字,「繡妍會、所」,因著銅鏡反射燈光,屋中光線更加明亮。
銅鏡的左右兩側有兩條走廊,銅鏡後方則是左右通往二樓的樓梯。樓梯的右下方有黃花梨木的櫃台,上頭放著個小牌子,上頭用隸屬寫了燙金大字——服務台。
一名身穿草綠色員外服,手拿算盤的中年男子,此刻正繞過「服務台」,往前迎過來,給紅繡行禮。
「紅繡姑娘。」
紅繡笑道︰「錢掌櫃無須多禮,今日我帶了人來,去告訴餐飲部,預備一桌‘鴛鴦火鍋’。」
「是,小人這就去辦。」錢掌櫃行禮,揚聲道︰「一號,五號,六號,七號,服侍紅繡姑娘到听風閣去。」
四名身著女敕粉色瓖兔毛錦緞暗花比甲,鵝黃色錦襖棉裙,長發統一梳成雙環髻,斜插並蒂玉蘭簪的少女隊列整齊裊裊婷婷的走了過來。見了紅繡,齊齊行禮,嬌聲道︰「奴婢們給紅繡姑娘請安。給三少爺請安。」
紅繡擺擺手,道︰「你們就只當我們是客人就是。」
「是。」四名少女齊聲回答,隨即皆露出標準的職業化笑容,恭敬的行福禮,動作整齊劃一,煞是好看。
「尊貴的客人,歡迎光臨繡妍會、所。」
話畢,胸前戴著黃銅胸牌,上書「一」的少女上前一步,道︰「繡妍會、所中餐飲、娛樂,住宿、洗浴服務一條龍,‘只有您想不到,沒有我們做不到’,奴婢為各位貴客準備了雅間‘听風閣’,請諸位移步。」
說著做請的手勢,引著含笑的商少行、紅繡和目瞪口呆的商少瀾,往右側的樓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