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為相同的緣故,從那次顧府賞梅之後,雖然梅西的才名日隆,但來求畫的人是一個都沒有,而想通了其中關節,知道梅西不會成為自己前途上的阻礙的鳳棲梧整日守在靖北王妃身邊曲意承歡。
尚書府的思量梅西自然不會知道,這些日子她過的很充實,先是將王慕雲的畫像畫好,因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再見那個羞澀的小姑娘,梅西也就沒有急著送去裝裱,她現在的精力都放在了給皇後司徒朗月的畫像上。
人總是在打擊中變堅強,梅西認真的給司徒皇後畫了幾幅素描稿,當然形似那是最起碼的,這點就由阮姑姑來把關了,當然梅西更希望司徒遠山能來看看,幫著給先出一幅來更好,可是那廝這些日子不知在忙什麼,根本不見蹤影,倒是彭湃讓人送過一次野味給梅西嘗鮮。梅西便讓來人捎話給彭湃,請他傳話讓司徒遠山到張府一趟。
這日天氣晴好,冬日的暖陽將人的心情也照的萬里無雲,梅西叫了柳色和燕兒過來一起將被褥抱出來曬。柳色連忙阻止,「這些活我來做就行了,我讓燕兒把原來的搬出去,馬上就給姑娘換新的來。」
梅西擺擺手,她小時候最喜歡冬天的時候和媽媽一起抱了被褥到陽台上曬,晚上睡在松軟的滿是陽光味道的床上,別提多愜意了,一整晚連夢都會格外香甜,「咱們一起干,我也活動活動筋骨,整天趴著,非得頸椎病不可。」
柳色對梅西的新詞匯已經完全無感,燕兒則搶在柳色之前接過梅西手里的錦被,吐舌道湊趣,「感情這京城里的小姐和我們老家財主家的小姐不一樣」
「怎麼了?」柳色有些奇怪,「你老家的小姐是怎樣的?」
「我娘說我們村張大戶家的小姐啥活也不用干,成天在家吃糖豆兒嗑瓜子兒」
「哈哈哈哈」梅西大樂,不由想起前世看的笑話,老農以為皇帝的日子就是每天坐在熱炕上烤地瓜,「明天讓柳叔去給燕兒買上一大包糖豆和瓜子,讓咱們燕兒也過下小姐的日子」
燕兒沖柳色眨眨眼,她看自家姑娘這些日子悶頭作畫,話也說的少了,才想了這麼個點子來博梅西一笑,現在目的達到,露出饞貓的樣子道,「那姑娘讓柳大叔再給燕兒買個糖葫蘆吧?那東西奴婢只听過看過沒吃過。」
「你這個餓鬼投胎的饞丫頭,每頓比我吃的還多,現在又惦記上零嘴兒了,」柳色抱了褥子站在檐下笑罵。
「老話說‘吃不全長不圓’麼,」燕兒知道這府人的人都是好性子,膽子越發大了,笑著回嘴,「我不是想多吃些,長得像柳姐姐那樣嘛」
「我怎麼樣?我就長的很‘圓’?」柳色听燕兒居然拿她玩笑,放下手中的褥子就要過來擰她的嘴。
燕兒小小個子那是一身武藝的柳色的對手,躲都沒來及躲就被抓到手里,不由大聲求饒,「姐姐快饒了我吧,等我得了零嘴一定先孝敬姐姐」
阮姑姑自來梅西處後日子過的安逸,就將荒廢已久的繡活撿了起來,此時听到屋外笑鬧聲不絕,出來制止道,「快別鬧了,先把手上的活干完再說吧,小心讓外人听見,還以為咱們家的姑娘們居然為了串糖葫蘆就在主子面前打起來了」
一句話說的大家又笑個不停,柳色卻已放開燕兒,抱起褥子對燕兒道,「還不快跟我來。」
天氣好,加上剛才又痛快的笑了一回,梅西只覺一身輕松,隨手抱了個水紅粟玉芯蘇繡軟枕追了出去,「柳色,你們要把東西曬到那里,我也要去」
「梅、梅姑娘,」剛出院門就看到柳嬸瞪大眼楮看著自己,「姑娘這是要做什麼?」
「噢,」梅西不以為然地晃晃手中的軟枕,「柳色領著燕兒曬被褥呢,我去幫幫忙。」
柳嬸尷尬的往身後看了一眼,一把搶過梅西手中的軟枕,「這個柳色,居然讓姑娘干這些粗活,看我不揭了她的皮」說完褔了福急急告退。
梅西這才看見柳嬸身後的李婉主僕,忙招呼她們進屋。
李婉看了下空落落、靜悄悄的院子,想到梅西身邊的柳色不是她買的奴才,而那個阮姑姑更是宮里派來的,肯定使喚著都不順手,面色頗為不忍,「是不是人手不夠?我先讓畫眉留下來吧?回去再給你送兩個小丫頭和一房家人?」
梅西看李婉滿眼心疼,而她身後的畫眉和杜鵑則是一臉憤然,知道她們是誤會了,笑道,「你們可別想左了,我沒有沒人伺候,只是不喜歡別人伺候罷了,今天曬被褥也是我提議的,我也想跟著活動活動筋骨。柳色和燕兒她們好著呢」
「只是,」李婉不甚相信,「你身邊也得有個得力的人。」
「她們都很得力啊」梅西笑道,「柳色還有一身好武藝呢,帶著她走那兒我都不害怕,燕兒也聰明活潑,我們相處的像一家人一樣,這一點你不用為**心。」
李婉見梅西很是堅持,提起柳色和燕兒也是滿眼笑意,也就不好相強,而且她以前來時看那兩人還好,不像是那會欺主的刁奴,點頭道,「你既然這樣說,我就信了,但如果再讓我看見這樣的事情,我可不依,你可不要說我管你家事」
李婉一向對人和顏悅色,今天為了自己竟放了狠話,梅西心頭微熱,輕輕拉了她的手道,「你放心,我這麼精,又是個不肯吃虧的性子,怎麼會讓人欺了去?」
說起不肯吃虧,李婉面色一黯,想起自己昨天听錢琳兒從張府回來後的話。
「你就是太直,才會著了那鳳棲梧的道,」李婉不由娥眉輕蹙。
「怎麼了?出了什麼事?」梅西有些疑惑,自己這些天可是宅在家里的。
錢琳兒自從在顧府結識了張家的二位小姐後,就一見如故,前幾日張家二小姐十四歲生辰,特意請了錢琳兒赴宴,想到方慧心氣得鐵青的臉,李婉抿嘴一笑。
柳色和燕兒已經知道李婉來了,兩人期期艾艾的進來,與李婉見禮,因梅西有話在前,李婉只是笑笑答禮,柳色見杜鵑已將茶水奉上,不好意思的道謝,杜鵑是個直性子,「柳姑娘快別客氣,這些都是我們做丫頭的該干的。」
柳色與她見過幾回,知道她的性子,笑笑不放在心上,徑自接過杜鵑的茶盤。
「只是,」李婉為難的看了梅西一眼,「琳兒從張家听到了好多不好的話,回來就與我說了。」
梅西看李婉的神色,就知道那不好的話是關于自己的了,她淺淺一笑,「是什麼話?說我的?」
李婉為難的點點頭,「她們說你本是什麼寒門小戶的女子,現在居然一幅一畫像就要人一百兩。」
「恐怕那話比這個更難听吧?。」梅西無所謂的笑笑,鼓勵道,「你不用擔心我,只有我知道了外面是怎麼說我的,我才能想辦法應對。」估計人家都會認為她這個寒門小戶的女子是窮瘋了。
杜鵑看李婉無法出口的樣子,沖梅西施了一禮道,「還是讓奴婢說吧。」
她根本不相信梅西是那些人口中的那種人,那些小姐們不過是看梅姑娘處處比她們強罷了。
杜鵑果然口齒伶俐,原來錢琳兒接到了張錦樺的請帖後不敢再招搖,只是偷偷向李婉借了一對翡翠玉琉璃鐲,下午來還鐲子時將在張府听到的話告訴了李婉。
錢琳兒說這些是雖然極力做出關心和忿怒的樣子,但是心里卻如炎炎夏日喝了一盅冰鎮酸梅湯一樣舒服,如果永樂侯府也听到這些傳言,那梅西想進永樂侯府的事恐怕就不可能了,有那個男人會喜歡名氣有瑕的女人。
听完杜鵑的話,梅西才知道自己現在和安風雷、司徒遠山、鳳棲梧有了四角關系,對自己變成緋聞女主角梅西有些無奈。自己和這三人的糾纏真是剪不斷理還亂啊
想起錢琳兒提起梅西每幅畫要價一百兩時那夸張的表情,杜鵑添言,「梅姑娘的畫畫的好,她們都想要來著,一听見價錢嚇住了只能說那些俗人不識寶,有了梅姑姑的畫,也能讓子孫後代知道他家祖宗長得是什麼模樣」
梅西被杜鵑最後的話逗樂了,這丫頭倒和彭湃英雄所見略同。
「對,她們不請我畫像那是她們有眼不識金瓖玉,」梅西笑著頷首,「等以後我漲價兒有她們後悔的時候。」
一個未出閣的小姐被人傳成個不尊閨訓,不守婦道的輕浮女子,任那個姑娘听了也會泣不成聲委屈落淚,可是梅西竟然雲淡風清的和杜鵑討論起自己的潤筆之資到底公道與否?李婉有點不可置信,哥哥回家時曾經托自己多多照看梅西,他說梅西看著爽朗和氣,其實內里未必如此。
「你還好吧?那些混話千萬別往心里去,」李婉揮手讓兩人退下,「我當時已經狠狠斥責了錢琳兒,這種話那是姑娘家能亂說的?可見張家那兩個小姐也不是什麼嫻靜有德之人,我讓錢琳兒不要再與她們來往。」
梅西淡淡一笑,連自己這樣寄居在張知府家里的人錢琳兒都小心交好,又怎麼會因李婉的幾句話就放棄這得來不易的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