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羅裙 第三卷 二二九、故 知

作者 ︰ 梨花瘦

「你們走了彭湃也要走?」梅西想到柳色,神情怔忡,彭湃自那日承諾要來提親,可是第二日卻無媒人上門,柳色似早有準備,也根本沒有再提這件事,可是梅西卻從她眉間的愁緒中看到了她的失落,「我其實挺對不起柳色的,不應該和司徒遠山逼著彭湃說什麼要來提親的話,結果卻只是讓柳色傷心。」

「這事我也知道,彭湃不是個言而無信的人,他也有自己的難處,」安風雷輕叩書案,彭湃因為想娶柳色過門,而彭夫人不同意,跑到他這兒倒了陣兒苦水,央他想辦法,「親事要由父母出面才行,可是那邊彭夫人不肯點頭。」

以人度已,梅西原本有些熱乎的心又冷了下來,柳色不過是曾是王府家僕,就不能被大戶人家接受,自己還是走的遠遠的好,「是我太自以為是,結果卻害了柳色。」

「彭湃自小和柳色在一處,他又不是個沒有擔當的人,你別著急,回去自告訴柳色讓她等著,」安風雷一語雙關,「柳色也是個明白人,這事彭湃必會給她個交待。」

「我們不需要什麼交待,」梅西淡淡道,「我也只是看著他和柳色彼此有意,才抱了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心,和司徒在那兒瞎起哄,那日的事根本不算什麼,柳色只會感激他出手相救,不會因此要他‘交待’什麼,那樣的話我們不是成了恩將仇報之人了?」

這丫頭脾氣還是那麼急,安風雷啞然失笑,「你說的很對,所以彭湃才要給柳色個交待,不是因為那天他出手相救的事,還是以後兩人長相廝守的事,若想走到最後,自然要好好籌謀。」

「你是說…」

「彭湃已經上表要重回北疆了,到了北疆,什麼事都好說。現在為難的事你要去雲夢,柳色又不會離開你…」安風雷目光灼灼,「你身邊沒有柳色,我怎麼放心?」

「沒事,沒事,我也不可能纏著柳色一輩子,她的幸福最重要,」梅西笑逐顏開,「這事可交給你了,你是他上司,看著他不許他變心∼」

「柳色,你怎麼看?我剛才見王妃時已經跟她說了,讓她們走時也帶上你,也是個照應,」梅西在車上將安風雷的話跟柳色說了一遍,她不想自私的將柳色留在身邊,畢竟姐妹的終身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姑娘說什麼呢?」柳色搖搖頭,「你在雲夢人生地不熟的,我不跟著怎麼放心?再說了,」她俏臉微紅,「那天他讓人送了消息來,只說讓我等著他,我等著就是,在北疆等還是在雲夢等都是一樣的。」反正除了彭湃她眼里再也不會看見別人。

「姑娘,有位貴人要見姑娘,」柳嬸一臉忐忑,這一年多以來,她們夫妻銀子是多得了許多,可是驚嚇也受了不少,「奴婢不敢攔著,將她請到內院暖閣去了。」

「你架子倒是不小,竟敢讓本郡主親自來訪?」敏誠郡主一身玫紅色綃繡流霞紋的輕羅紗衣,纏枝花羅的質地,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過去,都是玲瓏浮凸的淺淡的金銀色澤,當真是霞光滿衣富貴無比。

「梅西見過郡主,不知郡主要過來,不然梅西斷然不敢出門的,」梅西恭敬一禮,敏誠郡主怒氣沖沖地跑到她這兒來,看來事情還真是往自己想看到的那面走了。

「你如今得意了?」敏誠郡主恨不得撕爛眼前這張如玉的容顏,「我告訴你,你想趕走我,門都沒有,我是大魏的郡主,我才是未來的世子妃」

梅西有些同情的看著面容因為怒極而扭曲的郡主,去年初見她時,她是明烈高傲的,梅西甚至托了她的福看了幾出好戲,與她相處下來,她對敏誠那份痴心還是抱著尊重的態度,若不是她曾讓掃雪暗害自己,梅西會根本不會想著去找她的不痛快,甚至做為一個二十五六的人,連看她笑話的心都不會有,「臣女從來沒想過要趕誰走,而且自問也沒有那種能力,想趕人的恐怕是郡主吧?不然也不會邀請梅西到那種選妃大會了。」

看著敏誠郡主因心事被人揭穿而青紅變幻的臉,梅西漠然道,「臣女曾經清楚的跟郡主說過無心與世子,想是郡主太過不自信,根本不肯放過我,咱們再了不是可以嬉笑聊天的關系了,依臣女看,郡主有來質問我的時間,還不如到宮中求求太後呢,畢竟嫁誰不嫁誰,是她老人家說了算。」

求太後,自己一听到安風雷上表退婚的消息就做過了,越國使臣想求娶自己,她一早就知道,可是並沒有真的放在心上,畢竟有安家這道天塹在,沒有人可以強令一個有婚約的女子再嫁,可是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她本就是個孤女,以前有先皇和太後的疼愛才像公主一般長大,現在,為了自己兒子和女兒的利益,視自己如己出的太後也變得言辭閃爍,一會兒說要封自己為公主,一會兒說那個越國皇後活不長了,一會兒又說自己會和越國使者再商量商量。

敏誠郡主的心越來越涼,商量,商量就是示弱,司徒遠山更是不可能幫著自己,想到掃雪死時的樣子,她就不寒而栗,而這一切,都是拜這個賤人所賜

「你莫要以後迷惑了世子就能進得了王府,以為趕走了我你就能做世子妃?只要有我在,你就休想嫁進王府,休想」敏誠郡主拂袖將桌上的竹紋題詩細瓷盤狠狠的掃到地上,「我會讓你悔恨終生!」

梅西啞然的看著敏誠郡主一陣兒風似的離去,「柳色,她不會再去王府鬧吧?」

「這可說不準,」柳色無奈的看著一地碎瓷,這東西是人家張府的,她們只是找出來用用,這下好了,還要去買個一樣的還上。

在方家酒足飯飽之後,賴思安哼著小曲出來,他和方家大姑娘的親事就在眼前了,顧氏也一改以前的傲慢,只要他過來,必會遣人送了好酒好菜讓他未來的大舅哥陪他喝酒,當然賴思安對這門親事也極是重視,他一個青樓的小癟三,竟能和書香門第結親,恐怕他不知道死到那去的父母知道了,也會以他為榮的。

「你們就幫我通傳一聲,就說是鳳家小姐要見她,你們家小姐一定會見我的,」

賴思安剛走到門口,就被門外一個乞丐給吸引了目光,「這是在做什麼?」

「噢,賴爺,」守門的小廝看到未來的姑爺發問,連忙笑道,「不知那兒來的要飯的,還說自己是什麼鳳小姑娘,吵著要見我們家姑娘,我們家姑娘是這種人能見的麼?沒得髒了姑娘的眼,小的立馬把她的發了∼」說罷就將那乞丐狠狠一推,「滾遠一點兒,真是晦氣」

賴思安混跡青樓多年,一雙眼楮最是識貨,雖然地上那乞丐粗布衣衫又髒又破,從衣服中露出的手腕和脖頸又黃中帶黑,烏糟糟的頭發擋了半張臉,看不清長相,賴思安還是從她窈窕的身姿上看出這個是女人,而且還是個十分年輕的女人,「別管她了,可憐見兒的,」說罷隨手丟了塊碎銀給那守門的小廝。

「抬起頭來,」賴思安很喜歡這種居高臨下的感覺,他想看看這個要見自己未過門妻子的女人是誰。

那女人並不抬頭,反是微微將頭側到一邊,「還請這位公子幫小女跟府上的方姑娘帶個話,就說故人求見,要送一宗富貴與她,呃,若是方姑娘不肯見,那方家太太了也可,我們都是熟人了。」

這下賴思安更有興趣了,俯身道,「我幫你轉告,還望姑娘賜下芳名。」

那女人驚喜的抬起頭,「謝過這位公子,啊,是你?」

賴思安燦若菊花,自己真是交了狗屎運了,竟然在這兒能夠見過她?「佩卿姑娘,別來無恙啊∼」

佩卿恐懼的連連擺手,「不是,我不是,你認錯人了,」一邊掙扎著起身,她連日趕路,又要防著被人認出,已經幾天啃干糧喝冷水了,乍一起身有些頭暈眼花。

賴思安怎能容她逃月兌,一把攥了佩卿的手臂,「你若不想被當做逃奴抓了,就老實的跟我走,不然…」

自己辛辛苦苦逃了回來,不能就這樣功虧一簣,佩卿望了一眼四周熙攘的人流,「好,我跟你走~」

「香兒,去讓人燒水,再把你的衣裳給這位姑娘找一身,」賴思安在領佩卿進自家大門時敏銳的捕捉了她眼中的驚異,心中難免得意,下意識的提高了聲音,如今他也是奴僕成群的富人了。雖然除了身邊的小妾香兒和看門兼掃院子的老蒼頭外其他都是為了不被要進門的新娘看不起才又雇來的。

佩卿無奈的看著手上的橙衣紫裙,她簡直懷疑這個香兒是故意的,看著鏡中面色暗黃的自己,本來就不是頂白的膚色經過這幾個月的辛勞,已經讓折磨的不能看了,再加上這惡俗的衣裙,「你過來幫我梳頭,」佩卿一指身後的小丫頭,徑自在鏡前坐下。

這屋里的家俱一色簇新,佩卿心中打量,看來這賴三真的是發了財了,剛才因為太震驚,他們在車里並沒有多說什麼,如今自己可要想想下來的路要怎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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