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珠的話,李員外自然不信。不過翠珠只要讓他知道,如果他不保密他的生命她隨時可以拿去。
翠珠連哄帶嚇地把李員外送到鳴鳳山莊山腳下,又給他開了一張驅寒的藥方,看著他戰戰兢兢、一步三回頭地離開,這才舒了一口氣。
她在山腳下徘徊了許久,就是集中不了注意力為接下來的日子做一個妥善的打算。腦中一會兒是沈鳳翎擁著美妻嬌兒春風得意的場景,一會兒是蘇齊形單影只在水榭茫然盯著自己的畫面。
最後她長嘆了一口氣,不管怎樣,先把今日的住宿問題解決了再說。
畢竟是京城繁華之地,山腳下也密密麻麻分布著家家戶戶。
翠珠往人煙深處走去,挑了一個相對僻靜的人家,叩了幾下院門。
很快,院門開處,走出一個年逾六旬的老婆婆,疑惑地上下打量翠珠。
翠珠抱了抱拳,躬身說道︰「老人家,我身上銀兩被盜,無處投宿,可否暫借貴處歇息一晚,明日便走。請老人家行個方便。劈柴、挑水、燒火、做飯,我樣樣都會。老人家如有需要,但憑差遣。」
鳴鳳山莊在江湖上地位超然,來這里的一般都是慕名而來的江湖人士。能客客氣氣跟你說話、又說要干活抵償住宿費用的江湖人士並不多見。
老婆婆覺得翠珠雖然帶著斗笠裝扮得神神秘秘,但看言行舉止倒像是個謙和守禮的仁人君子。因此,打量一番之後,老婆婆把院門敞得更開一些,請翠珠進去,「俠士不必拘禮。老婆子別的沒有,破瓦房還是有那麼兩間。你要是不嫌棄,就請住下。」
翠珠再三拜謝了老婆婆,感念還是村民民風淳樸。
老婆婆熱情地端茶倒水,拿出飯食款待翠珠。
翠珠無法坦然受之,主動幫老婆婆劈了一大堆的柴火。看著老人家做什麼,她就過去幫忙做什麼。
翠珠執意要做,老婆婆推辭不過,最後只好任翠珠跟在旁邊協助。
直忙到日暮,翠珠沒有停下來歇過片刻,感動得老婆婆紅著眼眶說道︰「看著你,就想起了我那苦命的兒。他也是這般的孝順。可惜好人不長命,年紀輕輕就去了。落得個白發人送黑發人。哎,……,想想,老婆子就替我兒可惜為什麼不是我這個不中用的老婆子先死在前頭」
翠珠原本酸脹的心,也跟著掉了幾串眼淚,安慰了老人家許多寬心的話,兩人這才各自回屋休息。
翠珠又囑咐說因為剛剛用過飯時間不長,晚飯就不勞老人家準備了,她想直接睡了,明日好早早趕路。
老婆婆送進去一壺水,關上房門,不再打攪翠珠。
翠珠燈也未點,倒在床上,睜著眼楮,回憶著這一天經歷的事情。
麻木一陣,心痛一陣。再想想老婆婆的遭遇,自己重新開導自己。不管沈鳳翎多麼絕情,最起碼他還活著。如果他死了,自己上窮碧落下黃泉,又從哪里能找出一個活生生的他來。今生有緣無份,但願他能活得太平。幽怨難平,抵不過他平平安安地活著。還有蘇齊,雖然眼楮看不見了,但是到底還是找到他了。以為這輩子再難相見,終歸還是在三年之後又再度重逢。明日就想辦法把他接出來,姐弟兩個再不分開。
翠珠胡思亂想了一陣,連日的疲乏奔波,讓她很快沉沉睡去。
早上醒來的時候,天光尚早,翠珠洗漱、易容、穿戴整齊,開門走到院里。
廚房昏黃的燈光下,老婆婆已然在忙著整治早飯。翠珠趕緊走過去幫忙。
兩人吃過早飯,收拾好碗筷。翠珠猶猶豫豫地說道︰「老人家,不知家中可否有紙筆?我想跟家人寫一封書信,報個平安。」
老婆婆眉開眼笑地說道︰「有的,有的。那還是我兒早年備下的。多少年不曾拿出來用過了。你等等啊。我這就去給你取。」
翠珠暗覺萬幸,同時疑惑老婆婆為何在得知自己要用筆墨的時候這般欣喜。
工夫不大,老婆婆取來筆墨紙硯,工工整整擺在翠珠面前。
翠珠道聲多謝,筆走游龍,書下一封送給蘇齊的信。信的內容大致如下︰
蘇齊小弟,見字如唔
兄乃故人只因幾年前你在兄處落下一樣重要物品,兄走訪多年,方才訪得小弟消息。今令故土小菊之父代兄轉交與你,望你見信後務必親自去取。你與小菊之父會面地點由送信人親口告知。
翠珠覺得提到小菊的名字,蘇齊應該能想到自己。
翠珠寫好後,又糊了一個信封,把信裝進去。準備起身告辭。
老婆婆一旁攔住說道︰「俠士,請稍等。老婆子這里有個請求,不知俠士肯不肯幫忙。」
翠珠慌忙說道︰「老人家請講」
老婆婆望了望桌上的筆墨,傷感地說道︰「我兒自幼喜讀詩書,故去多年,老婆子沒有給他燒過一篇詩文。眼看又到寒衣節,老婆子想請俠士為我兒寫幾篇詩文,等寒衣節那日好給我兒燒去。不知道俠士肯不肯圓了老婆子的這個心願。」
翠珠滿口答應下來,恭恭敬敬寫了一百篇之多,直到日上中天方才停歇。
老婆婆早在一旁請翠珠停手,嘴里不停念叨著︰「夠了,足夠了。莫要耽擱了俠士的行程。……。有幾篇是個心意就是了。」
翠珠停手之後,老婆婆千恩萬謝道︰「多歇俠士幫忙夠老婆子燒個幾十年的了哎喲,今天真是遇到好人了。……。」
兩人又客氣了好半天,老婆婆又請翠珠吃了午飯再走,翠珠心里牽掛蘇齊,執意不肯。老婆婆又塞給翠珠許多干糧、腌菜等物。翠珠再三道謝,方才告辭。
翠珠知道今天要去送信,特意換了一身衣裳,把斗笠裝進包袱里,只在臉上涂了一層易容膏。辭別老婆婆,就一路飛奔,再次往鳴鳳山莊山門飛去。
到得門口,將書信交與把守的侍衛,拜托他們轉交給莊內一個名叫蘇齊的盲眼少年,自己則站在一邊等候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