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梅西在看到描眉的螺黛時就有了用它畫素描或速寫的想法,但她不知道自己這種速寫形式能不能被古代人所接受,所以就想以這個方式先給彭湃畫一張試試水,畢竟彭湃身居高位,見識多些說不定容易接受。
為了這張畫,她可是忙活了快一天,先是用螺黛畫好後,發現就像炭筆一樣,時間長了炭粉容易月兌落,但定型液她還一時做不出來,後來就想了用螺黛畫好再拿毛筆描上一遍,可試後發現自己對毛筆的掌握運用實在是控制不了線條的粗細的力度,只是簡單的描的話就完全把一張速寫給毀了。
她就想了制作硬筆,她將毛筆泡開後浸在墨中,再晾干使之變硬,然後只將筆尖粘墨,根據筆尖散開的程度來區分線條的粗細。然後再用線條來表現人物的線畫變化,再趁墨色將干未干時淡淡搓出點陰影來,反復試了幾張,漸漸的得心應手了,挑了一張用絲帶扎起,只等看彭將軍的反映如何了。
彭湃有些呆,自己有這麼英偉嗎?還是在梅西小姐眼里自己就是這個樣子呢?他心里有些打鼓,不大的眼楮已經不自覺地眯成了月牙兒。
「唉呀,太像了!簡直比彭將軍還像彭將軍呢?這個彭將軍像是要走出來似的!」柳色看得眼楮都快掉出來了,只覺一陣陽剛之氣撲面而來,原來梅西關在房里就是在畫畫呀!
「什麼太像了?」司徒遠山人還未進雅間的門,就听到了柳色充滿驚訝的聲音。
雲娘帶了司徒遠山和安風雷進來,梅西神色一凝,沒想到安風雷也來了,隨即和柳色站了起來。
「快看,梅西小姐幫我畫的像!」彭湃顧不上和他們寒暄,把手中的畫像舉了起來。
安風雷還從未見過這樣的畫風,有點像白描,但線條多變,而且人像看起來仿佛能模到骨肉,甚至能看到彭湃眼光發出亮光來,他不太懂畫畫,只是點點頭,便看向文藝青年司徒遠山。
司徒遠山的震驚程度可要遠大于這兩位將軍了,他自詡風流名士,除了流連花叢,就是和一些所謂的文人騷客們廝混,門下也養了不少清客相公,其中不少都是書畫名家。但他們的畫作多以寫意為主,興致所至,信手拈來,而梅西給彭湃畫的肖像則細致寫實、宛然若生,很像民間藝人為人畫像的炭畫,那是登不了大雅之堂的,可梅西給彭湃畫的這張兼有炭畫的寫實,用的好像又是枯柴描,這個小丫頭不知跟誰學了這種技法,倒也新奇。
「你這是跟誰學的?這種畫法是那種民間匠人才用的,俗!」司徒遠山擺出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打擊道,他一指畫上的題句,「倒是這兩筆字銀鉤鐵劃還有些看頭,萬里晴川連白雪,驊騮一嘯入青雲,意思也不錯!」
那字是梅西用自制的硬筆所寫,自然鐵劃銀鉤。梅西原是想試試看自己能不能以畫技謀生的,听司徒一說有些泄氣,喃喃道,「你們這兒匠人都這麼畫?」
「不是,不是,我覺得很好,」彭湃看梅西一臉沮喪安慰道。
轉頭質問司徒遠山,「我活了二十多年了,你告訴我那家匠人這麼畫畫?我看你是妒忌梅小姐幫我畫像才對!」
安風雷本不知道梅西也在這兒,司徒遠山說彭湃要請客拉著他來了,乍見梅西他還真有些尷尬,但彭湃一上來就讓大家看畫,這樣一攪也就免去了互相見禮,反而放松下來。現在看司徒的話似乎讓梅西有些失望,又覺得司徒的話有點言過其辭,便在一旁道,「彭湃說的不錯,我也沒有見過那個畫匠是這樣畫的,你說的炭畫黑乎乎的和這個怎麼一樣?」
听安風雷彭湃都這麼說,再想自己多用的是西畫的方法,那所謂的炭畫估計就是炭精畫了,這個梅西也知道,在過去沒有相機的年代,人們多用這種方法給老人畫遺像的,估計這個司徒遠山是看自己的在畫里有了陰影,就隨口胡說,這樣一想她就釋然了,璨然一笑,把畫輕輕卷起遞給彭湃道,「這是我給彭將軍的臨別贈禮,只要收禮的人喜歡,我的心意就到了,別人說什麼我才不管呢!」
「喜歡,我當然喜歡!」彭湃笑逐開道,「我可是個清官,這是頭一回收禮,還雅致的緊!這個就做我們彭家的傳家寶,以後我孫子、曾孫子還有後面的子子孫孫們就都知道他們老祖宗長的多俊了!」
幾句話說的大家都樂了,這才坐了下來,雲娘便請大家點菜,梅西卻看柳色站在一邊,知道她是因為身份原因,心中一嘆︰在等級制度森嚴的古代,自己這樣想坐就坐,態度也不恭順,在這些貴人眼里可能就是粗鄙無禮吧?
但梅西實在不喜歡這種你坐別人站,你吃別人看的感覺,就笑著對大家道︰「今天是我和柳色做東給彭湃將軍餞行,雖然我和柳色都是平民,但兩位侯爺肯賞光來坐坐,就不要再計較那些繁文縟節了,不然我也得和柳色這樣在旁邊站著看你們吃了,那非把我餓死不可!」
柳色听梅西叫她坐,嚇得慌忙擺手,「我就在旁邊服侍各位用餐就好了,這些都是我做慣的。」
這些人都是讓人伺侯慣了的,平時吃飯不都是有大群的人在旁邊看著,梅西不說,他們還真沒注意到柳色一直在旁邊待立。
梅西想起在家里吃飯時,自己也是以絕食相威脅,柳色才和自己坐下同食,頭兩頓還一副消化不良的樣子,就考慮要不要故技重施。
司徒遠山沖柳色勾魂一笑道,「你現在又不是誰的奴才了,快來坐下,咱們可是患難之交了,我怎麼忍心讓你服侍?你就覺得我這麼不知道惜香憐玉?」
彭湃也道,「咱們從小一同在王府長大,這一別又不知多久才見呢?你還要立什麼規矩?」
看柳色只是不肯,梅西忍不住都拿眼楮瞪安風雷了,在梅西開始暗恨自己眼楮為什麼不能放箭的時候,安風雷好像才意識到大家都在看他,緩緩道,「你已經不是王府的人了,現在跟了梅小姐,就按她說的做才對!」
安風雷話音將落,梅西立馬拉了柳色要她坐下,「你再不坐下我們都要在這兒吃晚飯了!」
柳色依然幫著雲娘擺放好碗筷才斜坐在一旁。
梅西看她那如坐針氈的樣子,簡直都有點後悔要她坐下了。看來人的習慣是一時難以改變的,也就不再多說什麼,怕她會更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