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後安管事便來請梅西上路,出了門梅西就嚇了一跳,只見暢園門外停著一排車隊,打頭的是四輛雙輪的平頂轎車,後面跟著的幾輛馬車包的嚴嚴實實,好像是什麼行李貨物之類。旁邊是十幾名騎馬佩刀的護衛。
梅西不覺有些迷惑看著安管事,「難道還有人和咱們同行嗎?。」
安管事笑道,「李知府的公子長年臥病,這次也和我們一同進京,想請太醫院的醫正給診治一下。」
說話間只見一個中年美婦一臉戚容的扶著位身形單薄的少年出來,梅西和安管事過去見禮致謝後,便在玉蕙有攙扶下上了馬車。
沒想到馬車外面看似簡樸,里面卻十分奢華。地板上居然鋪了厚厚的地毯,一張錦榻足可睡人,旁邊紅木方幾的邊上擺了盞青銅吊角小燈。
梅西看玉蕙跪坐在地毯上,沒有出去的意思,有些奇怪,「你不用去你們公子那兒嗎?。」
玉蕙笑道,「我們公子那兒有金蘭姐姐,夫人說您沒帶服侍的人,就讓我來服侍您。」
梅西挑簾看著一臉不舍之色的李夫人,想到李公子的身體,「你們夫人一定很傷心吧?。」
「嗯,」玉蕙低頭手指輕撫地毯,「我們夫人和公子都是極好的人,對我們也好,若不是府里太忙,夫人一定會跟著來的。」
「你們公子得的是什麼病?」梅西有些好奇。
「我也說不清楚,听說是胎里帶的弱癥,這兩年越發不好了。」
梅西見玉蕙眼中已隱有淚意,想來這位公子對她們是很好的,便不再多問,以免越發的讓她傷心。
司徒遠山收到彭湃的飛鴿傳書立馬放下手中的事情趕到京郊的驛站迎接安風雷一行。
一路上彭湃已經將司徒遠山找他的安排和經過大致和安風雷說了,看著倚馬而立的司徒遠山,安風雷不覺動容,但他是個冷性子的人,只是輕輕拍了拍司徒的肩,神色鄭重的說了聲謝謝。
司徒遠山自幼就跟在安風雷身後,自是了解他的個性,渾不在意道,「咱們說謝謝太外道了吧?!還不如請我去萬花樓玩玩呢?我成天在府里閑著,有什麼可謝謝的?」
一臉的嬉笑掩蓋不了司徒眼中的血絲,安風雷心中微熱,卻不再說什麼,靜靜的執轡而行,看著熟悉的景色,一面听司徒遠山和彭湃東拉西扯的侃大山,有一種回到家的安逸熨貼。
「現在城門已經下鑰了,我已經讓人快馬給王妃報信了,咱們就到前面的有朋居住一夜如何?」司徒遠山回頭笑問道。
安風雷知道他是有話跟自己說,自己也有許多事要和這位老友商量,便點頭同意。一邊的彭湃卻笑罵道,「你這個司徒,真是賺錢賺成精了,有朋居不是你開的嗎?。」
「放心,知道你老彭是個鐵公雞,怎敢讓你掏腰包!」司徒遠山在嘴上不肯吃半點虧。
三人在有朋居的後院上房坐定,司徒遠山迫不及待問道,「到底怎麼回事?你怎麼回來的?」
安風雷更關心司徒遠山對何師爺的安排,一擺手道,「這個一會兒再說,你把那個何師爺放那兒了?他的家眷接回了沒?」
「我辦事你還不放心?我一回來就先把他弄到我京郊別院去了,對外只說是重金禮聘的琴師,那帳冊你猜我放那兒了?」
司徒遠山一臉得意,看兩人不語嘿嘿笑道,「我放我姐姐宮里了,誰會想的到?想的到又如何?」
安風雷略覺放心,他可不想九死一生的回來,卻沒有了還手的資本,雖然司徒遠山清楚一切,可是如果自己不回來,司徒遠山便名不正言不順,無法一舉拿掉何耀祖這個毒瘤,甚至暴露了自己多年經營的浪蕩形像。
「他女乃女乃的何耀祖,老子在北疆與羌胡拿命拼得這太平天下,他卻敢在南線吃空額,喝兵血!」彭湃已經從安風雷那兒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早已恨不得拔刀相向了。
「恐怕事情還不止這樣,」安風雷面色冷峻將在二盤嶺遇劫的事和司徒遠山說了。
「我看應該是駐江的兵士扮作山匪劫掠百姓,而且已經有一段時日了。」
司徒遠山早沒有一貫的懶散之態,雖然他是個逍遙侯爺,但沿江駐軍糜爛之此還是出乎他的意料,而且所帶來的後果也是不堪設想的,雖然心里覺得有些痛快,但也知道此事的輕重。
「可惜你已將那些人殺了,我們沒有證據。」司徒遠山憂心道,想起被景帝免職後不久病死的昭南侯,一陣心疼,如果昭南侯在,沿江駐軍何至如此?
「雲夢周圍的匪患不止一處,我當時將他們滅口也是為了不打草驚蛇,」安風雷已是成竹在胸,「我在鶴陵時已經讓馮將軍帶的十幾名飛雲騎去雲夢了,現在已經七八天了,估計已經得手了。」
「人手會不會太少了點兒?那里可是何耀祖的地頭。」司徒遠山覺得安風雷有點冒險。
「你放心,我們已經讓沿途找尋侯爺的王府護衛到雲夢集結了,對外就說是打听到侯爺被山匪綁了!」彭湃神色篤定,王府的侍衛多半是從北疆退下的老兵,早已在沙場打磨的悍不畏死,豈是幾十年沒打過仗只知道欺負老百姓的南線駐軍可比?
「不過這個何耀祖可真不是個東西,別人都還講個兔子不吃窩邊草呢?他可到好,雲夢周圍都不放過!」彭湃對這個何耀祖的無恥可是「佩服」的緊,「練兵上一竅不能,搶劫倒是在行,好好的昭南軍讓這廝生生禍害了!」
自昭南侯被景帝問罪後,有些昭南舊將便被送到他們靖北軍中待罪立功,雖然這些人不諳馬戰,可是打起仗來不畏生死,個個都是響當當的好漢。
「吃空餉、走私、劫掠良民,這恐怕不是何耀祖一人之力能夠辦到的,估計南三省的將領可能還有些地方官員都會牽扯進去,」安風雷掃了兩人一眼,聲音仿佛從冬日的冰河中傳來,「這些捅出去可是潑天大案,還不知上意如何?」
「上意?」彭湃只會行軍打仗,朝堂上的波譎雲詭並不明白,撓頭道,「難道皇上知道了還會護著那些不會打仗只會搶老百姓,還挖他牆角的人?」
「是啊,咱們皇上是位明君,不會任由南線潰爛,自毀長城的,而且」司徒遠山的聲音里透出的喜悅掩蓋了他剛才說景帝是「明君」時的不屑,「皇後有娠了!」
「真的?」兩人听後俱面帶喜色。
皇後雖與皇帝自幼結發,但生長公主時傷了身子,一直未再有孕,而景帝在子嗣上面也很是單薄,登基之後也封了十幾位妃嬪,但十年來宮中只順利誕下了一位皇子,兩位公主,長公主已經十四歲了,還是皇後在潛邸所出。何耀祖的堂妹也是因生了皇子才連跳三級晉了賢妃。如今皇後已過了三十,居然有了身孕,有些別有用心的人恐怕就會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