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我知道剛才讓你受了驚嚇,不過有些事情是不得不做的。」安風雷還是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我明白,我在後面雖然听不清楚你說了些什麼,可如果他們暴露了我們的行蹤,我們進京的路就更艱險了,」梅西聲音淡淡的,她也是在說服自己,「而且他們搶劫平民百姓,也算是作惡多端。」
「不止這樣,」安風雷松一口氣,她能想到這些,也就不會認為自己冷酷無情了,「我當時為了引他們分神,點破他們是駐江守軍,可能大家都听到了。沿江守軍居然扮做山匪搶劫行商,知道這件事的人恐怕都會被滅口的。」
梅西轉過臉來,神色凝重。
安風雷又道,「現在殺了他們,起碼可以保住車隊這些人的性命。」
「可萬一不是呢?只是一些窮苦百姓呢?」梅西還是有些不安。
「百姓?!」安風雷冷笑一聲,「他們身上穿的、手里拿的可有一點兒窮苦百姓的樣子?那個匪首騎的是軍馬!而且那匪首摔下去的時候,我听到有山匪在喊‘副尉’!」
看梅西有些不解,又解釋道,「軍馬歷來管制的嚴格,怎麼會流落到民間?」
「我也知道他們該死,跟他們比起來周掌櫃他們更無辜。」安風雷的道理不難理解,梅西也都能想的通,只是心里憋悶,總有一股郁結之氣來要發泄出來才能舒心一般,口中不由道,「只是覺得幾條性命轉眼就沒有了,你們好像都無所謂一樣。」
安風雷久經沙場,自然是見慣了生死,但听梅西把他說的好像視人命如草芥般,不覺有些生氣,「你怎麼能這樣想,我正是因為知道性命的可貴,才會如此做。你難道不知道‘小善如大惡,大善如無情’?!」
想到何耀祖做為沿江三省駐軍的大都督,居然吃空餉、喝兵血,視沿江防務如兒戲!現在這偽裝成山匪搶劫良民的事估計也和他月兌不了干系,安風雷只覺心如火燒,恨不得立時回京將這個國蠹給解決掉!
不等梅西答話,自己就繼續說道,「我們靖北軍弟兄用自己的性命來換百姓的安樂,可這些沿江守軍在做什麼?將軍吃空餉,軍士做山匪!」
梅西一時被他說的無語,但看安風雷一臉嚴肅的在和自己爭辯,覺得很是感動,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看自己眼神里再也沒有了不屑!正因為有了尊重,才會這樣和自己解釋爭論吧?
想到這里,梅西不覺心中快慰,那紅字一樣釘在自己胸口的出身,他已經看不見了,而且也知道安風雷說的也確實是正理,就不再和他糾纏這些。
「我知道你說的對,只是一時為幾條性命惋惜罷了。」看安風雷余怒未消的樣子,梅西有些不好意思,狗腿道,「原來侯爺除了武藝超群,口才也這麼了得!我還以為你不愛講話呢!」
梅西已經開始和自己說笑了,也不再像初時那麼頹喪,安風雷覺得自己也算功德園滿,索性也和她開起玩笑來,「我少年時還和司徒去參加過品茶清談呢!現在只是不喜歡和蠢人們說廢話罷了!那像你,話多的我耳朵疼!」
不喜歡和蠢人說廢話?那自己也是他說的蠢人之一了?梅西正想和他爭辯,卻看到安風雷嘴角居然帶著些許頑皮的笑意,不由也笑了起來,嘴上仍不肯吃虧,「我正好相反,我是遇到蠢人才喜歡多說點兒話,有教無類嘛!」
草木寂寂,月色如水,將二人的笑容照的瑩潤透明。
「對了,當時大家都在場,估計有人會听到你的話以及有人叫‘副尉’吧?。」梅西提醒道,「如果他們回去一高興起來亂說話,恐怕還是會招來無妄之災的!」
「這一點我也想到了,可又沒有好辦法,這件事的真相我只跟周掌櫃和蕭鏢頭說了,我相信他們知道輕重,但其它人就不敢保證了,」安風雷也同意梅西的看法,但一時又沒有好的解決之道,「如果跟他們明說,又擔心嚇著他們,而且人多嘴雜反而更容易走漏消息,到時那幾個‘山匪’恐怕就真是白殺了!」
是啊,去跟他們講事情有多嚴重,會招來什麼樣的災難,這些人會相信嗎?會不會覺得安風雷是在危言聳听?相信了會不會日夜擔驚受怕?既然那些「山匪」都死了,就不能讓這些人再受到傷害了。
梅西忽然想到自己曾看過的一些偵探劇中有講過「心理暗示」,雖然不知道管不管用,但安風雷還沒有好方法,那自己就來試試好了。
「我有一個方法,不知道行不行?」
「你講,我先听听,」這個女子總是能知道些別人從未听說過的東西。
「我以前听過一種方法叫‘心理暗示’,就是從現在開始我們和蕭鏢頭、周掌櫃要多多和大家談論這次遇劫,但我們要統一口徑,當然,過程還是那個過程,但要肯定那些只是普通的山匪……」安風雷听的很認真。
後兩天的路程走的很順,在蕭鏢頭、周掌櫃和梅西的則配合默契的對大家進行「洗腦」,故事在大家的回味中變得很單純了︰鏢隊在二盤嶺遇到了山匪,幸而有同行的義士相助,加上蕭鏢頭勇猛無敵,鏢局上下武藝不凡,經過一場激烈的廝殺,鏢隊大獲全勝,誰知被俘的山匪賊心不死,企圖偷襲蕭鏢時,結果全被打下了深溝,生死不知。
而安風雷當時那句「你們不在江北大營,跑到雲夢做山匪,怎麼?朝廷沒給你們發餉?」經過澄清原來是听錯了,當時安風雷說的是「你們是不是被江北大營追趕,跑到雲夢做山匪?居然想讓百姓給你們發餉?」
雲夢城河岳山川拱戴,山水秀美,梅西覺得自己來到了江南,不由贊道,「這個雲夢不僅名字好听,風景也美!」
「那是,」蕭鏢頭一臉自豪,「我也算是走南闖北的人了,不論沁州、江城還是珠洲都去過,還沒有什麼地方比雲夢的山水美呢!」
「何止山水美,還出美人呢!」蕭鏢頭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咱們皇上的貴妃就是雲夢人,她哥哥是大魏的三省大都督何將軍。」
「何耀祖嗎?。」梅西吃驚的看著安風雷,沒想到那個混帳將軍還有點背景。
安風雷目若寒潭,看不出喜怒,「是他,他堂妹是當今的何賢妃,生了皇長子齊韌。」
「那皇後呢?」
「皇後膝下只有一位長公主。」
怪不住這個何耀祖這麼囂張,梅西暗暗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