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曄回家去了。我今夜跟姐姐擠擠。我們姐弟兩個好好聊一聊。姐姐不會攆我出去吧？」蘇齊歡快地說著。
「怎麼會？姐姐高興還來不及。」蘇齊在椅子上坐著，翠珠一下一下地順著他腦後烏黑濃密的頭發。
「姐姐晚飯用過了沒有？怎麼不見一個奴婢過來侍奉姐姐？」蘇齊听得耳邊寂靜無聲，只有他們姐弟兩個說話的聲音。
翠珠笑道︰「剛剛用過我把她們打發下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從蘇嬤嬤走後，這三年多姐姐都是一個人，早已經不習慣外人服侍了。」
「說到蘇嬤嬤，姐姐，你一點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為什麼離開你？」
「不知道。」
「姐姐，我覺得蘇嬤嬤只怕是已經不在人世了。我就是偷看了蘇嬤嬤寫給父親的密信才知道姐姐還活著，所以才去了山河縣找你。你們離開那麼多年她都沒有透露，為什麼偏偏那個時候卻……。」
「哎，……也許吧。」
姐弟兩個靜默了一會兒。
翠珠拍拍蘇齊的肩膀，「你用過晚飯了吧？我給你削一個隻果？還是先喝水，過會兒再削？」
「嗯，我以為姐姐會跟沈鳳翎在一起。所以用過晚飯我才過來的。姐姐，不用忙。我們說說話，一會兒才喝水。」
「好。」
「姐姐不高興嗎？留在這里。」蘇齊感覺到翠珠情緒不高。
「傻孩子，你覺得平妻就很好嗎？在正妻面前也還是妾，在妾面前又是人人嫉恨的對象，有什麼好的？再說他心里既然已經有了別人，姐姐還待在他的身邊有什麼意思？還不如我自己在鄉下種幾畝田，養幾尾魚更痛快。」
「姐姐沈鳳翎雖然娶了那柳詩韻，可他也是奉了聖旨，迫不得已的。他頂著皇上和國舅的雙重壓力，抬舉姐姐為平妻，這就已經是極為寵愛姐姐了呀。姐姐還有什麼不滿意的？」蘇齊站起來，拉住翠珠的手，不可思議地問道。
「傻瓜，再恩寵也是與別人共享一個丈夫。與其這樣，姐姐還不如去過那種小門小戶的日子。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蘇齊沒有听說過嗎？」。
「姐姐，……」蘇齊喃喃道︰「你總不會是要讓沈鳳翎休妻吧？……，再說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你，你這樣……。」
「我這樣是嫁不出去的，是不是？呵呵，並不是所有的男人都三妻四妾的，總有一個男人願意一心一意地對我。」
「姐姐，那麼沈鳳翎，你是要放棄了嗎？我覺得他真的對你很好啊？你再仔細考慮考慮。……，他雖然一直騙我說你在昏迷，可是我住進山莊三年，他始終著人好好地待我。我眼楮看不見了，他也沒有覺得我是累贅，遍訪名醫來給我治眼楮，還要周曄大哥寸步不離地照顧著我。父親來要我回去，我不願意走，他也沒有攆我。我覺得這樣的人，……，姐姐能從哪里再找到第二個？」
翠珠沉吟片刻，緩緩說道︰「蘇齊，姐姐也不同你多說。姐姐只問你，周曄待你如何？」
「很好他待我絲毫不亞于姐姐。」蘇齊毫不猶豫地說道。
「你對他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
蘇齊茫然地望著翠珠，半晌才說道︰「姐姐，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很依賴他。他不在身邊，我就心神不寧、安定不下來。當然，我對姐姐也是這樣。」
「蘇齊，我再問你，如果，周曄有一天娶妻了，無法再像以往那樣全心全意地照顧你，你心里會覺得怎樣？」
「周曄娶妻？……，姐姐，會有那麼一天嗎？」。蘇齊聲音越來越小，不知道是在問著翠珠，還是在問著自己。
「如果他娶了妻子或者又有了在意的人，弟弟，你還會賴在他的身邊，等著他的照顧嗎？」。翠珠不想再問，卻不能不問下去。
蘇齊垂著頭，想象了一下，周曄平日做小伏低、溫顏軟語照料自己的專利，要分給了別人，心里像堵了一團棉絮。
他咬了咬唇，半晌才抬起頭，輕聲說道︰「姐姐，我知道了。你想怎樣就怎樣吧。蘇齊，不會再攔著你。」說完，半晌不再吭聲，情緒依然低落在翠珠給他的設定里。
蘇齊這樣，翠珠也不好再問。人生如飲水，冷暖自己知。無論跟誰在一起，只要他自己覺得自在、快活就行。
靜默的氣氛有些壓抑，翠珠起身，給各自倒了一杯水，遞給蘇齊一只杯子，安慰他道︰「你別想那麼多了。以後的事誰也說不準。姐姐雖然不願待在這里，可是要走，也沒有那麼容易。即便是走了，也放心不下你的眼楮。你什麼也別想了，安心調養你的眼楮。姐姐今日只是給你交個底。不要哪天姐姐又要走了，你再要挾一次跳崖。」
蘇齊想起白天的失態，羞赧地笑了笑。捧著杯子，憂心地說道︰「那姐姐想怎麼做？如果沈鳳翎執意要娶你做平妻怎麼辦？」
「不知道呢，姐姐心里也亂得很。容姐姐好好想想，想好了再告訴你。」
「好。」蘇齊抿了一口水，忽然問道︰「姐姐，今天和你一同來的那個人是誰？听周曄說他最後還是挨了打，要不要緊？」
翠珠把從雪山到望月莊的點點滴滴，全部告訴了蘇齊。只是瞞下了讓自己遭遇這一段波折經歷的罪魁禍首是王岩這一節。她心里不想讓蘇齊記恨王岩。蘇齊跟楚容一樣都是沖動的少年，知道了真相，只會對他們不利。王岩是這麼的強大，難道要眼睜睜看著花樣少年去以卵擊石？
蘇齊听著翠珠離奇的經歷，唏噓不已。
姐弟兩個相擁著感慨了良久，方才放開。蘇齊忽然雀躍地說道︰「姐姐，周曄送過我許多東西，可惜我眼楮看不見，趁他不在，我去拿過來，你幫我看看好不好？」
「這麼晚了，還是別來回跑了，明天吧？」
「姐姐，我等不及了。我還沒有拿出來給人看過呢。你等等我，我很快就回來。」蘇齊滿臉的期待。
翠珠只好起身，要與蘇齊一同去取，蘇齊執意不肯，「姐姐坐著歇息，打發一個奴婢送我過去就行。」
蘇齊前腳剛走，翠珠就迎來了陰森森的王岩。