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來到樹下,翠珠驕矜地讓蘇齊在地上鋪好了帕子,一扭,坐了上去,還拽著沈鳳翎一塊往下坐,「老爺,呆站著干什麼?快坐下歇歇呀!」話音剛落,只覺得渾身癱軟,幾乎要倒在地上,沈鳳翎伸手撈了她一把,沉聲道︰「還不動手?做得干淨點!」
翠珠一愣,只見‘唰唰’兩道黑影從眼前一閃而過,飛快地竄到了樹上。還沒等翠珠看清楚,忽然‘撲通’一聲,蘇齊在她旁邊摔倒了。把她嚇了一跳,剛要起身扶起蘇齊,眼前‘撲通撲通’,一個接一個地從樹上扔下來了許多黑衣人,蕩起的灰塵撲了翠珠一身。翠珠咳嗽著要站起來,沈鳳翎半抱著她,遞給她一個水壺,湊到她的嘴邊,看著翠珠喝了水,慢慢止了咳,又拿出一個漂亮的小瓷瓶湊到翠珠鼻子底下,命令道︰「聞一會兒!」
翠珠漸漸恢復了體力,接過小瓷瓶,托起蘇齊的頭頸,也讓他聞了一會兒。翠珠看著侍衛周同和馬飛輕飄飄地從樹上落下來,開始一具一具拖拉黑衣人的尸體,企圖將他們堆砌成一堆。翠珠向沈鳳翎要了點傷藥,一面為蘇齊涂抹摔倒時擦傷的手肘和腳踝,一面問沈鳳翎︰「你準備怎麼處理他們?」
沈鳳翎沒有接腔,只吩咐周同︰「剩下的交給馬飛,你過來趕車!」然後催促翠珠和蘇齊,「還不上車!」
蘇齊轉過臉,恨恨地瞪了沈鳳翎一眼,和翠珠一道互相攙扶著上了馬車。等沈鳳翎也跟了上來,高清坐在前面,駕著馬車箭一樣往前飛奔。趕出去不遠,隱約聞到一股熱烘烘的焦臭味。
沈鳳翎掃了一眼登上馬車之後就一直沉默不語的翠珠,主動挑起了話頭,「你怎麼什麼都不問?」
翠珠笑了一笑,「少主算無遺策,鄙人佩服的緊,哪有什麼要問的?」
沈鳳翎深深地看一眼翠珠,眼底閃過一絲笑意,轉瞬間又板下了面孔,「別跟我陰陽怪氣的,叫我‘小哥哥’或者‘翎哥哥’,再或者直接稱呼‘你’就行!」
翠珠勾了下嘴角,不置可否,一心摟著蘇齊靠在塌邊的矮凳上發呆。
沈鳳翎從塌上坐起來,半靠著美人靠,皺了皺眉頭,「怎麼,你不高興?」話是問著翠珠的。
翠珠搖搖頭,「我有什麼不高興的?」
沈鳳翎有些不耐道︰「有話就說!憋在心里就不像你了。我又有哪點惹你不高興了?統統說出來!」
翠珠也皺了下眉頭,「說了沒有不高興,你不要再嗦。我還瞌睡著呢。」
沈鳳翎沉默了片刻,嘆口氣道︰「你還在惱我上車之前沒有回答你的問題?」說著瞟了一眼翠珠,「不是我不回答,是怕我說了,你會反對。」
翠珠茫然地抬起頭,「我為什麼要反對?」
沈鳳翎氣笑道︰「你不反對,難道你還會同意?你真的能夠做到眼睜睜地看我焚毀尸體?」
翠珠不以為然地斜睨了一下,「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不燒掉難道還要讓馬飛花費功夫和精力去一具一具的掩埋?」
沈鳳翎驚奇道︰「你不是挺明白的嗎?那你還生什麼氣?」
翠珠歪了腦袋看著他,「你真想知道?」
沈鳳翎點點頭。
「那好吧。是你自己要听的。我只不過是生氣你把我當傻子耍。」
「你這話是從何說起?」
「哼,你不用裝無辜!你打量我不知道?你早就想讓我和蘇齊做鉺,用以麻痹那些樹上的人,你好趁機下一些軟筋散之類的東西。你自己不好張嘴向我們提出,所以假惺惺地故作沉吟,讓我這個傻蛋自告奮勇去做炮灰!」
沈鳳翎下意識地反問道︰「‘炮灰’?」
翠珠翻了個白眼,「就是替你去擋箭!」
沈鳳翎哭笑不得,惡狠狠道︰「沒錯,你就是個傻蛋!你哪只眼楮看到我算計你了?是誰自作主張地要求不要出擊的?又是誰眼巴巴地懇求我相信她的?這會兒反倒怪罪起我來了。早知道就應該把你捆起來扔到馬車上,還得堵上你的嘴!你自己出頭去冒險,我還沒有懲罰你,你倒先編派起我的不是了!」
翠珠不屑地撇撇嘴,「你不用在這兒得了便宜還賣乖。下次你就是一頭跳進火坑里,我也不會出聲阻攔你。」
沈鳳翎跳下軟榻,呵斥蘇齊,「你,坐外邊去!」
蘇齊炸起來,「你要干什麼?」
沈鳳翎目露寒光,「你應該問你姐姐要干什麼?她是不是想把我氣死然後你們就可以返回家去了?我告訴你,即使我死了,我的手下也饒不了你們!還不出去?!」
翠珠要把蘇齊護在身後,沈鳳翎換了語氣,柔聲道︰「讓他先出去,我有話問你。」又對著簾子外面,「馬飛,把這小子拉出去!」話音剛落,就橫飛進來一道身影,一手捂了蘇齊的嘴巴,一手挾了蘇齊飛將出去。
翠珠防備地看著沈鳳翎,被他一把抱了過來,按倒在榻上,「別叫,也不要亂掙。我們躺著說會兒話。」
翠珠疑惑地睜著一雙烏溜溜的眼楮,停止了掙扎。
沈鳳翎輕笑了一聲,伸出一只手,輕輕地蓋上翠珠的眼楮,點著她的鼻尖道︰「怎麼像個警惕的小狐狸?我不會把你怎麼樣的。只不過你說話太讓人生氣了,嚇唬嚇唬你。這就把你嚇住了?遇著埋伏的時候不是挺勇敢的嗎?」不跳字。
「哼!」翠珠冷哼一聲,翻過身去。
「你處亂不驚又膽大心細,彈指之間就想出了應對之策,這讓我很吃驚。你原本是想兵不血刃地化解這場危機,結果在我事先沒有通知你的情況下我打亂下形勢、搶佔了先機,你又能很快地適應過來,這讓我很高興。不過,你居然污蔑我,說我是早有預謀,要拿你們姐弟做鉺,這真是大大地冤枉了我。我這麼費勁地讓你們跟著我背井離鄉,難道就是讓你們為我做鉺?」沈鳳翎點著翠珠的後腦勺,咬牙切齒,「你也不想想?真是自作聰明!」
翠珠扭過來,推開沈鳳翎,「你這會兒說的好听,誰知道你到底是什麼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