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暉亭最美的就是日落時分,」安風雷揚手叫過一個下人,輕聲吩咐了幾句,梅西有些狐疑,「你有事?」
「我讓人送來些吃的,你該餓了。」安風雷道。
這家伙還真是善解人意,梅西心中暗贊,自己可不就是有些餓了?
「你真的在樹葉上寫了字?」安風雷望著流金的水波,疑惑的問道,她是什麼時候知道母親想要對付她的?
「當然…沒有,」梅西呲牙一笑,「你以為我真是什麼神仙妖怪,能夠未卜先知,提前想好對策?」
不過她真是沒想到靖北王妃這次竟是要她的命的,若早知道,她也不會回韶華院,肯定是先找安風雷或是鳳棲梧了。
這丫頭竟然臨危不亂想出這個法子嚇住了一向注重聲譽的母親,「你確實與其他的女子不同,這份聰慧和沉著就無人能及。」
「你說的恐怕是沒有女人能及,」梅西看著幾個小丫頭陸陸續續的從食盒里往外端菜,心花怒放,決定把自己知道的一會兒就向安風雷和盤托出,這麼好個人可不能著了鳳棲梧的道兒。
「是啊,你若生做男子,必有一番作為,」安風雷不吝稱贊。
自己所謂的聰慧不過是比這里的女人多看了幾部連續劇和小說,剽竊了名人名詩,當然,也有自己的,那就是畫畫了,但她的成名畫技其實在現代也不算啥,「我真是趕上了個好時代啊~」如果老天憐憫,她真的想回去繼續聞汽油味喝三鹿女乃,也不想在這深宅里跟人斗智斗勇。
安風雷沒有忽略梅西眼底的落寞,給她夾了一筷子藕絲,「嘗嘗專門種的新藕。」
待梅西吃飽喝足,丫頭們撤了桌子,柳色過來換上新茶,安風雷才問,「你跟棲梧說了什麼?她竟然就醒了?」
「哼,」梅西不屑的從鼻子里冷哼一聲,「能說什麼,不過就是拿他的把柄要挾了一下,她再不醒,我就把她做的好事告訴大家,然後,」梅西微微一笑,「鳳姑娘就醒來了。」
現在已是五月中,湖面吹過的暖風帶著沁人的荷葉清香,天空湛藍的如一汪新玉,落日周圍的雲彩發著血紅的光,刺得人不敢直視,「你究竟知道了什麼?」
「這湖里淹死了剪荷,」梅西已經全無笑容,「其實這一切的根源還是我。」
「因為你?那時你跟本和棲梧沒有來往,」安風雷不願梅西把什麼都攬上身。
梅西站起身,聲音似從湖面傳來,「其實很簡單,我被人擄去的事是鳳棲梧向外散播的,剪荷就是知道的太多被滅了口,抑或她也是幫凶。」
安風雷早前已經讓安管事打听了方家的事,現在已經完全明白了過來,可是他想不明白鳳棲梧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還記得以前的事嗎?。」安風雷眼風微掃,柳色已經識趣地走到亭外,「你們是不是有什麼宿怨?」不論有沒有宿怨,鳳棲梧的手段都夠下作的,竟然要毀人名節。
梅西無奈的搖搖頭,「我也想不明白,你也看見了,在你那艘官艦上時她跟我挺親熱的,可是在京中見面就處處針對。」
「至于以前我們關系怎麼樣,我根本不記得,但听以前的丫環說,似乎並不好。」梅西怔怔望著湖水出神,「只是有一點我很奇怪,鳳棲梧似乎听害怕提起許媽媽。」
「許媽媽?」安風雷有些詫異,「許氏是她的乳母,又救過她的性命…」
梅西不啻用最壞的想法去想鳳棲梧,可是也想不出鳳棲梧會因為什麼而害死許媽媽,若說是因為婚事,許媽媽只是個下人,做不了她的主,「我也想不出為什麼,但是剪荷不過是幫她傳話,或是知道了她他方慧心一起害我,可剪荷又不會到我這兒告密,她至于要了她的命嘛?」
自己千里迢迢尋回來的忠臣遺孤、世交之女,卻有著一副蛇蠍心腸,安風雷心情沉重,「這些日子你不要再理會她了,我回去和母親說,叫她不要再找你麻煩,至于鳳棲梧,我已經和母親商量好了,會盡快給她定下婚事。」
「你不是要納她為妾嗎?。」梅西有些奇怪,難道自己幾句話兩人的婚事就黃了,那鳳棲梧估計非提刀來砍自己不可。
本來安風雷還在擔心鳳棲梧嫁去別家會過得不好,或是將來身份暴露,可是現在他沒有心情再為她考慮那麼多了,「你不是最反對男人納妾嗎?。」
孺子可教也,梅西贊賞的點點頭,「這就對了,敏誠郡主其實本性不壞的,會一心一意對你的,」女人變壞變惡毒都是男人逼的,如果男人都一生一世一雙人,那個女人還閑著沒事去為難女人?
梅西的笑容單純澄澈,安風雷卻是愁腸百結,勉強笑道,「我和敏誠的事還要再議,我如今這種樣子,平白耽誤了人家好好的一個姑娘。」
以前在一同上京時梅西听安風雷講過北疆的風光,在梅西看來,與其說是那豪邁的北國風光令安風雷念念不忘,不如說是他那顆馳騁沙場,建功立業的鴻鵠之心並沒有涼下來,但是大魏這不讓帶家眷的政策,如果安風雷真娶了敏誠郡主,恐怕為了敏誠郡主的家庭幸福,他上陣殺敵的希望更渺茫了。
「你和她年齡差的也確實有些多,可是敏誠郡主對你痴心一片,想讓她主動退婚怕是不可能,你們要是成了親皇上更不會讓他的佷女獨守空房,」梅西替安風雷發愁,這孩子就這麼點兒愛好和報負,還讓生生扼殺了。
「唉~若是現在那個什麼羌奴打過來就好了,」
「什麼意思?」
「最好羌奴來了個所向披靡的大元帥,打的魏軍望風而逃,」梅西雙目放光,引得亭外的丫頭們都側目而視,安風雷不解道,「為什麼?雖然那人做了壞事,但百姓何辜?」
梅西笑道,「這樣皇上為了保自己的江山社稷,就要到王府來親自求你披掛上陣」
安風雷讓她的謬論弄得哭笑不得,「真像你說的那樣羌奴打了進來,恐怕家父就要一死以謝天下了。」
自己把這茬給忘了,那赫赫有名的靖北王到底是方是圓自己還沒見過,敢情就在這兒咒人家死了,梅西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看你心情不好,想哄你開心,我可沒別的意思,你不要誤會啊」
今天心情最不好的應該是她吧,可現在卻在這兒哄自己開心,安風雷心底最柔軟的一角仿佛被暖風拂過,梅西的氣色比剛來時好了許多,柳色也說她晚上睡得也還算安穩,「其實我當初應該听你的話,將你留在桃花村或是雲夢了,這樣你也少受許多苦楚。」
安風雷已經向自己道過許多次歉了,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他而起,梅西不想讓他什麼事都往身上扛,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臂道,「你根本不用這樣想,咱們試想一下,如果我還在那個什麼艷春樓,倒是不用遭後面的這些罪,你願意麼?我肯定是不願意的,我寧願一天讓人打一頓,也不想在那個地方呆了,不是有個詞叫‘恩同再造’?說的就是你對我。」
安風雷的大手被一只細女敕的小手拉著,臉不由有些微紅,可又貪戀那難得的溫柔,「我不敢居這個功,其實救你出來的是遠山,而且這次…」
「你不要說了,」梅西煩躁的打斷他的話,「如果不是你要找鳳棲梧,他會跑去救我出來?」
自己進了靖北王府十幾日,他竟然連個信兒都沒有,梅西覺得在向他就是自取其辱了,「這人和我已經沒有關系了,我們的所謂婚約本來就是為了擺月兌那個狗皇帝才想的無奈之策,你以為我願意與人為妾?」
「你這是什麼意思?」安風雷喉頭發緊,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有什麼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梅西簡單的把過去的事跟安風雷說了一下,「我以為和司徒遠山有了婚約就可以擺月兌齊冕了,沒想到還是著了他的道,那個李順嬪是真是可惡,早知道這樣我在宮里時就不應該救她」
原來是這樣,安風雷慢慢消化梅西的話,不由自主的分析她和司徒遠山的關系,可是司徒遠山對她的喜愛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兩人還有婚約在,司徒遠山送來的消息也是讓自己照顧好梅西,安風雷一陣煩亂,站起身道,「天色晚了,我送你會韶華院吧。」
梅西沒弄明白安風雷為什麼忽然有些抑郁,反正吃飽喝足也歇夠了,「那好吧,」她揮手告別斜暉亭,這個地方以後她自己來的機會也不多,她在靖北王府屬于不受歡迎的那類人,這一點梅西還是十分清楚地。
韶華院已經收拾的干干淨淨,小丫頭們見梅西回來個個小心翼翼的候在那里,目光中滿是敬畏,梅西心中暗樂,反正有了皇後這把大傘,沒人敢明著再說自己是妖怪,至于心里怎麼想她就管不著了,既然收服不了,那嚇唬住也不錯,起碼要害她時要先想清楚,有沒有做雞做鴨的遠大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