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三、
佩卿已經被關在這個奢華的小樓里十幾天了,她記得那天,她被人提起來扔到車里,再醒來就到了這里,不遠處的絲竹和女子的笑聲那麼熟悉,熟悉到她一听就知道自己被帶到了什麼地方,熟悉到她一听到這種聲音就渾身發冷。
自己又進了青樓,佩卿自嘲的笑笑,她終是躲不過這樣的命運,不過,能活著就還是有機會,她不相信,憑她的容貌才情,不可能再走出這牢籠。縴指推窗,窗外是一座小小的花園,園里種滿了玉簪花,風動花落,千朵萬朵,甚是清麗。近在咫尺又遙不可及。
「姑娘休息好了?」一個精干的媽媽走進來,「舞師在樓下候著呢∼」
上午學舞,下午練琴,晚上,會有人來指導她如何才能討得男人歡心,這一切到底是誰的授意,佩卿不敢問,只有咬牙苦挨,她在艷春樓時傲視群芳,如今才知道自己有什麼的淺薄,就算是在青樓里,她也不是最好的。
「佩卿姑娘,有人要見你,請隨老奴來,」
「佩卿見過國公爺,」眼前的男子輕袍緩帶,俊美無雙,微眯的桃花眼幾乎能看穿她所有的掩飾,佩卿卻感到透骨的寒意,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看來這一個月你算是月兌胎換骨了,也不枉我栽培你一場,」司徒遠山居高臨下的看著佩卿,沒有叫她起身的意思。她今天打扮得並不華麗奪目,只一身青蔥色暗花細絲褶緞裙,用細碎的米珠織成一朵朵曼妙水仙,在日光下瑩透的軟羅綃紗一絲一絲折出冰晶般的光色,愈發楚楚可憐。
「國公爺有什麼驅使?」佩卿很識相,沒有敢對這個花叢中的行家施她新學的媚術,「依佩卿現在的情況,國公爺看得起佩卿是小女子的福氣。」
司徒遠山唇邊劃過一抹涼涼的笑意,有道是識時務者為俊杰,梅西就沒有這份兒機靈勁兒,「你是個聰明的,我也不多說,」他一指桌上的一碗藥,「喝了她,我給你兩條路走。」
佩卿也不多問,直接走過去端了仰頭灌了下去,「國公請講。」這個時候自己一條命都在人家手里,自己那還有路選?
司徒遠山贊賞的點點頭,對自己也夠狠心,「第一,你今日開始學習宮規,一個月後以女官的身份隨敏誠公主到越國去,要做的事情很簡單,公主是你的主子,你要幫她在宮中站穩腳跟,得到皇上的寵愛。」
「第二,就是從今日開始你就在這萬花樓掛牌接客,依你的姿色和這些日子萬花樓對你的訓練,紅遍京城自是沒有問題,照樣可以錦衣玉食,」司徒遠山轉著手中的扇子,「好歹咱們也認識一場,你又是我贖回來的,雖然你多次算計梅西,我這個軟性子還真是不忍心要了你的性命。」
「佩卿願為公主和大魏效犬馬之勞,還望國公不要嫌棄,」佩卿迅速做出了選擇,雖然她清楚的知道,這條通往最高處的路也不好走。
「你莫要想錯了,大魏不需要你效勞,我只要求你忠于敏誠,她沒有你的狠辣和隱忍,」司徒遠山仿佛看到了極有趣的事,含了一絲笑意,他根本就不相信她的忠心,「不過你的忠心,剛才我已經看見了,以後每個月,會有人給你解藥,不過要國公也不騙你,這種藥最大的壞處就是傷身體,以後你身體會越來越弱,不過這樣也好,傳聞越皇很喜歡嬌弱的女人。」剛才那碗藥最重要的一個作用,他沒有告訴佩卿,若是知道自己從此後不能生育,想必她不會再心甘情願的去爭去斗了。
一個出身高貴的女官,表面美貌多才,溫柔嫻靜,骨子里風騷妖嬈,知道怎麼愉悅男人,佩卿了然的一笑,自己這些日子受的訓練原來目的在此,這就是給自己的報應麼?「可是這京中知道我是鳳棲梧的人不在少數。」
「呃,原來你還不知道?」司徒遠山滿眼譏誚,「月前鳳家小姐就得了急癥香消玉殞,世上再沒有鳳棲梧這個人了。」
佩卿一下子呆在那里,「怎麼會?她難道不願做鳳棲梧?」旋即她又刻薄的一笑,既然他有用自己之處,那她也不必再怕他,「還是梅西為了不嫁與你,連鳳家小姐都不做了?哈哈。」
司徒遠山眼中極快滑過一縷黯然,梅西已經離開了,這次真的頭也不回,再也沒有什麼可以攔下她,「你錯了,這與嫁不嫁我無關,我從來就不打算逼迫她,她是根本就沒把這個勞什子‘鳳家小姐’的身份放在心上,她的高貴和尊嚴是憑她自己得到的,不靠父母,也不會靠男人,這些你們這種庸脂俗粉是不會明白的。」
初夏的桃花村風景依舊,只是今日的村子里已經不像以前那麼熱鬧,村里的人已經陸陸續續的搬到了交通相對便利的鎮子上。
梅西舒服的臥在兩樹之間的吊床上,那年春末,她就是和安風雷在這兒掙得了一條命,現在每天到這小溪邊來消夏,也不覺得這山梁有多高,想到遠在北疆的那個人,梅西心里一陣煩燥,他這兩年每月都會有封信來,雖然自己收到時已經晚了一個多月,但畢竟還算通著音訊,可是這有小半年了,北邊卻只字全無。
「燕兒別念了,」梅西擺擺手,「那些帳目你看著不錯就行了,保住哥沒有帶消息回來麼?」
她自從到了雲夢,便在保住一家的幫助之下買田置地,做起了小地主,又依了在京城時和李婉的計劃,在雲夢城里買鋪子找繡娘,做起了刺繡生意。
在雲夢她也沒有隱瞞自己的身份,而她的繡坊主打的就是自己的書畫作品,她不著急掙錢,而雲夢人不差錢,所以梅西的精品路線在她慢條絲理的經營之下當真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
「姑娘,」霓光穿花拂柳的過來,俏麗的臉上滿是喜悅之情,自柳色走後,她便被安風雷送過來服侍梅西,「柳色送信過來了,她啊,有喜了」
「真的?這可是個好消息,今天晚上咱們喝一杯」梅西伸手接過信來細看。
柳色只陪她在雲夢待了一年,安風雷便來信與她商量讓柳色到北疆去,因為北疆地廣人稀,朝廷對靖北軍的兵士數量又做出了限制,安風雷就打算建立紅英衛,訓練女兵,左右北疆女子不像其他地方那樣養在深閨,而且會騎馬的也不在少數,因此就想讓柳色到北疆幫他訓練女兵。不過看著攜信而來的霓光,梅西就知道這醉翁之意是不在酒的。
這兩年柳色竟然在北疆做的有聲有色,紅英衛在軍中也小有名氣,一年前安風雷親自向朝廷為柳色要來了昭武校尉之職,有了這六品官身,柳色去年底風風光光嫁與了心愛之人。
現在看了信才知道,因為柳色有喜,年初靖北軍與羌奴做戰時安風雷便命彭湃留在了瀚城,自己帶隊到了邊塞,梅西算了算日子,到現在已經四五個月過去了,也不知道這一仗打勝了沒有,怪不得自己許久沒有收到他的信了。
三年了,梅西離開京城已經三年,跟她一同離開的還有柳色和燕兒,當初她們三個頭一年還真是挺辛苦的,買田置地,討價還價,走到如今梅西有了自己的鋪面,還將桃花村附近的土地全部買了下來,又出錢將通往谷城的路給修了,每年這片桃林里也能給她長出不少銀子來。
這三年,她遠離京城,卻活得頗有滋味。
「在想什麼呢?」李皓軒悠悠的過來,兩年前他找到梅西,就在附近住了下來。剛好梅西正在籌辦自己的小學,便請他在自己的學校里做了老師,這一做反而做出了樂趣。
經常出來走走,又有了精神寄托,李皓軒的身體比以前好多了,現在是農忙時節,梅西給學堂里的孩子放了假,剛巧李婉也還了棉棉來「走親戚」,大家便一同回了桃花村小住。
「沒什麼,」梅西放下心中的擔憂,展顏道,「在想你教的學生能不能中個秀才啥的。」
「你小看我的學問?」李皓軒如今已經放下對梅西的心事,能這樣陪在她的身邊,對他來說于願已足。
「哎,」梅西毫無形像的伸了個懶腰,望著不遠處的山梁,當年她和安風雷被沖到這里,根本就不會想到此後的種種,也不會想到有一天她會重回這里,只是那個人在千里之外,「回去吧,看看婉兒給咱們準備了什麼吃的?我可是餓了。」
李婉因著李夫人這些日子將重心放在了她的再婚問題上,忙不迭的跑到了雲夢躲避,她現在的日子過的挺樂呵,那些庶子庶女因婚事就捏在李夫人手里,也沒有人敢對這位大姑女乃女乃長住娘家有什麼異議,再嫁的事還真沒有打算,而且那些來求親的,那個不是兒女成群,想要斷弦再續的,李婉這些年自在慣了,那還耐煩去幫別人料理家務?這次見李夫人鄭重其事,便早早的帶了棉棉跑到梅西這兒躲清靜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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