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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繡本不想多事的,就算對于金藝嵐的處置再如何的不公平,金藝嵐再怎麼委屈,那也都是她的人生,她既做不得主,又何須多言?可最終,紅繡還是忍不住吩咐人備了車馬,一路慢條斯理的往城郊的安草堂去。身邊只帶了杜鵑,留了梅妝和丹煙在府里照著她的法子預備糕點。
杜鵑幫紅繡拉了拉身上帶著風帽的白色素面斗篷,輕聲道︰「小姐,其實咱們去了又有何用呢?藝嵐小姐走到今日的這一步,不怪她不假,可這就是她的命啊。」
紅繡點頭,她認同杜鵑的說法,可骨子里她是一個現代人,她不贊同金藝嵐如今作踐自己的作為。難道女人天生就要做沒志氣的藤蔓植物,只有依附著他人才能過活嗎?若她是金藝嵐,沒有爹娘依靠如何,沒有夫君如何?失了身又如何?送她回祖父那里,就看祖父是什麼樣的性子,若容不下她,大不了出了金府,往後自己吃飽全家不餓,說不定閑雲野鶴的更加自在,為何要作踐自己,絞了頭發做姑子去?
這樣的女人,也不怪男人輕賤,自己都不拿自己當一回事,還指望誰會當你是一回事?若將金藝嵐放在當年她的位置上,她是不是安安分分做一輩子諸葛府外院的粗使丫頭,等著被人玩兒死就算了?
想想都覺得氣憤。
「小姐?」見紅繡陰沉著臉不知在想什麼,杜鵑小心翼翼的輕喚她一聲。
紅繡回過神,笑了一下道︰「沒事,我只是胡思亂想罷了。」
「嗯,小姐,您就是心腸太軟,其實藝嵐小姐之前也有對不住您的地方,您也不必將她太放在心上,不是有句話說的好嗎,‘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依著奴婢說,您這次只管一旁看著就是,您不落井下石順道報復她,都算是待她善良了。」
「你這丫頭,什麼時候跟梅妝學出一張利嘴來。」嘴上雖然這麼說,可紅繡也知道杜鵑說的是對的。她今日也不知是著了什麼魔,明知道自己什麼也不會做,可還是忍不住出來看看。算了,就當是賞景兒了。
紅繡的馬車來到安草堂的時候,正看著遠處停著兩架馬車,在奴僕簇擁下,商金氏正與金藝嵐說著什麼,庵堂是清淨之處,容不得外人在里頭大聲喧嘩,在外頭說話也是正常的。
「把馬車停下,咱們遠處看著就是。」
「是,小姐。」
車夫按著吩咐將馬車停在路旁的一叢矮樹叢之後,紅繡撩起車簾望去,隱約听得到商金氏與金藝嵐的對話。
「姑姑,這些日承蒙您照顧,只是藝嵐已看破紅塵,心意已決,願意後半生青燈古佛了此余生,您又何苦一而再再而三的為難我呢?」
「為難你?」商金氏氣結的用涂了鮮紅蔻丹的指甲一下下戳著金藝嵐的肩膀,「我若是為難你,將你一輩子拘謹在商府又有誰敢說半個不字兒?你這是給臉不要臉呢你以為你做的那些事情就光彩了?你表兄如今是太子的人,將來婚配豈由得咱們說了算?你存著那種心思勾搭他,我沒怪你耽擱他的前程,你還敢跟我耍小性子,你耍給誰看?」
商金氏一把拉住金藝嵐的袖子︰「走,我送你回府我倒是要親自與你祖父說一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我養著你那麼些日子,到頭來一句感謝沒換來,還讓你將這屎盆子扣在我頭上?娘家人到時候要如何議論我這個做姑姑的」
「姑姑,姑姑」
金藝嵐被商金氏拉的向前走了兩步,猛然甩開她的手︰「姑姑,您回去吧,藝嵐心意已決,絕不會跟您回府。如果您真的疼我,現在就放了我。我給您跪下了」
金藝嵐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祈求的望著商金氏。
商金氏瞪著金藝嵐,好半晌沒有說話,翻了個白眼,深吸一口氣,才沖著身後的下人擺擺手,「你們都退下。」
「是。」
丫鬟僕人和車夫都退了下去,走上小路,才發現路旁停了輛馬車,車子雖灰撲撲的並不華貴,但兩旁掛著的水晶燈甚是精巧,車簾遮著,看不到里頭,大丫鬟枚兒奇怪的多看了馬車兩眼,有心上前攆人走,可這地方有不是商府里,沒有人規定不允許別人將馬車停下,在一想,或許車里頭坐著的人非富即貴,她惹不起。只要不打擾到二夫人就行了。
待到一行丫鬟走遠了,紅繡才掀起窗簾繼續看著樹叢外商金氏那邊。商金氏和金藝嵐的談話聲弱下去,她听的不甚清楚。只能看到商金氏先是說了些什麼,金藝嵐淚眼朦朧的搖頭,商金氏緊皺眉頭又說了些話,金藝嵐似乎也生氣了,揚眉問了她一句什麼。
商金氏先是驚愕,隨後震驚,竟然不再勸說金藝嵐,轉身走向馬車,招呼了僕婢離開了。
金藝嵐跪在地上,望著商金氏的馬車走遠,這才苦笑一聲站了起來,轉身進了安草堂。
一切平息下來,樹木被風輕拂的沙沙聲顯得那樣悅耳。
紅繡放下車簾,若有所思的抿唇不語。若是她沒有猜錯,金藝嵐方才應當是用什麼事情威脅了商金氏。又有什麼事,能是讓商金氏連反駁的話都不願意說,直接轉身走人的呢?她所知道的,就只有那一件了。
「小姐?」
「嗯?」
「奴婢看您剛才在愣神,好像很不痛快的樣子。」
「沒什麼,杜鵑,咱回吧。」
馬車緩緩啟程,顛簸著往商府的方向而去。紅繡的心中卻很是郁結,這段日子,雖然繡妍樓和會suo的生意都有商少行接手,再也不用她勞心勞神,她可以將所有心思都放在研造部的事務上,專心應對皇上以及重重的危機和變化,可表面看起來輕快的事,卻是步步都要小心翼翼,甚是費心。遠遠比不上安靜的繡花來的輕快,更不如生意上場殺伐決斷來的痛快。
好在如今她該下的棋子都下了,該做的準備也做了,只安心的做好分內之事即可,否則這每日重重壓力下,她還不未老先衰,先長出白頭發來?算來算去,她的身體今年也不過才十八歲,要擱在現代,她還是個高中生呢,可在這里,她卻要于夾縫之中求生存,不僅要讓自己活,還要讓自己關心的人都能活。
她到底是如何走到了今日的這一步?雖然回首往事對于現在的她還有些早,可紅繡仍然忍不住的回想當初,忍不住的問自己,她所做的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杜鵑看著紅繡姣好的側臉,心中忍不住的憂慮,三少爺去江南也有些日子了,怎麼還不回來?他在府的時候,小姐就算不開心沒食欲,也會被強逼著喂下些吃的,可他出門了,小姐的作息飲食,就都由不得她們來管了。听太醫們說,小姐的陽壽也不過就五年。一想到小姐對她的好,杜鵑真的恨不得將自己的陽壽折給她。
一路上氣氛沉重的回了府,才剛下馬車,門房的小廝就恭恭敬敬的給紅繡行了個禮︰「稟紅繡姑娘,秋蓉姑娘來了。」
「她人呢?」
「小的剛才跟秋容姑娘說,姑娘您出府去了,不定什麼時辰才回來,她偏要留下等您,小的不敢怠慢,就將秋蓉姑娘請到前廳去奉茶了。」
紅繡笑著點頭,「你做的很好。」自從老太太和二老爺相繼臥床,府里的下人似乎也嗅出了些風向,對于她和商少行越發的客氣了。相比從前,還曾有小廝為了難為她不給轎子坐呢,如今想來,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啊。
「秋容。」
「紅繡。」
紅繡到了前廳,見秋容正在無聊的玩手帕,當下笑著迎了上去。秋容也起身拉著紅繡的手,道︰「我這麼突然的來了,你不會介意吧?」
「怎麼會,你來看我,我高興還來不及。來,咱們回繡中園去,那兒是我的地兒,比較清靜,也方便說話。」
「好。」
紅繡這麼說,其實就是想知道秋容此行的目的,她痛快的應了,就說明她真的是有話要對他說。
讓人備下了代步的小油車,紅繡與秋容各乘一輛回到了繡中園。倒是沒有去前廳,而是徑直到了第二進的花園。
四月天,花園里應景兒的花兒都開的鮮艷,人工湖里還放養了鴛鴦仙禽等等漂亮至極的水禽,當真是景色宜人,鳥語花香。
紅繡穿著荷葉綠色的高腰襦裙,外頭罩著淺碧色的對襟素面妝花半臂,胳膊上搭著雪白的真絲披帛,端坐在涼亭之中,仿佛要與身後的景色融為一體了似的。看的秋容忍不住都直了眼。
紅繡這廂吩咐人上了茶點,見秋容還在看著自己發呆,忍不住笑道︰「秋容,怎麼了?莫不是被我給迷住了?」
「是啊,真是迷住了。紅繡,我若是也像你這樣就好了,身份顯貴,人又跟仙女似的漂亮,最要緊的是你安靜溫柔,是他喜歡的那一種,不像我,天生就是粗魯的。」秋容說著,抬手大咧咧的蹭了蹭鼻子。(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