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帶上只有三個字‘父彌留’,筆跡混亂,血字觸目,顯然送信的人發消息時境況危急,要麼是重傷甚至垂死之際,要麼是被打傷後又被人發現匆匆書就。沈鳳翎看完後就扔給了黃公公。
黃公公面如土色,「老奴出發時老莊主的病情已經有所控制。安排好,老奴這才過來與少莊主匯合。」說著就要癱倒在地上,嘴里哭叫道︰「少莊主明鑒啊!不關老奴的事,一定是大莊主另做了手腳!」
沈鳳翎沉聲呵斥道︰「你鬼哭狼嚎什麼!是要故意招人耳目嗎?」不跳字。腦子里迅速分析著這個消息的真實性和它背後的含義。他不懷疑送信人的真心,他只怕有人混淆送信人的視听。事實不外乎有三種︰一,消息是假,是父親做出來的假象。故意試探他們兄弟。二,消息是假,是大哥做出來的假象。因為抓不到他的行蹤,只有用這個消息讓他自亂陣腳。三,消息屬實,這說明大哥已經提前開始行動。
前兩種情況都還有轉圜的余地,就怕是第三種。如果父親已經基本躺在棺材里了,他再快馬加鞭也來不及了。一旦大哥控制住局面,他就是手中握有大哥致命的把柄,回去也只是自投羅網。不管怎樣,在父親明令召回他之前,他都不能明目張膽、大張旗鼓地跑回去。當務之急是一方面著人繼續查探,自己這邊必須輕車簡從,速速回京,一刻也不能再耽誤。
沈鳳翎穩定住心神,給黃公公也打了一劑強心針,只說讓他快快回去、見機行事,其他的等沈鳳翎到京再做決定。送走黃公公,沈鳳翎留下馬飛聯絡莊子里的其他線人,身邊只帶了一個周同。周同建議再調集些暗衛隨行,被沈鳳翎否決了。剩下不多的路程,他不想再節外生枝。那些暗衛里還不知道有哪些與叛徒有瓜葛,哪些也有了異心。一切等他回去再說。
出了大覺寺,已經是夜深人靜時分,沈鳳翎大風大浪里救了翠珠,傷口發了炎也只是簡單處理了一下就匆匆趕來赴約,又遇到這樣的事情。滿身的疲倦只想靠著哪里歇一歇。可是他什麼也顧不上,一邊疾行一邊想著怎麼安置翠珠姐弟。他還不知道翠珠正處在水深火熱之中。
翠珠是真的在火熱的溫泉水里泡著。身體回暖、四肢通泰。她趁機在水里又做了幾遍調息,毛孔舒服得似乎一個個能自主呼吸。如果不是饑餓來襲,她大概能一直待在水里不出來。溫暖有了保障,果月復成了大問題。她必須出去覓食了。
跳出水面,重新穿上衣服,翠珠在山洞里就著微光繼續尋幽探秘。洞月復里越走越寬敞,然後又變成了狹小漆黑的隧道。翠珠模著山壁一直朝前走,她鍥而不舍地要找到山洞的出口,她堅信出口處必有驚喜。等再次有微光透出來的時候,翠珠同時感受到了陣陣勁風,這次的風不再是寒冷刺骨,而是像春風一樣舒爽宜人,翠珠知道出口到了,而且大約要走出擎雲山了。果然是令人驚喜萬分啊!
翠珠按捺住一顆快要跳出腔子里的心,隨著光線越來越亮,翠珠也越走越快。等一點一點挪開一個大石頭,眼前的景象映入眼簾的時候,翠珠呆住了。
這里的確是個出口,只不過出口處沒有路,洞口高懸在一片湖泊之上。湖泊很大也很廣,隱約看得見對面似乎有綠樹、有村莊。可惜還是望不見一點人影。不管怎樣也比白雪皚皚的擎雲山強多了。
游水麼,可以慢慢學。目前關鍵是怎麼填飽肚子。她四下看了看,洞口周圍有野花、野草隨風搖曳,湖水里有魚搖頭擺尾、怡然自得。想辦法捉住不成問題,關鍵是沒有火。鑽木取火,有內力相助固然易如反掌,象她這樣內力微弱到幾乎為零的人,施行起來難度不亞于鐵杵磨針。不等火鑽出來,她就餓成一堆白骨了。
那麼飲毛茹血?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了吧。萬一有細菌,吃壞了肚子,更是雪上加霜。嗯,再想想,再想想。哎呀,對了,不是有溫泉水嗎?據說有的溫泉水溫高到可以煮熟雞蛋,那麼煮魚也是可以的吧。壘一個石鍋,盛入溫泉水,放上幾尾魚,下面是咕嘟咕嘟永不衰竭的沸水,除了沒有鹽,其他的還算比較完美。
魚呢?地上有木枝,地下有昆蟲,身上有衣服,撕下來綁上昆蟲,做一個簡易的釣鉤不是一件難事。這里的魚只怕還沒有受過誘惑,吊下去讓它們傻乎乎地上鉤應該也是輕而易舉。還有,靠近湖面的山壁潮濕松軟,用樹枝挖出一窩一窩的腳印,踩著腳印一點一點爬下去,下到湖里也不是問題。先釣吧,釣不上來再爬下去捉。
翠珠決心已定,就開始快速行動。做好釣鉤,趴在洞口,望著水里的魚,想著自己也是一條魚多好,只要有空氣,有水草就能存活,不用浪費糧食,不用殺害生靈。唯一不稱心的是,一輩子只能困在這里,不能遇見他處的那山、那水。憐憫是衣食無憂的奢侈品,在饑餓的時候,毫不猶豫地犧牲掉弱小是一切動物的本性。翠珠雖然身為高級動物,也一絲不差地秉承著這一本性。
對于翠珠的虎視眈眈,身為弱小的游魚還絲毫不知情。它們果然被放在水里的肥女敕小蟲吸引,爭先恐後的圍過來啄食。翠珠清晰地看著它們互相廝殺,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一拉絲帶,帶上來一條沾沾自喜吃到食物的小魚。其他的游魚並不吸取教訓,一條接著一條全便宜了翠珠。
翠珠提著一串小魚,采了幾朵花、拔了幾棵草,滿載而歸。
這邊翠珠苦中作樂、自力更生,那邊沈鳳翎還為找她幾乎一夜白發生。雲京的事,刻不容緩。翠珠和王岩齊齊失蹤。客棧里有打斗的痕跡,顯然是有外人入侵。蘇齊高燒未退,一時糊涂一時清醒。等他醒了,沈鳳翎還不知道如何向他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