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的喪禮過後,靖北王爺與司徒遠山和安風雷在外書房談了許久,從安風雷輕松的神情中梅西知道安家算是雨過天晴了。
梅西也在家宴時見過傳聞中的靖北軍神,安風雷和他長得極像,但個頭要比父親高些,靖北王應該是在北疆的緣故,皮膚就粗糙了許多,看起來也比實際年齡老了一些,只是一雙眼楮仿佛能夠照透人心,見梅西與他見禮進也不過略一抬手,虎目微揚似有涼風掃過,梅西暗自慶幸自己沒做過什麼虧心的事,不看非跪下招聘不可。
不過靖北王爺並沒有與梅西多聊什麼,只是淡淡吩咐她安心住下,後來听柳色說這說明王爺對梅西的觀感還算不錯,若是一般人,尤其是女人,王爺是從不正眼看的,能跟梅西說話,還讓她留在王府,那可是天大的面子了。
听了柳色的介紹,梅西算是明白安風雷這不苟言笑的性子是隨了誰,不過轉頭一想,平日和自己待在一起時,安風雷倒是從不擺張臭臉,不由心下微甜。
梅西的身體和情緒都一天比一天要好,已經開始計劃要找時間離開王府,畢竟這年頭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還是自己最可靠,而真正無憂無慮的悠閑日子就在那山明水秀的桃花村啊。
「可是出了什麼事?」梅西看著一身朝服的安風雷,天氣太熱,他的朱紫朝服已經被汗水浸透。而安風雷下了朝未換衣服就到韶華院來,想是有什麼重要的事。
「沒什麼,司徒丞相也同意我隨父王到北疆去,」安風雷憐惜的看著梅西,雖然余毒清的差不多了,但梅西臉上依然沒有什麼血色,原來的衣裙顯得極其寬大,更顯得她嬌弱的好像個琉璃人兒一般。
梅西冷冷撇了撇嘴,「他倒是權傾朝野了,你的去留竟然還要他來點頭。」安風雷的去留需要司徒遠山的批準,這讓梅西有些不爽。
其實安家和司徒遠山已經達成了默契,司徒遠山要的是北疆的安定,畢竟他只是個丞相,而新皇年紀又太小,這個時候最需要的就是安家這樣手握重兵的王侯的支持,而安家要的也不過是完全的信任和自由,就算是對司徒遠山這些年的所作所為看在眼里,安風雷和靖北王爺都聰明的不去提景帝的死因。
「那個變態到底得了什麼病?怎麼就死了?」雖然梅西心里尤嫌景帝死的晚,但還是對他的死因有些好奇,在她的印像里,這個皇帝身體還是挺好的。
安風雷微微一笑,「先帝本來身體就不好,又積勞成疾…」他是習武之人,景帝身體怎麼樣有沒有暗疾他還是看得出來的,至于真相,恐怕與司徒遠山這麼多年的謀劃是分不開的,可是知道真相又怎麼樣?司徒遠山只不過做了他想做卻做不到的事,就像父親所說,安家只求北疆和天下百姓的安寧,至于皇帝由誰來做,他們管不著,就像他們的先祖,當初魏太祖奪了天下,他們也沒有違天逆命與之抗衡,為的不過是天下早日安定下來。
「父親此次上表請封世子了,」安風雷道,「冊封的旨意應該很快就回下來。」
「為你請封嗎?冊封旨意一下你就要走了?」梅西多少有些不舍,自己往南他向北,以後再見面的機會恐怕沒有了。
安風雷點點頭,對安家來說這次是個機會,雖然現在朝事一切順遂,朝臣們都是司徒家馬首是瞻,司徒遠山也做了許多安排,包括把當年昭南軍中的舊將由北疆調回,再次執掌南路水軍,可是那又如何呢?生娘沒有養娘親,司徒遠山雖然救了那些部將的性命,可是這麼多年與他們同吃同住,性命相連的人是靖北軍,這些人再次得到重用,放到南路去,反而對安家多了一層保障。而自己的庶弟,已經完全掌握了飛雲騎,想到這些,安風雷不由佩服父親老而彌堅。
「這次喪事完後,我們安家都要到北疆就藩,」安風雷試探道,「你不是想離開京城嗎?不然跟我們去北疆吧,母親現在也很喜歡你,你也可以跟她做個伴兒。」
自從梅西中毒之後,靖北王妃日日守在她的身邊,仿佛要把往日的虧欠全部補償給她,弄得梅西簡直懷疑這個鳳棲梧不是燕無雙的女兒,而是靖北王妃的私生女了,不過因為這些,兩人的關系也大為好轉。
「到北疆去?」梅西心中微動,其實自己就是個沒有家鄉的人,到那里安家落戶都無所謂,可是跟著安風雷走,這暗示也太明顯,人家可是有了未婚妻的人,自己實在不應該再和他有什麼糾纏,「還是不要了,我和李婉已經說好了,我隨她到雲夢去,我們在那兒做出自己的事業來。」梅西說的豪情成丈。
景帝一死,套在梅西身上的枷索就再也不存在了,至于名聲什麼的,完全不在她的考慮之內,若不是因為身上的毒一時清不了,根本不能去看李婉,而李婉的肚子越來越大,李夫人根本不讓她出門,兩人只能書信往來。早就把未來的五年計劃給列好了。
「姑娘,姑娘,」燕兒急沖沖的闖了進來,看到一旁坐著的安風雷,神情一斂,施禮道,「見過公子。」
「什麼事,把你急成這個樣子?」梅西覺得好笑,這府里的丫頭們都怕安風雷,燕兒來了幾個月,竟然也被傳染了,每看到安風雷過來,就小心翼翼的。
「剛才李家送信兒過來,說是李家姑女乃女乃要生了,想見姑娘,」燕兒偷覷了一眼安風雷,小聲道。
「她要生了?」梅西不由坐起身,「咱們快去。」這李婉不是說還要一個月麼?怎麼就要生了,難道是早產?梅西心里發急,連忙喊柳色過來幫她收拾。
「你的身體還沒完全恢復,請母親送過去二個穩妥的收生嬤嬤去就行了,再不然叫柳色過去等著也行,你就不要去了。」安風雷有些不放心梅西出門。
「那怎麼成?」梅西根本就听不進去,都說生孩子是過鬼門關,這古代的醫療水平雖然給她治傷倒是挺快,但接生怎麼樣她就不知道了,雖然自己幫不上什麼忙,但過去打個氣安慰下也好過在這里干等,何況李婉既然派人來叫,自然是想見自己。
梅西匆匆趕到李府,早有下人候在門口,「你家姑女乃女乃怎麼樣了?」
「這,」那家人一頭汗,「姑娘還是進去再說。」
梅西心里一沉,甩開柳色就往內院沖去。
「李夫人,李婉呢,怎麼樣了?」梅西顧不上和李夫人見禮,剛才那門房的臉色,現在這院里又靜悄悄的,家里有人要生產了,不是應該手亂腳亂的在準備嗎?
「唉,梅姑娘,」李夫人有些為難,襝衽一禮道,「還請姑娘見諒,其實…」
「母親,讓我來說吧,」李婉穿著寬大的裙褂扶了杜鵑慢慢走了出來。
「你怎麼還在這兒?是不是生不下來,大夫讓你出來走走?」梅西記得在那本兒書里看過,多走動走動生產時容易。
李婉面上一紅,「不是,我這兒還沒動靜呢,穩婆說還要再等幾天,今天我請你來,是因為…」
「哎呀,」梅西松了口氣,拍拍李婉的肚子道,「我還以為是這小家伙等不及了呢,你又叫的急,把我嚇得,真是,你怕王府不讓我出來?」
「不是,」李婉打斷梅西,一臉為難道,「你莫要怪我,是司徒丞相讓我把你騙過來的。」李婉也是沒有辦法,自己父親不過是五品知府,以後的仕途全在司徒遠山一念之間,她不清楚這三個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司徒遠山畢竟是和梅西有過婚約的,現在來李府讓自己出面去請梅西,看來是因為梅西不肯見他了,可是自家又怎麼敢違逆他的意思?
「我實在是,」李婉擔心的看著梅西,「你放心,你就見一見他,听他想做什麼,我們都在外面,他不敢對你怎麼樣,若有不妥,你就大聲叫,我哥哥也在呢∼」
「行了,我明白,」梅西面色一沉,這個司徒遠山,真是什麼辦法都想了。
李皓軒和司徒遠山在花廳無言相對,梅西的事他略有耳聞,也知道她被人下了毒,奈何男女有別,她又身在王府,自己實在是幫不上什麼忙,就算想要去看一眼也不行,而面前這個司徒遠山,他也生不出什麼好感,如不是他要納梅西為妾,梅西又怎麼會出這什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現在全城都知道他要娶鳳家的小姐為妻了,現在他卻跑來逼迫妹妹去將梅西騙來。所以他根本不想理這個以風流聞名的顯貴。而司徒遠山則對梅西會不會來完全沒有把握,就算是來了,會不會听自己的解釋也很難說,所以只顧在那兒想心事根本無心理會這個瘦弱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