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四下無人了,安管事從懷里取出一個小匣子,輕輕放在桌上,「我家侯爺說姑娘要出門了,他不便過來,就讓老奴將賀禮帶給姑娘。」
梅西打開匣子,拿出里面的紙片來看,原來是幾張店鋪和房產的契約,不由心里微熱,李婉曾經說過,金銀綢緞只是浮財,總有花干吃淨的時候,只有田產鋪面都是以後女人的依仗,這一點梅西很贊同,就像好多人有錢就要置些不動產,尤其在現代,那個升起值來嘩嘩的。
現在從來就不多話的安風雷,卻默默的在為自己置辦這些東西,讓自己以後即使有什麼不虞,也不用仰人鼻息看人臉色。
「我家侯爺說,雖然國公爺不會虧待你,但是自己手里有些錢財,到底方便些,那兩間鋪子老奴自會安排人打理,每月向您報帳,那處宅子不大,地方很是清靜,有一房家人那里看著,你是留著還是租出去,打聲招呼就行。」
梅西若無其事的用手撫了撫額前的留海,不讓安管事注意到她微紅的眼眶,「這些東西我收下了,你代我向侯爺說聲謝謝。」
坤德宮的琴瑟居內已經跟著時令換了擺設,司徒皇後假裝沒有看見張嬤嬤給她遞的眼色,只是望著堂中的珠簾出神。
梅西恭恭敬敬的跪在那兒,仿佛對皇後的故意為難一點兒都沒感覺。
司徒遠山請了尚書夫人為媒,一百二十八抬聘禮,要納梅西為妾的消息已經在宮中被人津津樂道的數日,伴隨著的議論是︰以後那府還敢把自己家的姑娘嫁給輔國公為妻?皇後心里氣苦,面上卻絲毫不能流露,忍了兩日,還要將梅西宣進宮里敲打一番。
「母後,」長公主齊瑞音清脆的聲音將琴瑟居凝固的空氣,張嬤嬤立馬松了口氣,這下梅姑娘有救了。
「梅姐姐,」齊瑞音一把拉了梅西,「你跪在這里做什麼?快起來」她可是應承過舅舅,梅西在宮里由她這個公主來保護。
皇後瞪了張嬤嬤一眼,這肯定是她讓人去送的信兒
沒有皇後的吩咐,梅西不敢起來,只是低頭不語。
「平身吧,」皇後被齊瑞音拉的發急,不得不饒了暫時饒了梅西。
梅西規規矩矩的謝恩起身,她一點也不怨恨皇後,就算不知道自己曾經待過的地方,單自己這樣的出身,給司徒遠山做妾確實嫌低了,何況司徒遠山把這個妾的規格推到了正妻的位置,做為一個深愛弟弟的姐姐,就算換成自己,恐怕也會替自己優秀的弟弟委屈,何況自己的真實出身她還一清二楚呢?
「梅姐姐,我以後都要叫你舅母了,」齊瑞音笑嘻嘻的打趣梅西,有這麼漂亮的一個舅母,她是真心高興。
「什麼舅母,」司徒皇後將手中的鳳紋琉璃盞放在案上,「梅西只是與輔國公為妾,莫說不是什麼正經身份,就算是國公夫人,你貴為公主,也不需叫什麼舅母」
齊瑞音不敢違逆母親的意思,點頭稱是,其實叫司徒遠山舅舅還是母親私下里允許的呢。
「娘娘的意思臣女明白,」梅西微微一笑,「臣女會牢記身份,而且跟了國公爺,也不會住進國公府的,臣女有自知之明。」
不進國公府?這個倒沒听司徒遠山提起過,皇後面色一緩,「你明白尊卑就好,但不進國公府大可不必,只是要始終記著自己的身份,以後有了主母要事事以她為尊,不可恃寵面驕,不然本宮也不會輕饒你的」
梅西再能為皇後著想,也有些生氣了,那個女孩子去未婚夫家里,婆家人就算不是高接遠送,也會親熱無比的,再不滿意,要結婚了,該給的面子還是要給的,可是自己今天遇到的算什麼事兒啊,直接讓教訓了一頓,還要做出虛心接受的模樣,對皇後娘娘的提點感激不盡。
梅西看皇後不打算再跟自己說什麼,就要起身告退,誰知皇後卻道,「去讓阮雲過來,我有話交待。」
沒想到阮雲一到,皇後就訓斥阮雲沒有遵照她的懿旨,好好教導梅西規矩,以後進了輔國公府豈不是要丟了司徒遠山的臉面?
阮雲听到皇後斥責,只有跪下叩頭,並不敢分辨,梅西看不過去,起身道,「娘娘莫要錯怪了阮姑姑,姑姑每日都有教導,是梅西太過愚鈍。」
皇後看梅西一味做低伏小,完全沒有了以往的飛揚明媚,也覺得沒什麼意思,其實女人都是讓男人慣出來的,梅西將來守不守本份,恐怕最重要的還是自己弟弟的態度,就揮手讓她們退下了。
從坤德宮出來,梅西又被一早就候在宮門外的小太監請去了朝雲宮,慧妃一見了梅西,立馬親熱的將她迎進了內堂,並讓彩雲將早已備下的賀禮拿了出來,梅西打一看,一個琺瑯瓖金匣子是一套純金頭面,那發釵還有瓔珞真是分量實足,而另一個匣子掂上去輕了許多,梅西狐疑的打開一看,居然是一摞銀票。
「娘娘,」梅西肅容道,「您的禮太重了,梅西不敢收,」這套金頭面一看就是純金,做工精細不說,就是只算重量也價值不菲,那疊銀票梅西估模著要上萬兩,這東西送自己,恐怕不會只是祝賀什麼新婚之喜。
慧妃那能看不出梅西的心思,笑著拉起梅西道,「咱們都是明白人,不說那些虛的,如果換做別人,我是定然不會送這麼重的禮的,但你不同。」
慧妃揮手讓屋里的人都退下去,「且不說這些年本宮能坐牢這四妃之位,得了皇後娘娘的多少庇佑,就是在外面我的娘家人,也得過國公爺的不少照顧,你是國公爺心坎上的人,我也就實話實說了,韓家還需要國公爺的眷顧。」
梅西听她說的全是大實話,這就是在走夫人路線,但還是有些不好意思,「那你們直接把賀禮送到國公府不就行了?給我,我多不好意思?」
國公府那邊自然還有,慧妃卻不想和她多說,笑道,「不單是為這個,單你為本宮畫的那幅畫,本宮好好謝你也是應該的,如今這宮里,除了皇後和長公主,也就本宮有了,連皇上都夸畫出了本宮的神韻呢」
梅西再要推辭,慧妃就變了臉色,佯做生氣的將梅西和阮姑姑趕了出去,自然,那份厚禮是要一並拿走的。
「姑娘,」阮姑姑輕輕湊到梅西跟前,「沒什麼事吧?。」她剛才被周姑姑請過去敘「姐妹情」,沒有在身前服侍。
「梅待詔,我家主子請您移步清華宮。」一個宮女上前施禮道。
梅西和阮姑姑對視一眼,這皇宮中不論那個妃嬪都能叫自己過去。
蓮妃顧飛瓊一身銀白色的羅裙,羅衣上沒有任何繡飾,只用一根絲帶系在縴細腰間,而衣上泛著的淡淡銀光,卻也是最好的織法才能織就,將整個人襯出一種隨意中的優雅。
「梅西見過蓮妃娘娘,」梅西一邊施禮一邊尋思下來還會被那宮的主子叫過去。
蓮妃默默的看著梅西,「平身吧。」說完便再不言語。
梅西只得打起精神候著,不知道這位自己好像只見過一次的娘娘要見自己是不是也像慧妃那樣有什麼樣的賀禮相送。
「你五月要進國公府為妾了,」顧飛瓊心情復雜的看著眼前的女子,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半天才幽幽道,「本宮听說你好像多次說過不肯給任何人做妾的,這是怎麼了?」
連這個她也知道?梅西一愣,不由佩服古代發達的信息傳播廣度,「這個梅西也沒什麼可辯的,若真的要說,只能是此一時彼一時吧,人活著豈能事事遂了自己的心意。」
蓮妃毫不掩飾的冷笑了一聲,此一時彼一時?還真敢說,不過是一心要飛上枝頭的俗人,之所以口口聲聲不與人為妾還不是存了做輔國公夫人的野心,如今百般作態也不過是為了謀求更多的利益,「梅待詔還真是個聰明人,知道什麼叫退而求其次,怪不得才不過一年的時間便才名遠播,本宮只是為輔國公可惜。」
「娘娘過譽了,若說才女,梅西怎敢和娘娘相提並論?而且輔國公應該也不是因為看中梅西的什麼才名才想娶我的。」梅西直直的看了蓮妃一眼,不明白她是吃錯了什麼藥,跑來跟自己過不去。
司徒遠山不重才名,蓮妃恨的銀牙緊咬,所以他才從來沒看正眼看過自己嗎?「本宮若是梅待詔,已經放了話出去不與人為妾了,司徒國公不肯以正室想許,那就另嫁他人好了,難道以梅待詔的資質還怕沒人求娶嗎?何必食言而肥若是一心要攀龍附鳳的話,進宮為妃豈不是更好?」
敢情是找自己叫過來羞辱來了,梅西不由心里冒火,一禮道,「梅西為何甘願與人為妾,其中的自有原委,梅西不想與外人分說,蓮妃娘娘認為是什麼就是什麼吧,至于攀龍附鳳,不是我等平民百姓該起的心思,也不是每個人都有像娘娘為樣的好福氣,若娘娘沒有什麼想問的,梅西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