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沈鳳翎了，就周曄這一關，蘇齊就過不去。
兩人在山門處辭別了翠珠，周曄就要拉著蘇齊一起去站崗。
蘇齊拉住周曄的衣袖說道︰「今日就告個假吧。幫我收拾東西。」
「收拾什麼東西？」周曄漫不經心地問道。
「我……我要走了。周大哥。」蘇齊低下頭，輕輕說道。
「走？你要去哪兒？」本是並排走著的，周曄此時卻跨前一步，攔在蘇齊前頭，俯著急地看著蘇齊的臉。
「你也看到了。我親戚過來接我。我要跟他一起走。周大哥，謝謝你三年來……。」蘇齊低低地說著，卻被周曄毫不客氣地打斷。
「你說的什麼鬼話他是你哪個親戚？憑什麼他一來就要你跟著他走？你爹爹的話，你尚且不去理會，憑什麼要听他的？是不是他強迫你的，或者……他竟敢威脅你？」周曄晃著蘇齊的肩膀，瞪大了眼楮。
蘇齊皺了皺眉，捉住肩膀上的手，輕斥道︰「周大哥，不許胡說。我這個親戚待我極好，我是自願的。」
「極好？」周曄抬高音量，怪聲怪氣地說道︰「你來山莊三年不曾見他來看過你一次，你眼楮看不見三年，不曾見他來落下半個腳印這就是‘極好’？」
蘇齊的手模索到周曄的臉上，捂住他的嘴，「周大哥，你這麼大聲做什麼？不許你這麼說他，他有苦衷的，他……比我過得還苦。我能感覺得到，雖然他什麼都沒有說。」
蘇齊想起翠珠一帶而過的‘毀了容，也壞了嗓子’這句話，心酸地放下手，臉扭向別處。
周曄卻重新捉了他的手，氣憤道︰「你就會為他辯解那我呢？難道我對你不好？哪一樣東西不是先緊著你，我知道，你總是不滿意，可是我，……我盡力了。」周曄無力地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什麼，用力地抓住蘇齊，「蘇齊，周統領可是說了，你一天不好，就要我照顧好你一天，你一輩子不好，就要我照顧好你一輩子你走了，我，我怎麼向周統領交代？」
蘇齊苦笑一聲，「周大哥，沒有周同的命令，你一天都不會照顧我的，對不對？……，我知道我這個瞎子給你添了許多麻煩。往後不會了你放心，周同那里，你不用擔心，我會親自去跟沈鳳翎說的。」
周曄氣急敗壞地說道︰「我不是那個意思誰嫌你麻煩了？你真是不知好歹……，你去吧，去跟少主說去吧，看他會不會同意你走」
蘇齊低喃道︰「我就是這樣的不知好歹呢。」，從周曄的掌中月兌出自己的手，也不辨方向，徑自往前面走去。
周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看著他頭也不回地往前面沖，氣恨得直想罵他幾句。不料蘇齊卻徑直往花圃中撞去。周曄來不及阻止，蘇齊早一頭跌進花圃周遭的花叢里，花枝掛到了手和臉，疼得蘇齊痛叫了一聲。
周曄撈起蘇齊，拇指劃著蘇齊白玉一般的臉上鮮明的幾道血痕，怒氣沖沖地說道︰「走啊你怎麼不走了？這才幾步路，就把臉給劃傷了，就這還想去找少主呢？不等走到少主跟前，你自己早先成了魷魚卷了」
蘇齊甩月兌周曄的手，紅著眼圈說道︰「我就是這麼沒用，你今日才知道？」推開周曄，換了個方向，接著踉踉蹌蹌地往前走。
周曄在身後冷冷地說道︰「我早就知道你這麼沒用，不知道你那個親戚知不知道你這麼沒用。不知道他會不會給你端茶布菜，會不會給你沐浴更衣，會不會打雷的時候捂住你的耳朵，會不會下雨的時候月兌了自己的衣服給你披上，……。」
蘇齊頓住腳步，淚流滿面，卻並不回頭。擦了擦眼淚，還是要往前走。
周曄三步兩步跟上，拽著蘇齊， 里啪啦一頓好打。其實是在拍打蘇齊身上的灰塵和碎屑。
蘇齊自己看不見，站定了，一聲不吭地任周曄打著自己泄憤。他反倒平靜下來，不那麼堵心了。
周曄卻氣憤難平，不停地數落道︰「就你這樣任性的死孩子，眼楮又有毛病，哪個親戚敢收留你？你不要被人家騙了還替人家說好話你自己想想，有哪個人能像我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縱容著你？你要星星不給你摘月亮，你要碧眼貓，不敢給你紅眼貓。……」
蘇齊忍不住插嘴道︰「哪有紅眼貓？」
「怎麼沒有？害了眼病、像你一樣認不清楚人的貓，就是紅眼貓」
「胡說怎麼又扯到我的眼楮了？」蘇齊翹著嘴角反駁周曄。翹著翹著，忽然慌亂起來，「我的眼楮是紅的嗎？很嚇人嗎？怎麼從來沒有人跟我說起過？周大哥，你快告訴我是不是紅的？是不是？」
周曄恨恨地說道︰「可不就是紅的你還以為多漂亮、多少人待見呢嚇著我倒是沒事，可別嚇著了你那房親戚」
蘇齊抖著聲音問道︰「真的嗎？怎麼剛剛我那親戚並沒有提起？」
「他是被山風迷花了眼楮，看得並不真切，等哄著你到了山下，看清楚你的實質，看他還敢不敢要你說不定嫌你嚇人又累贅，一轉手把你給賣了，你自己還一頭往網里頭撞呢」
蘇齊尖叫起來，「來人啊，有沒有人？快過來一個人……。」
這回換周曄捂住蘇齊的嘴了，「你喊叫什麼？長著紅眼楮就夠嚇人的了，你還想讓人家知道你有失心瘋？」
「唔，唔……。」蘇齊瘋了一樣掙扎著去拽周曄的手，「你告……訴我，我的眼……楮，唔……是不是紅……紅的？」
再氣下去，蘇齊真的會瘋了，周曄松開手，順了順蘇齊凌亂的烏發，嘆了一口氣，幽幽地說道︰「這麼容易相信人，我怎麼放心把你交給外人？」
蘇齊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原來周曄是騙他的，原來他並不是紅眼楮。松了一口氣，氣哼哼地說道︰「他才不是什麼外人」
「他不是外人我才是」周曄惡聲惡氣地說道。
「你們說什麼外人、內人的？」忽然一個清冷、沉穩的聲音插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